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方都市報》終於再調查,否定假專訪 |
| 送交者: 高伐林 2011年04月01日13:56:59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
《南方都市報》刊登造假專訪後四年拒不認錯。經過有關知情人士反覆申訴,該報終於派出首席記者韓福東重新採訪,並於2009年11月22日,正式刊出“再調查”,澄清了史實。但絲毫沒有提到《南都》的記者責任、編輯責任、審查責任,將致歉的語句也刪除了
《南方都市報》2005年8月9日刊登了圖文並茂的長篇造假專訪,數年來在中國門戶網站上流傳。但一直受到讀者揭露、質疑。其中中條山戰役中真正的17軍軍長高桂滋中將的兒子和女兒,多次寫信、打電話給《南方都市報》,指出此篇專訪中的主人公馬兆麟純屬忽悠,所說事跡與史實相去甚遠。但《南方都市報》先不置一詞,後拒絕認錯,其律師肖女士“最後答覆”稱: “無法對此作出公開的賠禮道歉或者更正”。 為了還原史實,去偽存真,高桂滋的女兒、陝西退休幹部、楊虎城將軍社會福利會副會長高士潔,專程自費前往甘肅,拜訪馬兆麟當面調查;還約見此篇報道的撰稿者、該報前特派記者王鵬深入了解,繼續向《南方都市報》反映。 經過一番周折,他們的揭露終於引起了《南方都市報》領導的重視,在事過四年後,派出首席記者韓福東重新調查。 韓福東後來記敘說:他在一周多時間內,在西安與高士潔就疑點問題做了溝通,也讓當時參與報道記者還原採訪場景,並先後兩次前往馬兆麟家與其核實相關歷史事實,還採訪了村里及鎮上當年的知情人。在甘肅省靖遠縣(陡城村改革開放前歸靖遠縣管轄)公安局檔案室,查閱了一整天的相關檔案。確認自稱“當過營長,在中條山戰役中火線接任團長、17軍軍長”的馬兆麟,雖然在中條山一帶參加過抗日戰鬥,但並非高桂滋的17軍,並沒有參加過1941年5月的抗戰史上特稱的“中條山戰役”。而且——他那時只是個連長。 又過了三個月,《南方都市報》11月22日A11版,刊出了署名為“首席記者 韓福東”的這篇《“抗戰老兵”報道“馬兆麟”一文再調查》。該文全文附後。 幾乎在《南方都市報》刊出此文的當天,我就收到高士潔女士給該報法務部蔣律師的信及相關資料的副本。徵得她的同意,將她的信全文刊登如下: 蔣律師: 您好! 我把我們4月23日致《南方都市報》總編的信再次發給您,請您和總編看清楚我們提出的問題: 一、我們在該信中說:“馬兆麟所述經歷都是虛構”和“高桂滋脫隊純屬誹謗”,這兩個問題,貴報首席記者韓福東先生已經查清楚了,你們這次“再調查”也如實登載了。 但是我們在信中要求:“貴報所寫高桂滋在萬分危急的戰況中,拋下部隊去後方休養,隨意指定一個兄弟部隊的‘團長’指揮本軍,這嚴重悖離史實,更對我們父親的名譽構成嚴重誹謗。軍人視名譽勝於生命,軍人的後裔也視軍人的名譽勝過生命,我們不能不嚴正要求澄清並道歉。”你們的“再調查”雖然勘誤,卻沒有指出原稿對高桂滋名譽的傷害,更沒有道歉! 二、貴報的責任不可推卸。你們在正式刊出的“再調查”勘誤中,卻絲毫沒有提到《南都》的責任——記者責任、編輯責任、審查責任。 我本不想強調《南都》的責任問題。但是韓福東寫好初稿後,給我們看過,沒想到你們在刊出時,卻把韓福東初稿中重要的兩句話刪除了: “無論如何,本報在該文發表之前未對馬兆麟所言予以仔細考證,都是錯誤的。” “本報就報道失實,謹向高士潔兄妹及廣大讀者致歉。” 我認為,這兩處重要的刪除,絕非偶然或者篇幅所限,而是再次表現了《南都》文過飾非的態度,或者內部管理的混亂。 三、我們在4月給貴刊總編輯的公開信的最後,要求:“貴報全文刊登我們的這封公開信;要求貴報通知轉載此文的新浪、騰訊、中華、央視、北方、華夏經緯、三峽傳媒、黃埔軍校等網站,撤除這篇對馬兆麟的所謂“專訪”,以挽回不良影響。” 你們可以不登我們的公開信,就登韓福東所寫的勘誤“再調查”就行。但是,韓福東勘誤“再調查”稿中體現《南都》正確態度的語句,刊出時被你們刪除了,勘誤的目的沒有達到,您說該怎麼辦? 高士潔 11/24 附:“抗戰老兵”報道“馬兆麟”一文再調查 《南方都市報》首席記者 韓福東,2009年11月22日 8月17日下午,記者進入甘肅省白銀市平川區陡城村馬兆麟的家裡時,他正坐在椅子上讀一本八年級的歷史教材。他不戴老花鏡,而身份證上的信息顯示,他生於1915年2月9日。他的聽力也不錯,在大多時刻不需要別人將一句話說兩遍。 4年前,本報在紀念抗戰勝利60年的“尋訪抗戰老兵”系列報道中,專訪了這位耳聰目明的老人。當時記者驚嘆於他的記憶力,雖然他腦部還留有戰爭年代的創傷疤痕。那篇刊發的報道題為《中條山戰役17軍代軍長馬兆麟:團長走了我接任團長,軍長走了我接任軍長》。 報道見報之後,陝西退休幹部、楊虎城將軍社會福利會副會長高士潔和她在美國的哥哥高斌,給本報寫信勘誤。高氏兄妹是報道中提到的原國民黨17軍軍長高桂滋的後人。陝西師大附中高級教師、歷史教研組長韋成樞也在網上,有理有據表達了對報道的不信任。 感謝高氏兄妹和韋成樞的寶貴意見,尤其是高士潔女士,不僅查閱了大量抗戰時的資料,還親自由西安前往甘肅陡城村與馬兆麟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的對話。而本報啟動的針對涉嫌失實報道的再調查程序,是在她們所做前期工作的基礎上進行的。 本報記者在一周多的時間內,在西安與高士潔就疑點問題做了溝通,也讓當時參與報道記者還原採訪場景,並先後兩次前往馬兆麟家與其核實相關歷史事實,還採訪了村里及鎮上當年的知情人。在甘肅省靖遠縣(陡城村改革開放前歸靖遠縣管轄)公安局檔案室,查閱了一整天的相關檔案。接下來,終於在靖遠縣檔案局查獲關鍵性信息。 關於馬兆麟: 檔案顯示他只是個連長 馬兆麟的兒子馬得亞從箱櫃底下翻出一件舊軍衣、棉帽,還有一塊不會走的手錶。他說,這些連同馬兆麟在國民黨軍隊任職時拍的照片、200元錢以及一本印有蔣介石照片的本本(或為士官證),在“文革”初期都被造反派抄家時拿走了,後來歸還時,沒有了表明馬兆麟當年身份的證件。 軍衣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標誌。馬兆麟說,軍裝上當年還有寫着他名字與職務的徽章。“我是軍長,中將。”他說,“造反派說,哎喲,你還是軍長呢。” 他仍沿襲4年前接受本報採訪時的說法。在那篇報道中,本報列出了他的履歷:1933年,到廣州黃埔軍校學習,為黃埔軍校第六期學生;1936 年,從黃埔軍校畢業,分到96軍177師1058團,先後擔任2營排長、連長、營長,1941年,任1058團團長,在中條山戰役中被任命為84師師長、 17軍代軍長。幾天后,他還接到集團軍司令孫玉如(應為孫蔚如)將軍的正式委任。 經查,黃埔軍校第六期學員是1926年8月在廣州黃埔入學,馬兆麟當年剛剛11歲,顯然不可能。或許是他記憶失誤?但遍查黃埔軍校6-16期學員名單,都沒有馬兆麟的名字。或許,他並非黃埔軍校畢業,而是某個中央軍校短訓班的學員?高士潔說,她為此跑到漢中市檔案館查了洛陽中央軍校軍官訓練班第 1-5期學員名單,仍然沒有馬兆麟。 此次回訪,馬兆麟說,他1933年18歲時就讀的是設在西安的黃埔軍校第七分校,畢業後親歷了西安事變。但事實上,黃埔軍校第七分校成立於西安事變發生兩年後的1938年。 至於馬兆麟的1058團團長職務,在陝西省委黨史研究室所編的《中國共產黨在國民黨第十七軍中的活動》(陝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4月出版) 中,有十七路軍序列沿革(1914-1946),但1058團及其他各團的歷任團長名單中,都無馬兆麟的名字(馬兆麟說,他並無別名)。 或許是戰爭年代檔案散佚,相關當事人的回憶又可能疏漏?因馬兆麟在新中國成立後被打成“歷史反革命”,本報記者循着這個線索進行了更深一步的調查。 當年的村支書鄭學文和馬兆麟有親戚關係,他說印象中抄家時有個“任命狀”,上面寫着馬兆麟是“旅長或軍長”。當年保管被抄物品的會計已經去世。65歲的張秀維是當年的紅衛兵,他和另一個年紀相仿的村民說,他們當年只是跟着造反,也不清楚馬兆麟的具體軍職,“有叫馬營長、馬軍長,還有叫他馬司令的呢!” 馬兆麟的兒子馬得亞說,當年他父親的一個綽號是“馬營長”。記者問,如果他是軍長,別人怎麼可能叫他“馬營長”。他辯解說,“是抄家前這樣叫,抄家後的情況我記不得了,我那時還小。” 被推薦的另一個據說更為知情的人是當年的公社書記鄭永茂,記者輾轉在靖遠縣劉川鄉澇壩灣村找到這位疾病纏身的70歲老人,他的記憶力已嚴重退化,印象中恍惚有馬兆麟的名字,“不可能是軍長”。因為那樣高級別的國民黨將領,在當地並不存在。 馬兆麟解放後一直在農村生活,沒有公職,這意味着他沒有掛靠在單位里的個人檔案。1979年3月5日獲得的對“歷史反革命”的糾正通知(通 知上名字誤為“馬兆嶺”),是靖遠縣公安局所發。但在靖遠縣公安局檔案室查閱一天的結果,並未有進一步關於他的資料。 對馬兆麟真實身份的考證,至此進入了一個困境。綜合上述信息,似乎更傾向於認定他可能只是一個營長。本報記者開始在靖遠縣檔案局做更大範圍的查證。檔案中記錄的馬兆麟的信息顯示,馬兆麟解放前只是一個連長。 在1969年3月22日填寫的《陡城大隊:戴帽子地富反壞右分子登記表》中,記載着:馬兆麟,男,54歲,中農,歷反分子,主要罪惡表現:偽連長、偽黨員(社教時訂,1963年)。另有三張類似的登記表(其中兩張名字誤為馬兆林、馬兆嶺),所能提供的進一步信息還包括,他是1945年以前加入偽(國民)黨。(檔案見全宗號“水泉公社”,永久52卷,1969年)。沒有更進一步的詳細信息。 但真相至此已基本清晰。 關於中條山戰役: 馬兆麟參戰時間有出入 記者查獲檔案後,考慮到馬兆麟身體尚好,遂再返平川區他的家中。當時他正坐在炕上讀家裡訂閱的《甘肅日報》。 當記者謹慎向他做進一步查核時,他的聽力似乎明顯差了很多。看到“文革”期間有關他“偽連長”的登記表複印件時,也長時間沉默。只是,當提及抗戰時的真實身份,他仍未改口。 但在記者進一步追問下,他承認,自己1938年負傷後,在西安治療的時間並未持續到1949年。他在抗戰勝利後,作為編餘軍官重返38軍軍部,“參加了內戰,但未帶兵”。1949年5月,他脫離所屬部隊回到了平川農村定居。 按常理推斷,“文革”期間馬兆麟被抄家時搜到的證明他軍職的證件,代表的應是他1949年脫隊前的真實身份。亦即,上世紀60年代馬兆麟被打成“歷史反革命”時所認定的“連長”,應是他1949年的軍職。1938年在中條山打仗時,他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從馬兆麟的表述看,似乎他參與了發生在1938年的中條山的戰鬥。在高士潔及本報記者的回訪中,他也一再強調自己參加中條山戰鬥是在1938年。 據趙曉林、魏立安著《陝西抗日將領年譜》(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1995年11月版),孫蔚如部(缺96軍177師529旅)1938年確曾在中條山一帶與日軍作戰,雖然細部有出入,但大致時間、地點及作戰部隊與馬兆麟所說吻合。如地點包括馬兆麟所說的陵井縣(應為臨晉縣)、運城墩台嶺等處。但該書稱,177師下轄的529旅並未參戰,而馬兆麟所謂的1058團,正隸屬於尚未歸還建制的529旅。 根據政協山西省垣曲縣委員會編纂的《垣曲戰場實錄》(第四頁):“晉南會戰(中條山戰役)發生前,日軍13次進攻中條山”。即說明1938年至1940年發生在中條山地區的戰鬥,都不是史稱的晉南會戰或中條山戰役。 關於軍長高桂滋: 馬兆麟稱未當過其部下 “軍長高桂滋向着馬兆麟快步走來,不小心一腳踩空掉進了黃河,河水幾乎淹到胸前。副官一把將軍長拽出來。渾身濕漉漉的軍長對馬兆麟說,自從敵人兵力增加之後,成天到晚的炮擊,有一發炮彈落到他跟前把他炸昏了,現在頭疼得很,感覺不行了。 軍長接着說,他已經決定去後方休養,戰場指揮由馬兆麟代替。馬兆麟問軍長:‘還有其他團幹部比我年紀大,當團長時間長,為什麼不讓他們當?’ ‘你是黃埔軍校畢業的學生,不怕死,會打仗。’ 軍長帶着副官和秘書一起走了。” 以上是4年前本報報道中涉及高桂滋將軍的段落。資料顯示,高桂滋等人在會戰脫險後於1941年6月10日給蔣介石和何應欽發電報,電文說:“職及副軍長劉礽祺和副師長高建白,由敵區沖圍出險,本日抵克難坡(原名‘南村坡’,位於陝晉交界、黃河東岸,系二戰區長官司令部所在地———注),謁閻長官後,即轉陝赴洛。所部(84)師建補各團及直屬部隊之一部,已余准渡河整頓,新二師殘部正陸續收容中。詳情俟後到陝續呈。”(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的電報,6251號檔案)。 馬兆麟在接受高士潔及本報記者回訪時說,他接替的不是高桂滋而是李興中,他從未成為高桂滋部下,在1941年也未與其照過面。但正如本報從靖遠縣檔案館查核的證據,馬兆麟只是一個連長。 相關文章: 出色的媒體也犯匪夷所思的錯誤——《南都》刊登的造假專訪 抗戰史實不容冒牌人士篡改 他們是失敗的英雄——記中條山戰役中的抗日軍人 |
|
|
![]() |
![]() |
| 實用資訊 | |
|
|
| 一周點擊熱帖 | 更多>> |
| 一周回復熱帖 |
|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
| 2010: | 著名慈善家陳光標在CCTV上說,他家兄弟 | |
| 2010: | 揭穿餓死三千萬彌天大謊 | |
| 2009: | 別說大躍進,就是70年代,我自己有記 | |
| 2009: | 姿姿:我的爺爺算不算大躍進俄死的? | |
| 2008: | 達賴喇嘛的頌毛詩,是扔給惡狗的一塊骨 | |
| 2008: | zt:中國政府為什麼不願和達賴對話? | |
| 2007: | 史海:蘇聯防長向周恩來大吼“你們要搞 | |
| 2007: | 司馬非馬:《最後的刺客》(31) | |
| 2006: | [老照片]回顧晚清時期歷任駐美大使(組 | |
| 2006: | 聊聊身邊的朝鮮戰爭老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