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1928年繼位後干的第一件大事是易幟，就是承認南京的國民政府是中央
政府，把原來掛的民國五色國旗換成國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這裡的
民國中央政府問題，值得討論。

辛亥革命始自1911年10月10武昌起義，到12月2日民軍攻占南京，長江以南各
省以及長江以北的甘肅、奉天、吉林和新疆政府宣布脫離清政府而獨立。

12月29日，自稱為17個省份的代表在南京召開選舉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會，其
中只有12個省政府的代表：奉天、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蘇、浙江、福
建、廣東、廣西、雲南、四川；還有5個非省政府的代表：直隸、山東、山
西、河南、陝西。依據此前制定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組織大綱》第一
條：“臨時大總統，由各省都督代表選舉之；以得票滿總數三分之二以上者為
當選。代表投票權，每省以一票為限。”孫文獲得16票而當選。實際上孫獲得
的是12個獨立省份代表的11或12票，只是當選為這12個省份組成的聯邦政府的
臨時大總統，不是中國中央政府的臨時大總統。1912年1月1日，孫文在南京宣
布中華民國成立，並宣誓就任臨時大總統。

2月15日南京的臨時參議院選舉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3月10日袁世凱在北京宣
誓就任中華民國第二任臨時大總統，但此時孫文在南京沒有解任臨時大總統，
南北有兩個臨時大總統，因此北京的政府還不是中央政府。

4月1日孫文在南京解任臨時大總統，此時北京的政府才成為中國（中華民國）
的中央政府。此時的中華民國是一個邦聯，核心是十幾個省的聯邦，外圍是完
全自治的新疆、西藏和外蒙古。

此後只有孫文另立中央政府的旗號。

1917年，陷入第一次世界大戰絞肉機而前景不妙的德國為破壞敵國沙俄，花巨
款收買列寧等流亡國外的布黨領袖，將他們送回俄國製造內亂。

德國為防止中國對德宣戰而使歐洲敵國獲得華工參與後勤，派高級間諜以巨款
引誘力主參戰的國務總理段祺瑞，被段拒絕。德諜轉而以150萬或200萬銀元收
買孫中山，讓其製造內亂。

孫中山以30萬元收買海軍司令程璧光，使其叛變。1917年7月張勳復辟，孫號
召護法，表面上由時任廣東省省長朱慶瀾邀孫赴粵。程璧光之叛變海軍載孫中
山、唐紹儀、汪兆銘、伍廷芳等人和部分國會議員南下廣州。抵達廣州時，段
祺瑞“保護共和”已經成功驅逐張勳，但是拒絕恢復被張勳廢止的1913年選出
之國會。孫中山在廣州組織軍政府，並就任海陸軍大元帥，謀求北伐。孫號召
國會議員南下，但到廣州的一百餘名議員，不到議員總數的一半。孫文不管合
法性，召開國會非常會議，展開護法運動（亦稱三次革命），誓師北伐。但廣
州護法政府逐漸由舊桂、滇系軍人控制，孫實力有限，甚至政令不出大元帥
府。孫曾嘗試發動兵變而未果。1918年桂、滇各系控制國會改組護法政府，以
七總裁取代大元帥，孫中山被架空，被迫去職。

有趣的是，在北京中央政府對德宣戰後沒幾天，廣州的軍政府也對德宣戰。

可以與列寧比較一下。列寧1917年11月7日發動軍事政變，取代臨時政府。次
年初解散布黨選舉大敗的立憲會議，引發俄國內戰。

經過他三個月的堅持和說服工作，蘇俄1918年3月3日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
簽訂與德國的和約，3月29日和9月6日在柏林互換批准書之後生效。條約主要
內容如下：

蘇俄終止與德國、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的戰爭狀態；
蘇俄軍隊全面復員，海軍軍艦駛回海港並解除武裝；
蘇俄承認芬蘭、烏克蘭、格魯吉亞之獨立，並有義務同烏克蘭人民共和國立即
締結和約；
蘇俄將愛斯特蘭、立夫蘭、庫爾蘭、立陶宛、俄屬波蘭等地割與德意志帝國與
奧匈帝國，而上列各地今後之政治狀態，僅德奧二國有權決定；
蘇俄撤出阿達罕（Ardakhan）、卡爾斯、巴統等省，由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接
管；
蘇俄拆除阿蘭群島上所有防禦工事，其未來地位由德奧瑞芬四國共同決定。
此外，在8月27日時於柏林所簽訂之補充條款中尚規定蘇俄需給付德國60億馬
克賠款，分五期償還，但最後付款日期不得超過1918年底。

此條約對俄國是相當沉重的打擊，俄方所受之損失大致如下：

國土：共126萬7千平方英里。
人口：共6200萬人，相當於全國44%的人口。
產業：
農產損失33%
工業損失54%
製糖業損失80%
鐵礦損失73%
煤礦損失75%
財政收入：共損失約27%

列寧可以算得上是講信用的內奸，而孫文是個毫無信用的內奸。

1920年8月，陳炯明成功擊退盤踞廣州一帶的桂、滇系，請孫文重回廣州。11
月28日孫從上海回到廣州。

1921年4月2日，廣州非常國會取消軍政府，改總裁制為總統制。4月7日選孫文
為大總統（習稱非常大總統），孫宣誓就職，開始第二次護法運動。1922年5
月，直奉戰爭直系獲勝，恢復約法和國會。在粵國會議員紛紛北上。陳炯明主
張停戰，實行聯省自治，而孫主張繼續北伐，最終產生激烈衝突。是年夏，孫
自桂回粵，免陳炯明職。6月，爆發炮擊總統府事件，孫離粵退居上海。

第二次護法運動失敗後，因沒有西方及日本支持，孫文開始考慮與蘇聯支持的
中國共產黨合作之可能。1923年1月，孫與蘇聯政府全權代表越飛在上海會
面，正式討論與中國共產黨合作。孫、越會面後，發表《孫文越飛聯合宣
言》，引入外援改造中國國民黨、建立黨軍的政策。孫越宣言俄方表示會從外
蒙古撤軍，承認中國對外蒙古主權，承諾不在中國進行共產革命，認為共產主
義制度不適合中國國情。

1923年1月16日，擁護孫的滇軍楊希閔部、桂軍劉震寰部、和倒戈粵軍合組西
路討賊軍擊敗陳炯明部，陳炯明退守東江。

2月21日，孫回廣州設立大元帥府，任大元帥，不再稱大總統。12月29日，孫
接受列寧和共產國際協助重建大元帥府，共產國際派鮑羅廷到廣州作孫顧問，
以蘇聯共產黨模式重組中國國民黨。與共產國際合作後，蘇俄方面給予孫大量
軍火和金錢援助，並派出軍事顧問幫助孫建軍北伐。

1924年，黃埔軍校成立。在蘇聯影響下，孫同意中國共產黨黨員以個人身份加
入中國國民黨。1月20日至1月30日，孫力排中國國民黨內反共勢力干擾，堅
持“聯俄容共”，並在廣州召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同年，蘇聯支持
外蒙古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國，未從外蒙古撤軍。

9月3日，江浙戰爭爆發。9月4日，孫在廣州組建北伐討賊軍，以譚延愷為總司
令，聯合盧永祥、張作霖、段祺瑞，“共抗直系”，準備北伐。10月23日，馮
玉祥發動北京政變，推翻直系大總統曹錕，邀請孫北上共襄國事。孫1925年1
月1日抵北京後癌症發作，3月12日病逝。4月2日，孫遺體厝於北京西山碧雲寺
內石塔中。

傳說章太炎為孫文寫的輓聯是：舉國盡蘇聯，赤化不及陳獨秀；滿朝皆義子，
碧雲應繼魏忠賢。

繼承孫文遺志的國民黨，依賴蘇聯的援助，開始北伐，終獲成功，趕走北京中
央政府的奉系張作霖，令東三省之外的各省都承認國民政府為中央政府，遷都
南京，改象徵五族共和的五色國旗為脫胎於國民黨青天白日黨旗的青天白日滿
地紅。

可能有人要說，民國北京中央政府的16年，有多次軍閥之間的戰爭，有多次軍
閥攻進北京控制中央政府，國民黨發動北伐，取代中央政府，有何不可？不同
在於，軍閥開戰，有向外國借款的，但沒有賣國的，沒有充當外國代理人的。
例如段祺瑞向日本借了很多錢，派吳佩孚南征，最後被吳回兵幹掉了，但段沒
有向日本出賣主權，也沒有充當日本代理人。而從孫文到其繼任團隊，都依賴
蘇聯援助，充當製造中國內戰的代理人。蔣介石要求斯大林讓國民黨參加共產
國際，是要求充當取代中共的頭號代理人，卻被斯大林當作資產階級政黨而拒
絕，只同意國民黨作為觀察員。

還可能有人要說，國民黨北伐，統一了軍閥割據的中國，立了大功。並非現代
民族國家而只是傳統天下的清代滅亡時，中國難以真正統一，只是作為世界體
系中與列強多項條約的義務方，難以把義務分解到多個實體，才被列強維持為
有名無實的民族國家。不但北京的中央政府不能控制多數省份，就是張學良易
幟而全國名義上統一後，國民政府實際控制的也只有東南五六省而已。更進一
步思考，中央集權大一統的中國天下自秦開始多次重建，有那麼好嗎？統一天
下就是一俊遮百丑的豐功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