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曾經與毛澤東主席有過交道或者工作關係的人,都是以一種仰視的視角在看毛,因而他們的回憶里,充滿着對領袖的熱愛、崇敬與歌頌。
這沒有什麼不對,感恩,是我們這個民族最優良的東西。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她的文章、她的回憶,是將毛澤東放在一個常人可以平視的角度來寫的。在她的眼裡,毛澤東是一個偉大的人,是一個可親的人,是一個慈父般的人,也是一個不必要曲意逢迎的人。她把毛澤東當成了中國建設不可以少,中國政黨領導層中不可以缺的人。她有些大膽地跟毛澤東討論甚至爭論一些生活中的大大小小的事,她可以與毛澤東開一些善意的玩笑,這種玩笑看得出並不像別的人所開的那種預先設定好了結果的那種,而是隨意、即性發揮,就像曾經北京城裡的侃爺們所表現的那種,大大咧咧、不管不顧,聽着還特受用的那種。——這人就是主席的護士長,她叫吳旭君。
吳旭君,福建德化人。1949年畢業於上海國防醫學院護理科,1953年起任毛澤東主席的保健護士長。但她不是毛澤東臨終的送別人,因為在對毛澤東最終放棄搶救的醫療記錄單上,沒有她的簽名。
1963年年底里因為羅榮桓元帥的去世,毛澤東與吳旭君有關生與死的那次對話,足可見出吳旭君在毛澤東心中,是可以平等地,甚至街坊一樣地討論問題的。羅榮桓元帥去世後,一連幾天,毛澤東都沉浸在一種痛苦中,一夜無眠後,寫下一首七律。當吳旭君念到“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時,吳旭君問毛澤東:“是誰能使閣下這般敬佩?”毛澤東聽了,連忙接過詩稿,署上了個副題《吊羅榮桓同志》——在毛澤東非常痛苦地懷念戰友的時候,吳旭君用的是“閣下”
一類的詞,可見她與毛澤東之間的對話,是完全平等的,也是可以帶調侃性的。有關這一場對話,我們看看吳旭君女士的其它用語,就可以知道其說話的真誠了。當毛澤東一直在討論着“死亡”這樣的概念時,吳旭君說:“咱們能不能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呀?”、“講什麼呀?”、“不能,萬萬不能。平時我一切聽你的,這件事不能聽,我也不干!”。當毛澤東說到,今後死了一定要幫助實現火葬,“不這樣不行啊,因為是簽了合同的。”吳旭君說:“你還訂了什麼協議?你跟誰訂的呀?!”從這些片言裡,我們可以感覺到,這種對話才是真實的,是沒有“人”“神”距離的。
此後,吳旭君一直在毛澤東的身邊,精心地護理着老人家。吳旭君有時候與毛澤東開開開玩笑,調侃一下,毛澤東總能聽出這個護士長的幽默,並報之以幽默。
70年代初,毛澤東住在湖南九所3號樓。那一天,毛澤東散步,陪着的有張玉鳳、吳旭君、汪東興、高文禮等人。大家一路上是有說有笑的。吳旭君想給毛澤東開開玩笑,也就是湖南人所說的逗樂心。他們一幫人來到了後山上的桔園,桔子林里有麻雀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吳旭君說:“主席,你看,麻雀在歡迎你哩!”毛澤東一聽,知道又是護士長在逗樂了,便回道:“我看是歡迎你哩!我最初提出除‘四害’,就包括了它,它怎麼會歡迎我呢?”
吳旭君只有猛笑,大伙兒都為這一對話而鬨笑。
1966年6月,毛澤東住在滴水洞的那次游泳,吳旭君作為保健醫生,陪在岸邊。本來毛澤東是一臉嚴肅的,但因為有了游泳的機會,毛澤東一掃往日的莊嚴肅穆,興致勃勃。話題就多了起來。也不知道誰提到了工資問題,毛澤東也接着話題往下說。說着說着,毛澤東問吳旭君:“你每月工資多少啊?”吳旭君回話:“90元。”“你愛人呢?”吳旭君的愛人徐濤也是毛澤東身邊的工作人員,吳旭君說:“120元。”
毛澤東算了下,120加90,那不就是210元嘛,便開玩笑地說:“你工資不低喲!給你減工資好不好?”
吳旭君答道:“嘿,比我工資高的多了去了,要減,一塊兒減。”
毛澤東當時的工資是480多元。便笑着說:“好厲害,將軍將到我的頭上了。好,一塊兒減。”
毛澤東大笑,吳旭君亦大笑。
能以這種大氣的幽默與毛澤東說話的人,在毛澤東時代,在毛的周圍,除了吳旭君,沒有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