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公布的一項國際研究調查了65個國家的學生在數學、科學和閱讀方面的表現。獲獎者是:儒家文化!
在這三個領域內,上海排名居首並遙遙領先其他國家。排名前四的其餘三個代表隊也都是崇尚教育、有儒家文化傳統的社會:香港、新加坡和韓國。僅有的一個非儒家社會是芬蘭。
美國成績如何?我們在閱讀方面排名15,科學測試排名13,而數學結果位居31位。
我曾經採訪過中國和亞洲其他學校超過20年(我們也曾短暫地把孩子送到過日本的學校,那裡也有儒家文化的印記),我很多時候都很羨慕或者驚呆。我永遠忘不掉把我兩歲的兒子從東京的幼兒園拖走回美國休假時,校方發給一張表讓我們填寫:安排假期的原因。
教育在中國和亞洲其他地方繁榮是因為它具有非常高的優先權,從中我們可以學到很多。
但上海升至全球排行榜首位並非全中國的代表,因為上海擁有中國最好的學校。然而中國農村地區一度非常糟糕的學校確實取得了令人信服的改善,這也是事實。
僅僅在20年前,邊遠地區的孩子還經常從小學輟學。老師們有時連標準普通話都不會講,而這在理論上應該是教學語言。
現在即使在落後的邊遠地區,大多數男孩兒和女孩兒都有進入高中的同等機會。教師水平也得到了大幅提高。我妻子是華裔,在她的祖籍,中國南部的一個貧窮小山村,農民的孩子在數學方面要領先我的兒子一年,而他可是在紐約地區優秀公立學校讀書。中國學生的數學成績似乎都是如此。
對於一個開除員工時往往猶豫不決的社會主義國家,中國在處理不合格教師時比美國更能適應,這點讓人意外。中國的校長不能輕易開除教師,但他們能為不太合格的教師提供額外的培訓,如果這也不奏效,那就把他們調換到其他工作。
“不合格教師總是被調去當體育老師,”西安一位幼兒園校長對我解釋說。中國學校的體育老師不太受重視。
這所幼兒園也證明了中國力量的另一面:優秀的早期幼兒教育,一般開始於兩歲。實際上中國教育制度真正存在嚴重問題的是大學教育。大專更是三流的。
但這是一個悖論:中國人自己對國內的學校教育印象並不好。幾乎每個我試圖採訪的中國人談到這裡的教育體制時,我聽到的抱怨多於表揚。許多中國人尖刻 抱怨他們的教育體制扼殺了獨立自考和創造性,他們嫉妒美國能孕育自力更生的教育體制,努力讓學習成為快樂而不是一項令人討厭的瑣事。我在西安採訪了高新一 中(音),可能是這座城市最好的高中,學生和老師談論起美國重視學生團體、藝術和獨立思考時都表現的非常渴望。“我們需要鼓勵更多創新,”化學老師華國紅(音)解釋說。“我們應該向美國學校學習。”
廣東的一位朋友說他會把孩子送到美國學習,因為當地的學校是“創造力殺手”。另外一位好友把兒子送到了一所國際學校,逃避他稱為“訓練海豹的課程”。私立學校在全國遍地開花,許多學校都自誇注重創造。
就我而言,我認為自我批評是完全正確的,但我也深深的敬佩中國人對教育的熱情以及為完善這個制度做出的承諾。正如詩人葉芝所說,“教育不是加滿一桶水而是點亮一把火”,那麼如果桶里有油,那麼點燃一把火就相當容易。
更大的問題則是中國的教育制度,其最強大力量是儒家崇尚教育這一觀念已經滲入中國文化。中國的學校里教師備受尊重,被別人羨慕的孩子往往是最聰明的而不是運動員或者班裡的活寶。
美國人認為中國的戰略挑戰是中國新的隱形戰鬥機這種有形威脅。但真正的威脅在於中國教育制度的提升,以及背後學習的熱情。我們不會成為儒家,但我們能夠在優先列表上提升教育的位置,在不損失創造性和獨立思考的前提下。
這也正是我們在1957年蘇聯發射人造衛星後所作的。而這些最新的測試結果應該是我們21世紀的“人造衛星”。
鏈接:作者簡介紀思道曾是《紐約時報》的資深記者,曾經兩次獲得美國新聞界的至高榮譽“普利策獎”。1990年,他和同為《紐約時報》記者也是他的太太伍潔芳(Sheryl Wu Dunn)合著的《中國覺醒了》一書,獲得普利策新聞獎,成為第一對獲得普利策新聞獎的夫婦。2006年,紀思道因報道“蘇丹達爾福爾大屠殺事件”再次獲得普利策新聞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