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王朝之慕容鮮卑(訪談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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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實錄“三燕王朝”起源

金庸先生的小說與歷史是有關係的。在1700多年前，慕容家族曾占據了黃淮以北的廣大地區，與東晉、前秦成三足鼎立之勢。在東晉十六國時期，慕容氏作為比較強大的少數民族，逐鹿中原，在遼西先後建立了前燕、後燕、北燕等地方政權，持續近百年。如果用歷史來推演，可知《天龍八部》中慕容復想要恢復的是歷史上的“三燕王朝”。

《十六國春秋》記載：西晉時有一個叫慕容廆的鮮卑族慕容氏的首領，曾效忠西晉，與鮮卑族以外的民族作戰。後來其兒子慕容皝於公元337年自稱為燕王。公元342年，慕容皝擊敗了後趙的二十萬大軍，解除了來自中原的壓力，定都龍城（現遼寧省朝陽市），從此拉開了燕王朝的興衰大幕。慕容皝繼其父慕容廆之位，並得到晉朝封賜，封大單于、燕王。庶兄慕容翰、同母弟慕容仁、慕容昭與慕容皝向來不和。慕容廆死後，慕容翰出逃，兩個弟（慕容仁、慕容昭）作亂被殺。

慕容皝在位時，親自耕作、勉勵農事，把牧牛分給貧苦人家，在皇家園林中耕作，公家收取其八分，其餘的二分收成歸私家所有。因長期乾旱，免除百姓田租。慕容皝還建立學校（東庠），親自講授、親自考核學生，成績優異的人，提拔他們補充近侍，學徒甚眾，最多時達一千餘人。慕容皝親自撰《太上章》，又樹立求諫言的木柱，以廣開直言之路。同時，慕容皝在位時期前燕形成了一個強大的文武班底，其子慕容恪、慕容垂、世子慕容俊等，都是文武奇才。這些人為日後前燕入主中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手足紛爭：慕容皝與慕容翰

慕容皝審時度勢，在兩次與西晉王朝的挑戰中，以其自己的智慧與雄略終於尋找到了燕王朝發展的方向。可是，回頭追尋慕容皝的成功，在他走在崛起的道路上時，曾經出現過一個利益之爭的插曲——與他的兄弟慕容翰演繹了一段手足紛爭的故事。

慕容翰，前燕名將。慕容廆活着時，慕容翰就對慕容廆說：“求諸侯莫如勤王”，為晉朝做事。慕容皝繼位後，用法嚴苛，國人多不安。慕容翰為避禍，帶其子投奔段遼。段遼素聞其才，非常高興，遂委以重用。段遼亡，慕容翰又投奔宇文氏。宇文氏首領宇文逸豆歸與段遼不同，非常賢妒慕容翰的才能。慕容翰知其不能容自己，便假裝發瘋，整日狂飲，打亂頭髮亂唱，拜跪乞食。宇文部的人以為他真瘋了，就沒人管他。二月，慕容翰盜宇文逸豆歸的名馬，帶其二子取出弓箭而逃。慕容翰回國後，慕容皝大喜，待之甚厚。慕容翰也屢立戰功，在作戰時被亂箭射傷，回國內臥病不出，後傷勢漸好，便在家中試着騎馬。有人便嚮慕容皝誣告其在家中私自騎馬，可能要謀反。慕容皝讚賞慕容翰的才能，但心中卻始終忌之，遂賜慕容翰死。臨死前，慕容翰對使者說：“我當年因懷疑外奔，罪不容誅，不能把屍體留給敵人，所以回國請罪。今日之死，也是我的生。但中原未靖，心有不遂，如果沒有餘恨，留着命有什麼用。”遂服毒而死。

《阿干歌》：悔兄弟不和，助前燕鼎盛

翻閱前燕的歷史，提到慕容家族兄弟之間的是非紛爭，還要追溯到慕容皝的父輩慕容廆和他的哥哥吐谷渾。兄弟之間的恩怨情仇，無不與家族王朝的興衰緊緊相連。為此，慕容廆曾經創作了一首《阿干歌》。

慕容鮮卑首領慕容涉歸（慕容皝的爺爺）有兩個兒子，老大吐谷渾不是正妻生的，正妻生的叫慕容廆。慕容涉歸在臨死前，把自己的部落分成兩部分，慕容廆多得了一些，也更多地承擔了管理部落的事務。有一年春天，慕容廆正開會，部卒來報，吐谷渾與慕容廆兩兄弟的馬在河邊喝水的時候互相踢打起來，大概慕容廆的馬吃了虧，就很生氣，派人對他哥哥吐谷渾說：“老爸臨死前已經讓我們分家了，你為什麼不走遠點，害得我們的馬互相打架。”吐谷渾聽了也很生氣，他對弟弟說：“春天來了，馬在一起吃草喝水，互相打架有什麼稀奇的呢？可是馬打架，你卻遷怒於人。你不是叫我離你遠點嗎？那好，我馬上就走，一定離你遠遠的。”聽哥哥這麼一說，慕容廆有些後悔，就派族中的長老去向吐谷渾道歉。吐谷渾說：“老爸生前曾占過卦，說他的兩個兒子以後都會大顯於天下，我是庶出，不敢和嫡子爭雄。現在我們兄弟倆因為馬打架的事情鬧得不快活，大概也是天意讓我離開獨自發展。現在你們既然留我，那麼就看看上天的意思。請你們諸位把馬往東邊趕，如果馬朝東走，我就隨你們回去。”把馬朝東趕，可是走了還沒有幾百步，馬就突然發出長長的悲鳴聲，然後掉轉頭又朝西跑。一共試了十幾回，都是如此。吐谷渾帶領他的部落一直向西、向西，遷徒到今天甘肅青海一帶，後來建立了強盛一時的吐谷渾國。吐谷渾西遷後，慕容廆想念哥哥，寫了一首《阿干歌》，在鮮卑語裡，阿干就是阿哥的意思。表達對兄弟不團結的悔恨、對哥哥的思念之情。

無疑，吐谷渾選擇是成功的，雖然他沒有寫出《阿干歌》，但是，其中的道理他早已領悟在心。從此，吐谷渾王朝輝煌了三百餘年，成為少數民族歷史上存在最長的國家。慕容廆唱着《阿干歌》把王位過度給了下一代，雖然不可避免地又重複了一次父輩的舊轍，但是，慕容皝建立了前燕後，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到其子慕容俊繼位時，還是達到了最為鼎盛的時期。經過考古發掘，在遼寧省朝陽地區出土了大量的三燕時期的文物：金步搖，馬具、鐵製農具以及(前)燕朝都城——龍城的城門遺城，這足以證明當時社會的興盛。面對一件件文物，面對荒草掩映的城門，以及被馬蹄和市民的腳步磨去稜角的鋪路石，我們可以想象當年的繁華和輝煌。

前燕：由興盛走向衰亡

慕容皝傳位於慕容俊，慕容俊大舉征伐，前燕進入鼎盛時期，與南方的東晉和關中的前秦政權形成三足鼎立之勢。慕容俊與其弟慕容垂不和，導火線是兩家的老婆。慕容垂的老婆段氏才高性烈，與皇后可足渾氏不睦，皇后引以為恨。皇后令人告段氏巫蠱之罪，想藉此把慕容垂牽連進來。慕容俊將段氏下獄，進行拷問。但段氏意志堅定，一句話也不說。慕容垂心痛，暗中派人對段氏說：“人生總有一死，怎麼能受得這樣的酷刑！抗不住不招了吧”。段氏嘆息道：“我難道不怕死嗎，如果屈招，那就是叛逆，上辱祖宗，下牽連於你，所以堅決不招”。後段氏死於獄中，而慕容垂也因此得免。慕容垂愛憐段氏，便娶段氏之妹為繼室，皇后不高興，將段氏之妹攆走，讓慕容垂娶皇后自己的妹妹，慕容垂心中不滿，這使他與慕容俊關係更加惡劣。

公元360年，慕容俊病世，太子慕容暐即位，尊可足渾後為皇太后，以太原王慕容恪為太宰，專管朝政。太后可足渾干預朝政。慕容恪對慕容垂甚為倚重，常對慕容暐說：慕容垂天資英傑，文武兼才，經略超時，僅次於管仲、蕭何，將相之才十倍於我，我死之後，陛下就要委他以統兵之權。慕容暐辦不到。慕容垂屢立戰功，威嚴恩德聲名都在上升，主政的慕容評與太后可足渾氏都詆毀慕容垂的戰功，想殺害他。慕容垂很害怕，逃到前秦苻堅那裡。苻堅對慕容垂極為禮待。慕容垂出走，前燕力量削弱，苻堅不久就滅了前燕。

淝水之戰：慕容垂藉機復國立後燕

苻堅勢力大了，出兵西拓，統一北方，便開始對東晉用兵，大有一統天下之勢。最著名的戰役是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戰。眾所周知，有絕對優勢的前秦敗給了東晉。苻堅的軍隊當時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是有一隻軍隊是完整的，那就是慕容垂的一軍。苻堅只有率殘軍來投靠慕容垂。當時慕容寶等人就勸慕容垂殺了苻堅，但慕容垂不肯，還分兵給苻堅。淝水之戰第二年，慕容垂集合慕容部將復國，在滎陽自稱燕王，史稱後燕。

慕容俊排擠慕容垂，使其出鎮遼東。公元360年慕容俊病死，太子慕容暐繼位。雖然這首《阿干歌》一直還在慕容家族中傳唱，即使成為《輦後大曲》，或《鼓吹，輦後大曲》，成為三燕的宮庭樂曲。然而，權利之爭還是在《阿干歌》的旋律之中不停地上演，公元367年慕容恪去世，前燕開始逐步走向滅亡。

“十六國第一名將”：慕容恪

前燕在不停的兄弟紛爭中，為什麼還能達到鼎盛時期呢？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就是慕容恪。

慕容恪，慕容皝第四子，慕容俊弟。十六國時期前燕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十五歲時就統領軍隊，南征北戰，屢立戰功，被後世譽為“十六國第一名將”。慕容俊當皇帝時，慕容恪官至太宰，總覽大權，卻毫無私心，平定內亂，勤於吏治，輔佐幼主，盡心盡責，成為前燕支柱。慕容俊病重，對弟弟慕容恪說：“我病得很虛弱，恐怕不行了。人生的長短是命中注定的，還有什麼遣憾呢！只是兩方敵寇還未消滅，慕容暐年齡幼小，我擔心他無力承受過多的苦難。我想把國家交給你。”慕容恪說：“太子雖然年幼，但天性聰慧，必定能遏制兇殘的敵人，不能亂了正統。”慕容俊生氣地說：“兄弟之間哪裡用得着說客氣話！”慕容恪說：“陛下如果認為我能夠承擔天下重任，我怎能不輔佐少主呢！”慕容俊說：“如果你如周公那樣輔政，我還憂慮什麼呢！”慕容俊去世了，太子慕容暐即位，年僅十一歲。慕容恪輔佐幼主慕容暐七年間，前燕政治空前穩定。而在其死後，前燕迅速衰落。後在內部分裂、外部強敵對峙和長年戰亂、生產衰退等多重因素的作用下，前燕滅亡了。

慕容恪的去世，致使慕容俊兒子慕容暐重蹈父輩的舊轍，導致慕容垂不得已投奔前秦，又重複了一次跨代的致命的分裂。致使前秦滅亡了前燕。興亡誰人定 ,盛衰豈無憑。馬嘯旌飄，氣吞山河，所向披靡的一個家族歷經兩百多年的起伏興衰，終於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悲壯故事，在統一大潮的趨勢下，融入到了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之中。前燕的滅亡雖然有着諸多因素的大背景，但是，“興於兄弟，亡於兄弟”的慨嘆，依然還是成了讓我們後人揮之不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