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與小周后：才子後主同姨妹的偷情故事

　　李煜(937—978年)，南唐後主，著名詞人、詩人。原籍江蘇徐州，原名從嘉，字重光，號鍾隱，南唐中主李璟(亦善詩詞)第六子。年少聰穎，詩文書畫、琴棋歌舞無所不精，相貌清癯，一目重瞳。他本不是皇位的法定繼承人，但一出世就深得祖父唐烈祖的疼愛;後來幾個哥哥相繼夭亡，他便於959年被立為太子，961年在金陵(今江蘇南京)即位，沒有年號，在位15年(975年下台)。

　　李煜即位時，南唐已為宋朝之屬國，苟安於江南一隅。他面對趙宋的壓力，逆來順受。974年，宋太祖趙匡胤屢次遣人詔其北上，均辭不去。同年宋兵南下進攻金陵，翌年攻破之，李煜肉袒出降，被俘到宋都汴京，南唐終滅。之後，李煜被宋太祖封為違命侯。宋太宗即位後，進封其為隴西郡公。978年，在其42歲生日宴會上，被宋廷下藥暗地毒死;追封為吳王，葬於洛陽邙山。

　　善於吟風弄月的李煜，對政治一向沒有興趣。他在本職工作上是失敗的，甚至算得上是一個昏君，累及國家臣民遭受苦難，最後連自己的妻子被人淫辱也無力保護;但在文學上卻絕對是位大家，他的作品雖數量不多，現僅存詞46首，其中還有幾首據說是別人偽作，可確定者僅38首，但質量都很高，名氣也很大，一些佳句名篇流傳千載，人人能誦。如《浪淘沙》(“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相見歡(之一)》(“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相見歡(之二)》(“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國學大師王國維亦不免在《人間詞話》裡為其感嘆：“做個詞人真絕代，可憐妄為薄命君。”

　　李煜的前期作品主要反映宮廷生活，風格綺麗柔靡，還未脫“花間”習氣。國亡被俘之後，其作品在思想內容與題材手法上有了很大突破。所謂“國家不幸詩家幸，話到滄桑語始工”;作者在“日夕只以眼淚洗面”的軟禁生涯當中，以一首首泣盡以血的絕唱，使亡國之君成為千古詞壇的“南面王”(清沈雄《古今詞話》語)。其風格淒涼悲壯、意境深遠，已為後來兩宋蘇辛等“豪放”派打下伏筆，堪稱詞史上承前啟後的大宗師。正如王國維所言：“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

　　在李煜早期的濃詩艷詞中，有那麼一首《菩薩蠻》(“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劃襪下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晌隈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該篇作品，其實就是反映了這位風流才子君主與他的才貌雙全的姨妹(後為繼妻)小周后之間的偷情故事，可謂香艷之極，令人神往。台灣小說家高陽的《金縷鞋》，也正是寫的這一段傳奇。

　　這還得從後唐一國之母、李煜前妻大周后的病情說起。大周后病重，久治不愈;李煜憐及她想念家人的心病，便命大周后妹妹周薇從家鄉進宮來探望姐姐。大周后姐妹倆是南唐開國老臣周宗的一對千金，都是“春風十里”、“嬌娥如雲”之揚州的著名美女。

　　大周后本是李煜父親唐元宗的寵姬，她不僅容貌美麗、能書善文，而且深諳音律，彈得一手好琵琶。中主李璟覺得她與太子李煜很匹配，就把她賜給了兒子。李煜愛她的嬌美、嫵媚，更愛她的多才多藝，能歌善舞。李煜登位之後，對她恩寵有加，即冊封她為國後。豈料他們婚後的第10年，這位國後突然臥病不起。剛開始時，李後主對她關心備至，親侍湯藥，盼望她早日病癒;但是，隨着她的病情日趨惡化，李煜的心也漸漸冷淡下來了。

　　在姐姐的病榻之前，周薇與這個久已聞名的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姐夫第一次會面。自此，小周后的心上便牽掛起了這個多才又多情的姐夫。而李煜對這個容貌猶勝妻子幾分，且更年輕、嬌嫩的小姨子，也起了憐惜、愛慕的心思。周薇正值豆蔻年華，天真爛漫、嬌柔動人，《後唐書》中還說她“警敏有才思，神采端靜”。再說妻子久病在床，他長時間缺乏性愛之樂，亦甚是饑渴，需要女人的溫情和滋潤。不久二人就靈肉合一、難分難捨了。因顧及大周后的健康，他們不敢在眾人面前太過放肆，只能偷偷摸摸一解相思期盼之苦。

　　據說，當時李煜想方設法要和小姨妹接近，細心呵護，大獻殷勤，把情竇初開的周薇勾引得芳心大動，難以自持，不久就投入了姐夫的懷抱。不過礙於雙方身份，他們不敢明目張胆來往，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才能偷偷約會。屆時，周薇就會悄悄溜出自己的寢宮，趕往皇帝的後殿;怕被人發覺，她還把金縷鞋脫下拎在手中，只穿襪子，躡手躡腳登上含元閣澄心堂李煜的龍床，以求雲雨之歡。李煜見了，又憐又愛，於是寫下了這首香艷的《菩薩蠻》。

　　後來，大周后彌留之際，即讓李煜在自己死後立其妹妹為後，成就了這一對薄命鴛鴦。周薇因而做了李煜的第二任妻子、後唐最後一個國母，史稱小周后。因為，他們畢竟覺得有些內疚於大周后，所以直到她死後第四年，兩人這才正式舉行結婚大典。後人乾脆將這姐妹倆與遠古聖君舜帝的兩位愛妃相提並論，亦稱其為娥皇與女英;或者漢朝的趙飛燕和趙合德。

　　小周后雖是典型的“狐狸精”，但最後卻能登入正室，與自己姐姐的猝然而逝不無關係。大約是大周后臨死之前，惟恐自己故去後周家一門富貴便不再存，這才忍下被妹妹奪夫的心頭之恨(其實她早已知曉他倆之事)，於是囑託丈夫給了妹妹一個名分。

　　但是小周后也着實沒過幾天舒坦日子。面臨宋兵壓境、山河破敗的局面，他們卻仍日日歌舞、夜夜貪歡。皇城金陵綺靡成風，宮廷深院瀰漫著亡國之音。不久宋兵南下，李煜出降，與小周后開始顛簸流離、寄人籬下的亡國奴生活。據說小周后因其美貌且富風情，後來還頻頻為宋家天子趙老頭(一個說是北宋第二個皇帝宋太宗趙光義;一個說是他的哥哥宋太祖趙匡胤;一個這說兩人都有份)猥褻享用、頻頻臨幸，隨時聽候、供他洩慾，就像性奴一樣任其蹂躪快活——這有什麼奇怪呢?你不就是亡國奴，不就是“奴”嗎?皇后又怎麼啦?皇帝又怎麼啦?那都已經過去了，在新主子眼裡同樣是奴僕，是可以任意欺凌與侮辱的對象。此遂更令李煜生不如死，但又無可奈何，只好偷偷懷戀往昔，寫一些“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之類的文字了。

　　其實小周后也是難得的才女，在詩文、音律、書畫上的造詣還要勝她姐姐幾分。只因李煜是藝術天才，他的鋒芒掩蓋了小周后的風采。後人提起小周后時，往往是以她為後唐國母、李後主之妻而一筆帶過。

　　(本文收入本人所著《問世間情為何物：中國歷代名人情感解讀》一書，雲南教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