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kredo 8a januaro 2003

 

抵抗權威的理念最早可以追溯到雅典的斯多葛學派和犬儒學派﹐距今已有約千年的歷史。無政府主義﹑無政府主義者﹑無政府等等名詞都源於希臘文an archos 意為"無法規狀態"。但在十九世紀前﹐這些名詞一直是限用於完全貶義的表達。

 

- 普魯東和互助公社論者 -

 

1840年﹐法國政治評論家﹑社會主義者普魯東Pierre-Joseph Proudhon在他頗具爭議的《何為私有財產》一書中首次自稱為"無政府主義者"。他在這本書中提出﹐真正的社會規則與權力毫無關聯﹐它本應由社會本身的性質決定產生。他還預言權力最終會消亡﹐並將隨一種自然社會秩序的出現而被取代。"正如人類因追求公正而實現平等﹐社會追求公正將實現無政府。我們一天一天在邁近的正是這個無政府的社會﹐即一個不存在權力的公共秩序"。普魯東被稱為"和平無政府主義者"﹔因為他相信在現有的社會制度基礎上可以建立起的新的組織型式並最終取而代之。他生於1809年﹐農民出生﹐是一個釀酒商的兒子。他以《何為私有財產》和《充滿經濟矛盾的制度》兩本着作奠定了自己作為社會主義論者的地位。後來﹐他還寫下了《聯盟的原則》和《勞工階級的政治能力》。

 

雖然他在《何為私有財產》中稱"私有財產即為盜竊"﹐但他並不贊同共產主義﹐他把勞作者掌握生產資料的權利看作是自由的一個重要組成部份。他從來沒有自視為一個運動的組織者﹐但倡議自治公社的聯盟制度。普魯東有很多同志者﹐但他們多否認自己是"無政府主義者"﹐而自稱"互助公社主義者"﹔那時無政府主義通常還被視作帶有貶義色彩。普魯東和互助公社主義者﹐聯同英國工聯主義和社會主義者一起創立了第一國際勞工協會組織。

 

— 巴枯寧和集體主義論 —

 

"對破除的熱衷也即是對創立的熱衷"- 這句話可以說是概述了米哈依-巴枯寧Mikhail Bakunin以及集體主義論者的觀點立場。巴枯寧認為無政府社會只能通過暴力革命消除現存體制才能實現。他曾經是一個上層貴族﹐但後來創立了社會民主聯盟組織並將普魯東的理論修改發揚為一個新的學說﹕集體主義論﹐從而成為一個革命者並在1860年加入了第一國際。巴枯寧教導人們說﹐私有財產權是不切實際的﹐生產資料應該歸集體擁有。他當時堅決反對也是第一國際成員的卡爾-馬克思﹐以及馬克思的無產階級專政理論。這個衝突最後導致了1872年第一國際的分裂。巴枯寧在1876年去世﹐但由他和集體主義論者在1873年建立的第二國際一直持續到1877年。後來﹐他的同志們終於接受了"無政府主義者"的稱號。

 

— 彼得-克魯泡特金王子 —

 

1876年當彼得-克魯泡特金Peter Kropotkin成為一個革命家時﹐他放棄了王子的封號﹐從而繼承了巴庫寧的事業。他進一步建立了無政府的共產主義理論﹐指出﹕不僅生產資料必需歸集體所有﹐而且生產本身必須完全集體化。這是修正了托馬斯-摩爾Thomas More "各盡其能﹐各取所需"倉庫機製的烏托邦論點。1892年﹐克魯泡特金寫下了《攻克麵包》一書﹐展示了他對一個自由的共產群社的理念。1899年﹐他又寫了自傳體着作《一個革命者的回憶》﹐以及論述無政府社會必須實行工業分散化的《農場﹐工廠和作坊》。 他後來又用生物學和社會學原理證明合作比強制是更符合人的自然本性質 ( 見《互助 - 進化因子》 -1902 ) 。克魯泡特金的著作完善了無政府主義者對未來的理想﹐ 自他以後幾乎沒有更新的觀念出現。

 

— 無政府主義運動史 —

 

無政府主義運動在普魯東以前就開始了。最早的無政府主義共濟社組織是由英國的葛拉得-溫斯丹列Gerrard Winstanley創立的一個很不起眼的"掘地派運動"。在1649年發送的傳單"真理從醜惡中抬頭"中寫道﹕權力腐敗一切﹔私有財產和自由水火不相容﹔人類只有在一個沒有政權干預﹐一個勞動和產物公有化的社會中才能實現自由和幸福 - 這個理念後來演變成為無政府主義理論的基點。溫斯丹列帶一群同志者去到一個山陲邊的地方成立了無政府主義村社。但這個實踐很快被當地反對勢力廢除。後來另一個英國人威廉-葛德文William Godwin在著作《政治的公正》中提出﹕權力違背人性﹐社會的醜惡現象正是源於人民沒有按理性行為的自由。

 

意大利的無政府主義以主張積極行動為主流意識。1876年﹐艾力格-馬拉鐵斯達 Errico Malatesta說過﹕證明社會主義的行為原則最有效的宣傳方式是起義行動。為了喚起意大利廣大未受教育的農業國民﹐他們最先組織了農村起義﹐但沒有成功。後來這些極極活動人士轉向個人抗擊的"恐怖主義者"形式﹐希望通過刺殺政府重要人物向大眾展示政權可以被擊﹐並通過自己的犧牲精神感召民眾。從1801年到1901年﹐一聯串不幸的刺殺事件隨之發生了﹕意大利的恩伯多一世Umberto I、奧地利的伊麗莎白皇后 Empress Elizabeth、法國總統卡爾諾Carnot、美國總統麥肯利McKinley、西班牙總理德卡斯迪羅Antonio C Novas del Castillo 。這些活動起到的是事與願違的相反作用﹐無政府主義者在民眾心目中變成了一群失去理性的殺手。

 

1890年代﹐許多法國的畫家﹐作家和其它藝術家發現了無政府主義理論﹐並受到其個人主義理念的吸引。在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也加入了無政府主義的行列﹐並於1891年寫下了《社會主義的人的靈魂》。無政府主義運動在西班牙曾經發展到重要的社會規模。1845年第一份無政府主義刊物<未來>El Porvenir問世﹐但很快就被停刊。基塞伯-法奈里Giuseppe Fanelli在巴塞羅納和馬德里成立了第一國際的分支機構。1870年﹐西班牙的無政府主義成員人數超過了4萬人。1873年這個數字增加到6萬﹐大多數為勞工同盟的成員。到1874年﹐運動被迫走入地下。1880 和1890年代﹐西班牙的無政府主義運動也轉向恐怖活動和暴力起義。西班牙內戰終於為無政府主義理念投入大規模社會實踐提供了最有利的時機。工廠和鐵路被工人成功接管。在安達魯西牙Andalusia、加泰羅尼亞Catalonia和利凡德地區Levante﹐土地改歸農民所有。就象克魯泡特金在《攻克麵包》中設想的那樣﹐自由意志自治村莊出現了。貨幣在組織內部被取消﹐土地實行集體耕作﹐村莊的產出以集體名義賣出或交換﹐每個家庭領取同等的自己不能生產的生活資料。這些村莊的運行效率多高於一般農莊。雖說西班牙無政府主義運動由於沒能維持長久的戰爭狀態而實敗了﹐但它成功地影響了許多人﹐並用實踐向世界證明了無政府的社會是一個可行的有效率的社會模式。儘管傑出的無政府主義領袖中有兩位﹐巴枯寧和克魯泡特金﹐是俄國人﹐在集權監察制度的鎮壓下﹐俄國的無政府主義運動從來也沒能形成重要的規模。只有一個例外﹕農民出生的革命者馬克諾 N. I. Makhno成功建立了一支起義軍﹐他運用卓絕的游擊戰術﹐抗戰紅軍和白軍﹐一度佔領了大部份的烏克蘭地區。1921年馬克諾流亡國外﹐也標誌了無政府主義在俄國的死亡。

 

美國的無政府主義歷史同時帶有激烈和和平的傳統。非暴力無政府主義論者亨利-杜柔 Henry David Thoreau和積極無政府主義者埃瑪-哥德曼Emma Goldman就是其中的一個例子。積極無政府主義論的支持者主要是來自歐洲的移民。1800年代末期﹐無政府主義曾經是許多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1886年﹐海馬科特Heymarket爆炸案導致6名警察身亡﹐有4位無政府主義人士被指稱參預爆炸﹐受冤被錯判處決。1901年﹐ 總統麥肯利 McKinley遭到波蘭無政府主義者卓古茨Leon Czolgosz的刺殺而身亡。

 

自1917年起﹐無政府主義理論尤其吸引了許多知識分子。1932年﹐赫克斯雷 Aldous Huxley在他寫的《盛裝新世界》中提醒人們警惕現代社會可能產生的失去理性和拜物主義。他在這本書的1946年版前言中還說到﹐他相信只有通過激烈的權力分散化﹐實行克魯泡特金式的政治理論以及互助合作制度﹐ 世界才能免遭現代社會的危害。二次世界大戰後﹐除了西班牙和蘇聯﹐無政府主義團體重新在各個曾經受它影響的國家出現。1970年代﹐無政府主義受到人們特別的關注和興趣。許多反叛的學生實行集體制的生活。

 

人們常常錯誤地認為無政府主義宣揚激烈暴力和摧毀﹐事實完全不是如此。雖然有些無政府主義者提倡迅猛的暴力革命﹐但是無政府主義本質是一個建立在自然合作秩序基礎上的和平及和諧的社會理想模式﹐而不是以壓制為基礎的人為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