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方有罪朕躬無責的毛澤東

杜好書

蔣介石是把名義上統一了中國的領袖。其實很多地方和政策他管不了的。但蔣介石比皇帝進步，凡是地方上的錯誤，他表示他也有錯誤。所以，蔣介石是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七千人大會上，毛澤東在事實前為了平息眾怒，作了檢討。張治中在人大小組會講的感想是，毛澤東比蔣介石偉大：毛澤東承認他有罪，造成了萬方的錯誤。朕躬有罪，萬方有責，這可不是毛澤東的本意。

實際上，毛澤東歷來對他的錯誤是萬方有罪朕躬無責的。

43年中共延安搶救運動冤枉了許多幹部。毛澤東在45年的七大上向受委屈的同志道歉。他怎麼講的呢？ ‘陪個不是，團結起來，繼讀抗戰。我向你們行個禮，你們總得還個禮吧，你們不還禮我的手就不放下來了。’對被打成特務份子的同志，這話講得太輕描淡寫了，太痞子腔吧！

在1962年的中共“七千人大會”上，面對各級官員的強烈不滿，毛澤東被迫“自我批評”說：“凡是中央犯的錯誤，直接的歸我負責，間接的我也有份，因為我是中央主席。我不是要別人推卸責任，《這句話應當理解成，我是不讓別人推卸責任的，尤其劉少奇》其他一些同志也有責任，但是第一個負責的應當是我。”

這個檢討也是非常輕巧的，姿態相當低的。一個基層黨委書記會說全部責任都是我的。毛澤東還要把別人都拖進責任里，他怕別人沒責任就可以選他下去了。他跟本沒有一點真誠的檢討。看看在這之前他怎麼說的。

毛澤東對當時的洛陽地委書記紀登奎說：“我去年在北戴河會議上說辦人民公社，沒說叫刮‘共產風’。

1959年6月，毛澤東回家鄉韶山。當地老百姓告訴他，在公社食堂吃不飽。面對家鄉父老，毛澤東只好說：“食堂里吃不飽飯，可以散了嘛。這個辦法也太費糧食。”

然而毛澤東心裡根本不想解散公共食堂。他這邊剛剛允許韶山解散了公共食堂，那邊馬上就在前往廬山會議的途中鼓勵河南省委第一書記吳芝圃說：“食堂要堅持下來。”“不要去提倡食堂堅決垮台，是堅決自願，堅決辦好。”

1959年6月29日，毛澤東在中共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重申要積極辦好公共食堂。7月2日，中共中央召開“廬山會議”。毛澤東在開幕式上說：“有人說，你大躍進，畝產糧食多少多少，為什麼糧食又緊張起來？為什么女同志買不到髮夾子？為什麼肥皂、火柴買不到？說不清楚就硬着頭皮頂着，鼓足勁去干。明天各種東西多了，就能夠說清楚了。總的是成績偉大，問題很多，經驗豐富，前途光明。”

聽到與會者發牢騷之後，毛澤東就說：“總路線有問題，大躍進有問題，人民公社有問題。他們提出的批評，據我看，提出的儘是些雞毛蒜皮的問題。我說他們看錯了。”“沒有什麼了不起。要找事情，可以找幾千幾百件不對頭的，但從總的形勢來說，還是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成績是九個指頭，缺點只能是一個指頭。”

結果，在“廬山會議”之後，不僅恢復了很多已經被解散的公共食堂，而且新增加了一些公共食堂。到1960年1月，各地人民公社的公共食堂達到392萬個，比1958年年底還多了50多萬個，吃飯的人達到4億人，占農村人口的72.6%。

1961年8月中共中央廬山工作會議上，毛澤東就滿不在乎地說：“錯誤就是那麼一點，有什麼了不得。”

為什麼毛澤東可以那麼輕鬆和滿不在乎呢？因為他周圍的人，他的黨都是儒夫。最近有中國學者的研究，發現 “七千人大會 ”上，毛的原意圖是重新回到三年大饑荒前大躍進高峰期確定的糧食徵購目標。面對全國五級（中央、大區、省、地、縣）黨政幹部代表多數的質疑牴觸，毛不得已收回了原提議。可見毛澤東毫無檢討之意。

就是在七千人大會上，周恩來也講了與林彪相類似的話，他說：“‘三面紅旗’，經過實踐的考驗，證明是正確的。從建設社會主義的整個歷史時期來看，今後將會更加證明‘三面紅旗’的正確和光輝。我們的缺點和錯誤雖然嚴重，但是，它是屬於執行中的具體政策和具體工作的問題，不是‘三面紅旗’本身的問題。缺點和錯誤，恰恰是由於違反了總路線所確定的正確方針，違反了毛主席的許多寶貴的、合乎實際而又有遠見的意見才發生的。”（周恩來在七千人大會上的講話，哈佛大學費正清圖書館收藏七千人大會資料，油印本。這個講話在官方編纂的《周恩來選集》中是沒有的。）

毛 澤東在延安的作渾般的檢討後，“許多同志聽了感動得熱淚盈眶。”打人家的時候是當反革命搞的，用肉刑的，性命交關的。為什麼沒有人站起來說栓討不夠深刻 呢？為什麼沒有人說要追求責任呢？就是因為怯懦。中共裡面個人之間有一點怨恨，可以記一輩子，恨不得什麼時候整你。給組織冤枉了，打殘廢了，自認倒霉還要 熱淚盈眶。

當 時負責延安整風的康生不動聲色地坐在台上抽煙。李富春在旁問他你不講幾句，康生對李富春講了幾句氣話。會後曾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在家睡了兩天兩夜。 康生說的是什麼氣話呢？康生說的氣話也許是，毛澤東他叫我怎麼怎麼，現在他倒來做好人了。康生沒有本錢像毛澤東那樣檢討的。他一檢討，就開了對他的大批判 閘門，他就得聽憑處理了。康生借酒澆愁，怕毛澤東把他當替罪羊。毛澤東對黨內的壞人，向來是網開一面的，因為將來還可派用場。善用壞人，是毛澤東的一大強 項。

看到大躍進錯誤的彭德懷，在他給毛澤東的信里，並沒有少唱讚歌。他說“大躍進的成績是肯定無疑的”，公社化“不僅使我國農民將徹底擺脫窮困，而且是加速建成社會主義走向共產主義的正確途徑”。彭德懷在信里隻字未提毛澤東的失誤，反而多處為毛開脫。其他的人，即使敢說幾句的，也都是夾在頌歌中的婉言相勸。更不用去提那些在毛澤東為難時燒冷香的林彪之類了。希望將來的歷史家們查一查，許世友那時怎麼說的。

毛澤東心裡想的是萬方有罪朕躬無責。當然可以自負自得的說“我是不下罪己詔的”。 自負在於，沒有誰敢跟我叫板的政治氣氛里，我就敢對劉少奇說，我一個小指頭就把你打倒了。自得在於，我可以說，出了問題是四方有反革命破壞，反革命還到了中央。

毛澤東搞蒙昧愚民的成功在於他利用群眾運動，用一部分的愚民來造就更多的愚民。最後整個中國人民都成了愚民。

Etiemble，一位法國人，在1976年評價毛澤東“有史以來沒有一位暴君得以成功地貫沏施行的最殘酷的蒙昧主義”。 在我們的同胞間，對毛澤東至今還鮮有如此的評價。

（寫於2010年12月-201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