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美看百歲辛亥與九旬中共之二
——國共兩黨和中國政府之合法性
話說胡公與小馬共同主持辛亥百年與中共九旬紀念會，中場休息，兩位對坐茶話。
馬哥：謝謝胡公邀請本人與國民黨代表團參加並共同主持此次慶典。
胡公：謝謝光臨合作。紀念辛亥，就是尋找我們國共兩黨的根本共同點。坦白地講，是尋找我們兩黨迫切需要的，絕對不能拋棄的東西。你覺得那是什麼？
馬哥：本人以為，是繼續努力達成辛亥革命的真正目標，實現中華共和。
胡公：沒錯。具體來講，是國共兩黨根本的合法性。邀請美國代表團，也是這個用意：肯定辛亥革命的正義性。我們的合法性都來源於此。美國人從他們的建國立國精神出發，應該承認肯定中國革命的合法性。潘恩與傑弗遜都已經表態肯定了。
馬哥：但是，還是我冒昧提出的疑問：辛亥革命正義合法，不能證明共產革命合法。因此，慶祝辛亥百年的同時，給貴黨的祝詞賀禮難啊。
胡公：你們不是來了嗎？考慮到你寫賀詞的具體困難，所以我們特別邀請了愛德滿－伯克加入美國代表團，由他給我們送大禮。你沒想到吧？
馬哥：？！
－－－－－
茶畢，大家魚貫入場繼續與會。美國代表團的最後一位代表，一位衣冠楚楚，儀表極為端莊古雅，充滿貴族氣質的平民政治家，大英帝國下議院輝格黨首席議員愛德滿－伯克上台致辭。此公出言不凡且不遜：
本人有幸獲邀參加辛亥與中共雙重壽慶，首先特別坦誠布公告知各位胡公馬首邀請在下來此之目的：談中國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以及中國政府的合法性。我鄭重而又沉重地告訴諸位：你們為在下安排的時空旅行之車馬沒有白費。本人認為：這次辛亥革命與中共建黨雙重壽慶，從根本上是要證明，並且應該證明，中國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都是中國的合法政黨；你們所進行的國民革命，從共和到共產革命，都有合法性。有效治理着中國的現今的政府（複數），都是合法政府。在下對諸位以及中華國民，表示誠摯祝賀與崇高敬意。
胡公小馬率全體中共政治局常委與國民黨與會代表起立，鼓掌。
“不過，”伯克不為起立與掌聲所動，話鋒一轉，“你們的合法性存在巨大危機——蓋因爾等合法性與非法性同出革命之源。”
全場死寂的騷動震耳欲聾。
特請諸位稍安勿躁，容在下慢慢道來。
在下不才，出身平賤。大英王室與民眾，為反抗天主教皇，推行新教。教皇專制，遭英倫民眾與王室一致反抗，進行改革，當屬正義和潮流，本無可非議。然而，新教被立為英國國教，仍然信奉天主的愛爾蘭國民，立被英國王室與國民判為異端異類，無分皂白，遭受打擊甚至鎮壓迫害。乃父因居於英倫，被迫改信新教。 吾母仍堅守其祖傳固有天主教信仰。同時，作為英王子民，我等守法奉公，效忠國王，崇奉上帝，堅守信仰，嚴遵道德操守律法，誠信代表選民利益要求，忠實向陛 下與社會傳達選民輿論呼籲。不計個人恩怨毀譽，不為五斗米折腰，不畏權貴豪強，不為個人私交交易原則立場信仰。各位史書嫻熟，且擁有專業調查情報部門，加 上現代資訊發達，古狗擺渡，舉手即知本人所言非虛。茲略舉例證之：
本人早期有影響的政論文字，是1770年寫下的《思考當前不滿的起因》，對於北美殖民地在喬治三世及其代理政府治下暴發的不滿，本人表達了強烈的同情，甚至冒大不諱請求推動英王與議會與北美和解，接受現實，公開支持他們的獨立革命。潘恩傑弗遜因此都成為在下的朋友。美國人因此把在下排入他們的開國功臣之列。本人不遺餘力積極反制在愛爾蘭迫害天主教的活動。在下還發起領導譴責腐敗濫權的東印度公司。當然，你們和大家最應該熟悉的，是在下的傳世雄文（其 實就是一封冗長的書信）《反思法國之革命》。由於這篇著作，潘恩傑弗遜都跟在下翻臉，但是在下跟他們卻因為這次對立的思考與論戰，而一起進入現代英美國民 精神思想的經典王座。而由於這封書信，馬克思先生曾經在他的名著《資本論》裡這樣咒罵在下：
“（伯克）這個馬屁精受了英國君王的賄賂，讓他批評法國大革命，就有如他在美國問題的開頭時被北美殖民者收買以讚美他們，這個假扮自由主義者對抗英國君王的傢伙，只是個徹底下流的資產階級。”
然而，在下之晚輩溫斯頓·邱吉爾，則如此評點過不才 ：
“伯克一方面是個倡導自由的先驅，另一方面是個替權威發聲的辯護者。但人們對他生命中政治立場不一的指控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小事一樁，歷史直接證明了 他所一貫保持的動機和理念，以及在他一生中所面臨的一連串問題，他都顯現出一樣深刻而誠懇的精神。他的權威論立足於對專制的反抗，無論那是對抗一個跋扈的君主或是一個腐敗的法庭和國會體制，或是任何被證明沒有自由存在的政體，對他而言殘忍暴政和邪惡集團都是必須加以抵抗的。沒有人在閱讀到伯克對於自由和權威的同時辯護時能不體會到他始終是出於同一個目標，追求同樣的社會和政府的理想，並且捍衛它們免受任何襲擊—無論是來自於這個或是那個極端。”
本人知道，老馬不是小馬主席的先祖。睿智如胡公，也應該知道，老馬當時可能有點情緒失控。而情緒失控的原因，在於在下老早就把老馬鼓搗之學說的必然後果，在分析法國之革命的時候，幾乎一一點破。
辛亥革命，起於中華國難。朝廷昏聵，民智不開，外侮內亂，百姓塗炭。然而，中華歷史悠久，文化文明千年積累，革命之火，玉石俱焚，以暴易暴，暴力暴 行競相比惡，為救國難而開啟此後無窮國難，為救民於倒懸而倒懸全民。在下不稱法國革命而呼以法國之革命，意味無論中法，革命實質類同甚至雷同。在下聽聞巴黎暴民攻占巴士底獄，將國王王后斬首之後，立即指出這類革命之殘暴謬誤，以及謬種流傳之暴烈禍害。
伯克老先生激動起來，乾脆嘰里咕嚕說英文：
It is known; that armies have hitherto yielded a very precarious and uncertain obedience to any senate, or popular authority; and they will least of all yield it to an assembly which is only to have a continuance of two years. … In the weakness of one kind of authority, and in the fluctuation of all, the officers of an army will remain for some time mutinous and full of faction, until some popular general, who understands the art of conciliating the soldiery, and who possesses the true spirit of command, shall draw the eyes of all men upon himself. Armies will obey him on his personal account. There is no other way of securing military obedience in this state of things. But the moment in which that event shall happen, the person who really commands the army is your master; the master of your king, the master of your Assembly, the master of your whole republic.
俺如果翻譯出來，這位先生講的就是他身後的拿破崙，列寧斯大林希特勒，就是從武昌起義到孫中山到袁世凱到蔣介石到毛澤東到文革到天安門：
眾所周知，迄今為止軍隊對文官或者元老議政當局鮮有服從，更遑論對只有區區兩年權限的國民大會。……在一個威權虛弱以及所有威權動盪之際，軍隊將官將會保持反叛與派系林立，直到某個諳熟籠絡軍心之道並真正具有統帥意志獲得擁戴之將帥，為全體武裝力量眾望所歸而號令三軍。軍隊將完全聽命於此一人。在此情勢下，無任何其他方式保證軍人的服從。此情勢一出，真正統帥軍隊之人，就是爾等之主宰——爾等之國王，爾等之國民大會，爾等之共和國之最高主宰。
伯克又用磕磕巴巴文白夾雜的中文繼續：
雖然潘恩和傑弗遜不買在下的帳，你們中華有康梁，你們共產黨有羅莎－盧森堡明察洞悉本人所見。盧森堡曾警告列寧，暴力武裝革命，將迅速從列寧所稱之階級專政導致一黨專政，到黨內中央集權到一人專制。而專制的基礎與形式，就是武力與個人意志暴力加諸全民全社會 。回到在下與潘恩傑弗遜的道德基本點：人民有反抗暴政專制的本能與自由，周而復始，玉石俱焚，除了暴力與革命，殺戮與粗痞，而傳統與文明之建設積累，只有斷層而無承接。
一個人只活一輩子。斷頭的國王與塗炭的百姓，都無法復生。焚琴煮鶴，毀棄之黃鐘古籍，葬於斷石殘瓦。一個民族與一個國家，是靠過去的逝者如今的活人未來的生靈，長久接代延續發展傳承。“吾王已死吾王萬歲”，此之謂也。
若一國之君暴虐無道，致民眾起義，君亡國亂，君之罪也。若暴政暴亂接踵相連，國無寧日，民無康平，屍首橫陳，堆積者絕非文明之華廈。國共兩黨，起於反抗無道暴政，圖改制共和。然兩黨以暴易暴，互相殘殺，施暴於民，建政執政劣跡斑斑。如今國土分裂，大陸民眾抗爭不止，豈能諉過於人推罪於民？
本人老邁，仍能判斷，幾百年之後，人類對尊嚴幸福追求不變，民眾反抗專制暴政之本能不變，但方式將更新：隨科技開發民智提升信息傳播聯絡廣泛，民眾對尊嚴之追求將超越溫飽，自由與秩序均基於人類尊嚴。暴政專制維繫更難，因其踐踏基本尊嚴。若獨裁沉疴，自上而下改良改革漸難而自下而上反抗日激日烈。上下拼搏死斗，臣民代價日漸高昂，文明將因文明發達而毀滅更為慘烈。如若智者出於上而順從導引民意改良改革，代價將遠低於強梁出自下而席捲風雲。
國共兩黨崛起於戰火紛爭，亦可視若美國起於戰火。如今之華夏，至少止息干戈。 爾等縱有往昔今日千般大錯， 實已奠定執政之基礎。若取當初舉義之要義，棄奪權掌權之中之後暴亂暴政專制之腐惡，攜手勤政為民，還政於民，從體察體恤民情，到接受民意監督，再到接受民眾裁判選舉，在座兩位賢人主席，毋需眷戀永世權位自家身後子孫平安，寓兩黨與黨人自家子孫之平安幸福於國民幸福平安之中，兩黨或多黨和平競爭而不暴力開戰，中華運可昌也。傳說中華共和革命之領袖孫文乃美籍華人，在下乃英倫之美國革命推手，可見文明理念正義理智跨越民族國界歷史。若中美中英如同當年英美爭 斗，在下當以本人與潘恩傑弗遜之合作爭吵之平常心待之。唯和平穩定安康昌明者，得在下之祝福。
古德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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