第一章 從濰河上遊走出來的叛逆女性 |
送交者: lesson 2010年04月23日10:43:29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第一章 從濰河上遊走出來的叛逆女性 “叛逆”是歷代封建統治者最忌諱的字眼,可是任何一個封建王朝的開國皇帝都是走的叛逆道路,否則他們都當不上皇帝。“叛逆”兩個字,資產階級也不喜歡,儘管它提倡“自由、平等、博愛”,強調發展人的個性、體現人的價值,那是在資產階級範疇內才行。只有無產階級給予“叛逆”以嶄新的內容,那就是“革命”,那就是“造反”。“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 “叛逆”不是先天就有的,而主要是後天形成的。“有壓迫就有反抗”,“壓迫愈甚,反抗愈烈”,這反抗就是叛逆的具體表現。“叛逆”又具有鮮明的階級性,被壓迫、被剝削、被奴役階級的叛逆就是“革命”,就是“造反”,就是去創造新世界,而剝削階級為了維護舊世界進行垂死掙扎,那不叫“叛逆”,那叫“沒落”。 出身於貧苦生活最低層的中國女性,在二十世紀初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叛逆,進行造反,走上革命的道路,要麼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本書的主人公江青是前者,她鄙視後者。 江青一九一四年三月出生於山東省東南部的諸城縣東關。父親李德文已經六十歲,開着木匠鋪,雇了一個小徒弟。母親欒氏三十來歲,因逃荒要飯,從諸城縣西南二百多里外的臨沂地區來到諸城東關,由於年輕貌美,被李德文看中,討為小老婆。 江青的降生給母親帶來了厄運。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在那個把小老婆當成生育工具的濃厚的封建習俗下,盼望再生個兒子的李德文,聽到女嬰的啼哭聲,心涼了,氣來了,火大了,大罵“倒霉!”他也真的倒霉。江青出生前後,李德文把全部財產典入土地而賠了本,而且和那家大地主反目成仇,陷入了曠日持久的官司之中。從此家中生活每況愈下,李德文脾氣變得乖戾、暴躁,稍不如意,就拿他的的小老婆,也就是江青的母親出氣,動不動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人無法解釋噩夢的降臨,就歸結為命運。算命先生給李德文測八字,說他命運不佳是因為娶了個小老婆。“你是個敗家的禍根!”他揮舞着拳頭對小老婆吼罵。 家庭是孩子最基本的課堂,父母是學生的第一任老師,古今中外概莫如此。江青一睜開眼,看到的是父親怒氣沖沖的臉色和母親在掩面哭泣,同時,那些有錢人鄙夷的目光,也給她幼小的心靈蒙上了陰影。 母親是善良的,柔弱的,過慣了受欺凌受侮辱的困苦生活。她只想把心愛的女兒撫養成人,為此,對江青傾注了全部心血。母親給自己的女兒起了個小名叫淑蒙,意思是讓江青純潔無暇而又朦朧糊塗地聽天由命去成長。這是封建桎梏下的中國婦女普遍心聲。 江青違背了母親的心願,從小就是個倔強的女孩。母親曾給她纏過腳,目的想使她長得端莊秀麗,符合當時中國社會畸形的審美觀念,以便長大後能找個好丈夫,嫁到好人家,過上好日子。對此,江青進行了反抗。她看到母親容貌的俏麗,只落了個受歧視的父親的小老婆地位;顫顫微微的三寸金蓮,連躲閃父親打罵的能力都沒有。於是,白天母親給她纏上腳,晚上就撕掉,江青是名副其實的“革新腳”。 父親李德文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兒,但總算增添了一口人,並企盼改變惡劣的命運,所以江青小時侯,父親並不叫她淑蒙,而常常喊她“進孩”,這就是“李進孩”、“李進”的由來,也正因為如此,當江青年長的哥哥、姐姐們每天去上學的時候,幼小的她也嚷着學習,母親膽怯地望着父親鐵青色的臉,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所以江青很小就開始了讀書識字,接受了正規的私塾教育。 父親在江青心中的印象,她參加革命後曾對人說:“我父親從一個學徒上升到作坊主。父親脾氣很暴躁,我說他是罵人藝術家,每天打人,罵母親。”這既反映了李德文年輕時很能幹,充滿了幻想,並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又反映了他受當時社會條件的限制,發家致富夢破滅後的發泄,把大男人的煩惱轉嫁妻子兒女身上。給江青心靈留下巨大創傷的是一年元宵節,諸城濰河岸邊,有錢的人家早早地掛起一盞盞瑰麗多彩的花燈。父親眼巴巴地看着人家財大氣粗,風風光光地過節,而自己卻沒有錢給孩子們買一盞花燈。帶着滿肚子的氣惱,又喝了一點酒,回到家中就找事。母親戰戰兢兢地侍侯他,不想一不小心失手打了一隻碗,父親找到了發泄的藉口,對母親又打又罵,母親一味躲閃,父親不能解氣,盛怒之下,抓起一把鐵鏟向母親打來,先打在了背上,又打在了手上,竟打斷了一隻小手指,痛得母親淚如泉湧。小江青在旁邊嚇得放聲大罵,父親給了她一巴掌,打掉了一顆牙齒。從此,母親背起江青走出李家,父親也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 儘管母親在李家過着屈辱痛苦的生活,離開李家的日子過得更加艱難,靠給地主家當傭人維持生活,但她一心供江青上學,從沒間斷江青的學業。所以十二歲的江青就小學畢業了,為以後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文化基礎。 對於童年的生活,江青後來回憶說:“充滿了恐怖,淒涼的情調。”悲苦的生活環境,使江青從小就養成了懂事老成、深沉、機智,而有時顯得冷漠的性格,從而掩蓋了她女孩子活潑的一面。年幼的江青看到母親在李家所處的地位,所受到的打罵,所遭遇的歧視,幾次勸母親帶着自己離開這個家,甚至離開後高興地對母親說:“流浪生活與在家相比,猶如天堂呢。” 濰河上游在諸城縣旁邊流過,流向魯北,匯入渤海。濰河本身並不出名,可是它的下游有座著名的城市濰坊,而在濰河岸邊、入海的灘涂地區,每年都有風箏盛會,到了二十世紀末已發展成世界聞名的國際風箏節。濰河上游滋潤了諸城縣的肥田沃土,這裡盛產小麥、甘薯、大豆、高粱和玉米。上小學的江青經常拿着書到田間地頭,到小河岸邊去讀、去思考。她的小學校長叫薛煥登,是諸城縣的知名人士,江青的學名“李雲鶴”就是他給起的。薛先生對江青的印象很深刻,說她“學習刻苦認真”,“文字功底很紮實”,“成績非常突出”,“但家境太貧寒了,連件制服都做不起,淨穿男孩子不要了的舊衣服,長短大小都不合適,所以顯得滑稽可笑。腳下穿着破爛的鞋子,有時露出大腳趾。”“不過,李雲鶴長得很清秀,小臉蛋俊俏,惹人喜愛。只是脾氣倔強,從不願受人欺侮,有時與別人拼力打架來保護自己。” 江青愛讀書,小小年紀就讀過不少古典小說。她喜愛的偶像是古代傳說中的巾幗英雄穆桂英,她更崇拜《水滸傳》中的一百零八條好漢。她曾對比自己大得多的哥哥李干卿天真地說:“現在的中國黑暗得沒有一點光明,如果再有宋江造反,第一個投奔的女將就是我!” 說中國黑暗,是江青幼小心靈思考的結果。她看着向北流淌的濰河支流的溪水,望着高高的藍天白雲,觸摸着快要成熟的莊稼,不止一次地想:父親為什麼這麼愛打人,罵人?母親為什麼這麼忍辱負重?自己在家庭、在學校為什麼遭到這麼多白眼,聽到這麼多嘲弄的恥笑聲?全是因為窮!母親窮,才逃荒要飯到諸城,屈辱地賣身嫁給大二十多歲的父親;父親因為家境敗落貧困潦倒,才變得越來越暴躁;自己因為窮,穿不起好衣服,才被人瞧不起!可是看看諸城街上的童伴,富的很少很少,有不少還不如自己。自己還能有學上,而她(他)們整天蓬頭垢面,面黃肌瘦,小小年紀就得去拾破爛,整天飢一頓飽一頓,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這世道太不公平了!中國太黑暗了!自己長大了一定去造那些富人的反,殺富濟貧!”這就是12歲的江青悟出的人生道理。 江青的童年除有了“窮富”概念之外,就是形成了強烈的反封建意識。母親是被買來的小老婆,這個地位是封建社會中婦女的最底層。母親的遭遇,給年幼的江青上了一堂最生動、最鮮明、最血淋淋的封建壓迫、封建禮教的課。她的倔強,她堅決不纏足,她勸母親離開李家,她對父親的憎惡、她對母親的同情,都是這堂課取得的成果。上學了,她最討厭的課程是孔孟之道的“修身”課,認為這是吃人的禮教,這些有意識的反抗是這堂課的理解和延伸。 江青雖然酷愛學習,但每逢上孔孟之道的修身課,她都心不在焉,有時還偷偷看課外書。為此,江青曾多次受到修身課老師的批評,嚴重時會把她拖到廁所、用戒尺打她。不過,老師也很理解她的出身和背景,看到她能結合實際來學習,對孔孟之道的修身課,有自己獨特的看法,反而有點喜歡,主動向她道歉,與她和好,畢竟當時的老師已經受到1919年“五四”運動的洗禮,“打倒孔家店”已震撼了齊魯大地,諸城雖然是山東的偏遠縣城,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一九二六年,十二歲的江青小學畢業了。當時的中國,軍閥混戰民不聊生。江青的母親維持生計都困難,哪還有錢供江青繼續上學。但她不甘心,看到江青學習優秀,總想讓她再上幾年學,以後有個好前途,再也不能象自己一樣沒文化沒能力屈辱地生活。這時她想到了李德文大老婆的女兒李雲霞,儘管不是自己所生,但在李家相處得還不錯,自己處處關心照看雲霞的生活,雲霞還比較懂事,對自己也比較尊重,對江青也很疼愛。現在嫁了個有本領的丈夫,是個軍官,家境也過得挺好,去求她,她一定會收留的,說不定還會供江青讀書。於是,江青母女倆在這年冬天,千里迢迢來到天津李雲霞的家。李雲霞的丈夫王克銘,只是個奉系軍閥的下級軍官,雖然歡迎江青母女的到來,但卻無力供江青再去讀書。 江青在天津姐姐家住了將近兩年。她這時雖然才十三歲,但十分懂事,整天幫助母親給姐姐家忙家務,看孩子,非常勤快。一閒下來她就讀書,天津是大城市,看書自學的機會很多,所以雖然沒能上學校學習,但她仍獲得不少學問,接受了好多新知識。她很愛聽姐夫王克銘談話。王克銘是下級軍官,看到社會黑暗、軍隊的腐敗現象比較多,經常作為茶前飯後家庭的談資。這些對江青的教育很大,認識到天下烏鴉一般黑,中國到處充滿了剝削、壓迫、欺詐、弱肉強食,她更恨透了這個社會。有一次晚上,王克銘無意中談到了共產黨的事,江青很感興趣地問: “姐夫,天津有共產黨嗎?” “有,而且還不少呢。共產黨無孔不入。前些日子,天津城裡就殺了不少共產黨。” “共產黨是幹什麼的?” “造反,專造有錢人家的反。” 江青興奮極了,脫口而出: “那就該!我長大了,就去參加共產黨。” 全家人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想不到小小年紀會講出這樣的話,母親趕緊拍打着她的後背說:“女孩子家瞎說什麼?”並嚇唬她:“你難道不怕殺頭坐牢嗎?” “不怕!”江青斬釘截鐵地說:“與其受苦受罪,糊糊塗塗地活着,不如轟轟烈烈地去死。就象一堆乾柴一樣,埋在土裡只能爛掉,點着火焰能燒塌魔鬼的宮殿。” 姐姐和母親一起說:“這丫頭,準是看些雜書入了迷,淨胡說八道,快去睡覺吧。” 江青的心中象燃燒着烈火,激奮得怎麼也睡不着。“共產黨”,好新鮮響亮的名字,一下子占據了少年的心。她憧憬着共產黨,領導人們打老財,把錢分給窮人,使那些有錢人再也不敢作威作福,受窮的人都可以昂起頭,過上好日子,再也不會受氣了。 只有姐夫王克銘看出江青人小志大,長大後會做出常人做不來的事情。他很怕江青惹事生非,背後悄悄地對妻子說:“過激。不知道她受了些什麼影響,今後要多管教着點,提防她出事。” 一九二八年底,江青母女隨姐夫一家來到濟南,住在城內按察司街二十七號。姐夫王克銘是奉命調來濟南的,生活仍沒有多大變化。自立自主意識很強的江青,感到老是在姐夫家吃白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她要奮鬥,自己去闖一條生活的道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母親,母親心酸落淚了:“你一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小姑娘,出去能幹什麼?都怨娘,不能供你再讀幾年書。”但又考慮到王克銘一家的日子過得也日漸困難,於是含淚答應江青出去看看有什麼事干。 正巧,一九二九年春,設在濟南的山東省實驗劇院面向社會招生。其待遇頗有誘惑力:學校免收學費,而且免費提供食宿,每個月還發給兩元錢的津貼。 天上不會掉餡餅,特別是私有制社會,餡餅更不會白白送到窮人嘴裡。 當時山東省實驗劇院院長趙太侔,是國民黨山東省黨務指導委員會委員,是個資產階級革新派,頗有聲望,與梁實秋、聞一多等人都有密切關係。山東省實驗劇院,直屬山東省教育廳,給學員教授京、昆、話劇,歌劇,也教各種樂器。每逢周末及星期天晚上,實驗劇院對外售票,讓學生登台演出,因此有不少收入。所以名為山東實驗劇院,實際上不過是個高級戲班子,而學生則是名副其實的戲班子的學徒。 作為有錢人的子女是絕不會上山東省實驗劇院的,只有那些貧困潦倒的窮人子弟,才投奔這樣的學校。當然也不排除個別有戲劇愛好和才能的學生前來報名。而劇院的待遇正適合江青,她馬上報了名,回家高興地告訴了母親。母親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畢竟這是去學唱戲,而戲子在當時的社會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她卻全然不顧。不過姐夫王克銘卻認為江青根本考不上:“你行嗎?人家招收的是初中和高中畢業生,甚至有的大學生都被淘汰了。你只有高小文化程度,怎麼能夠通過考試呢?” 江青不聽勸阻,她一定要努力爭取考上。她充滿信心地對家人說:“我覺得我有表演才能,我一定會被選上的。” 江青的古文底蘊得到了發揮,她的文章並不比那些初中生、高中生差。特別是決定錄取命運的目試,她獲得滿堂彩。 剛滿十五歲的江青,高高的身材,秀麗的面龐,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放射着青春光澤的黝黑大辮子,剛一出場,就象一枝新荷露出水面,談吐清晰穩健大方,古文功底雄厚,一舉一動都顯示出聰明俊麗、素雅高潔,連眼神都不同凡響,透露出一股英氣。何況當時報考的女學生太少了,主考官正在發愁,所以馬上拍板錄取。 江青興奮得掉下了眼淚,這畢竟是自己獨立生活的第一步。離開慈愛的母親,使她十分痛苦;離開朝夕相處兩年多的姐姐一家,使她非常留戀。她給自己定下目標,一定要堅實地走好每一步,不使受苦受難的母親再為自己操心費力、擔驚害怕。 江青說到做到。她是個叛逆的女孩,不為世俗所左右,不向黑暗苦難的社會低頭。她有志氣,有遠大理想,決心學習好劇院老師教的每一課,增長自己的知識和本領,為今後的生活道路打下堅實的基礎。 劇院的學業是繁重的,時間安排的很緊。江青把全部智慧和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不僅閱讀戲劇方面的文字和劇本,學唱古典歌劇,學演現代戲劇,而且還要熟悉各種樂器。負責教授的老師嚴格地訓練她,以至到了非常苛刻的地步。她以堅忍不拔的毅力,刻苦耐勞的意志,去完成老師交給的各項學業,有些水平甚至超過了老師的要求。她的老師不時驚嘆:這個學生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勁頭,這麼旺盛的求知慾望,這麼不怕苦不怕累的好品德! 也難怪老師不能理解他的學生江青。因為那時的劇院,白天的紀律非常嚴密,晚上還得加班排練演出,天不明就要起床練功、吊嗓子。很多學生厭惡了這種呆板枯燥的學習生活,忍受不了體罰而逃走。但江青從來沒因做得不好而受體罰,她總是表現得很優秀,總看到她在咬緊牙關堅韌地苦熬着。是一種抗衡黑暗的壓迫、力圖改變生活命運的巨大力量支撐着她,是一種逐漸洞悉萬惡的社會現實、追求改變外部世界的朦朧理想鼓舞着她。她要選擇一條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對此,她充滿了信心。 儘管江青的學業完成得很好,戲劇水平也達到了很高的標準,但她的演出並不滿意,無論是在濟南,還是在北京,或者其他城市。這原因很簡單,當時能買票到劇院聽戲的大都是有錢人,他(她)們需要刺激,喜歡看才子佳人的纏綿柔情,旦角在舞台上的風騷,男歡女愛的肉麻的戲劇情節。這恰恰是江青不願做的,也做不好的,她一上舞台往往會露出她剛強倔強的本性,儘管是個女演員,也使有錢的戲迷們感到不夠味,不解饞。 十六歲的學生和演員江青,面對着的是一九三零年前後的中國現實。那是個殖民地、半殖民地的黑暗社會。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的壓迫下,廣大農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封閉的、落後的、愚昧的、九斤老太式的大多數農民,根本沒有觀賞戲劇,特別是話劇、現代戲劇的能力。而畸形發展的城市,如北京、天津、濟南、煙臺,既有西裝革履的買辦、闊少,也有長袍馬褂的遺老遺少、公子哥兒。他們說演員是臭戲子,當成玩物,特別對女演員,更是肆意褻瀆,污言穢語隨便發泄,他們看漂亮的臉蛋,看阿娜多姿的身材,甚至專看女演員的大腿。對他們講究藝術,推廣戲劇革新,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所以江青非常苦悶。她本想以自己精湛的演技,來推廣現代戲劇,改變人們的落後認識,一展改造社會、抨擊有錢人、為窮苦人爭口氣的抱負,同時也改變自己受歧視的地位。現在卻到處碰壁,處處不順心,自己刻苦學藝火熱的心涼了半截。 不光江青這樣一個弱女子感到苦惱,連那些喝過洋墨水、有“良好家庭背景”的資產階級大知識分子的戲劇革新也是“一枕黃粱夢”。所以,趙太侔、王泊生等人創辦的山東省實驗劇院,在反動軍閥韓復榘主政濟南後,很快就停辦了。空有革新理想的趙太侔去了青島大學(山東大學的前身),王泊生回了北京。 從濰河上遊走出來的叛逆女性江青,在山東省實驗劇院的經歷,是獨立人生的第一步。在這裡,展示了她許多優秀品質。刻苦學藝,專心自己的學業,在戲劇、樂器等方面都取得可喜的成績,達到相當高的造詣,這是劇院師生所公認的。同時,她的叛逆個性得到進一步向着正確方向發展。 首先,她對戲劇藝術有自己獨到的認識。她反對把自己心目中的正面人物演成油腔滑調、嬌滴滴、軟綿綿、供人玩賞的優伶尤物。就是對於自己的裝束,她也堅持自己的見解。在實驗劇院錄取她時,有的考試官看中了她的大辮子,而她卻偏偏剪掉了辮子,梳着短髮,以一個現代女性的形象出現在課堂上,因為她認為當時的長辮子也是封建壓迫的象徵。 她的吃苦,除了表現在學業上,也體現在生活上。每月兩元的津貼,她捨不得花,全交給母親。外出演出,行裝簡陋得寒磣,連件內衣都沒有,最主要的行李就是一條棉被,是她家中最好的一條棉被,但被裡的棉絮因年深日久而磨得很薄了。在北京演出時,有錢的演員都住高級賓館,而她睡在劇團安排的簡易旅店裡,北風呼嘯,漫天風沙,凍得她渾身發抖。就是這樣,她也咬緊牙關堅持着,苦熬着,天剛麻麻亮就起來吊嗓子,練功,認認真真地排練,兢兢業業地演出。人瘦了,但精神頭十足,從不叫苦嫌累。她忠於自己喜歡的戲劇藝術。這是一般男演員也做不到的,更別說女演員了,很多人不能理解她,因為她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程度。 在生活小事上也表現出江青叛逆的性格。當時山東省實驗劇院院址在濟南貢院牆根,學生宿舍則在濟南文廟。每天學習、排練或演出結束都到深夜,很多男生都害怕走這段夜路,女生更是必須有人護送。而江青總是不要人護送,毫無畏懼地回到宿舍。濟南文廟很大,空蕩蕩的,有不少玄而又玄的怪事被渲染着,學生年輕膽小,入夜便不敢出宿舍亂走動。一次,不知是誰出了個餿主意:試驗大家是否迷信?能夜半走上大成殿,去摘回至聖先師頭上的平天冠來,才是真不怕鬼神的。這是男生想出來富有刺激的花招,可是男同學們只能空口說白話,無人敢前往。江青聽說了,不聲不響地把平天冠拿了回來,放在同學們面前。這下可把大家唬住了。一是佩服江青的大膽,二是又怕褻瀆了孔夫子被人知道會受責怪。江青卻平靜地說:“這算什麼!我五六歲時就跟着母親走夜路討生活,有時夜裡穿過陰森森的青紗帳,一個人去找母親,有一次還叫狗咬了腿。練就的大膽。”又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整天高喊打倒孔家店,反對舊禮教,怎麼還這麼懼怕孔老二的平天冠呢?真沒出息。” 江青還常跟人說:“我父親很迷信,找算命先生算卦,說我母親是李家發財的剋星;說我是個女孩,沒能給他帶來好運氣。所以我恨透了算命先生,恨透了孔老二,他們才是真正的魔鬼和妖孽。” 叛逆的江青是中國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生活在社會底層年少女性的代表。不在叛逆中新生,就在逆來順受中消亡。江青走上了叛逆的路,革命的路,造反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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