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围站岗的警卫战士,叶剑英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他散步时会走过去问他们家乡是哪里,家里经济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困难。有一次,一名警卫战士告假回家探亲,叶剑英知道他家里经济情况不太好,立刻让秘书拿100元交给他。“要知道,那个时候大学毕业生每个月工资才40元,我们全家五口人的生活就靠我父亲的 400元钱啊。”
1955年暑假,凌孜和二哥叶选宁等弟妹随叶剑英去大连出差,住在招待所。“我们小孩子从没穿过那么大的毛巾浴衣,二哥穿上后就舍不得脱,很神气地走到哪里都穿着。”叶剑英见此情形讲起了故事。他说:狗到了春天都应该掉一些毛,到了秋天再长出新的来。世界上有那么一种狗不会换毛,再热也是一身厚厚的毛,这就叫“寒狗不识热天”。“他讲完后,气得我哥嘴巴都撅起来了。我们就是在父亲的玩笑中渐渐长大的。”
凌孜说,看着客厅里悬挂的那张父亲与她的合影,总是会回忆起1963年11月一个深秋的清晨。那天,凌孜陪父亲在院落里散步。父亲捡起一片红叶观赏了一下,随手交给凌孜,凌孜回屋就把红叶夹进父亲的厚书里。没想到,隔了一天,写了一首五言诗:“翠柏围深院,红枫傍小楼;书中藏醉叶,留下一年秋。”
23年后的1986年,也是在一个枫叶飘落的深秋,叶剑英在这里走完了最后的人生路程。“当时我找出了一片存在书中的枫叶,兄弟姐妹们都在上面签了名字,以作为对父亲的怀念。”
叶剑英1896年出生在贫穷的客家侨乡广东梅县,这里的人要么是被人卖猪仔,要么是想办法走南洋谋生。“我祖父的四个哥哥都去了马来西亚怡堡那个地方讨生活了,祖父排行最小就留在了家里。”后来叶剑英中学毕业了,祖父叶钻祥带着他远渡重洋,叶剑英在连日找工作碰壁之后终于谋得一个小学国文教员的职务。
“侨生,大多是从最穷的地方出来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被逼上梁山的。”凌孜说:“父亲在马来西亚教书,但是不能满足他想报国的愿望。这种情况下,父亲听说唐继尧开的云南讲武堂招募学兵,他就弃教,投笔从戎,1917年去了讲武堂的炮科习武。”
从马来西亚回国的途中目睹的惨状让叶剑英非常震惊。当时回国必须经过越南,乘坐窄轨火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有一次火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父亲看到一个华侨暴尸荒郊,人都肿胀了,无人收尸。看到自己同胞的惨状,他忍不住流下热泪”。当时华侨,在海外谋生、甚至逃生过程中暴死是常事。叶剑英后来告诉凌孜,当时我们华人在海外是三等公民的身份,因为国家弱,华侨在海外就无法生存,就被人欺负。
“父亲是党内唯一的一位华侨成为领导。”毛主席在接待西哈努克亲王时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党内也有华侨。”他就指着旁边的叶帅说,“他就是我们党内的华侨,他是马来西亚回来的。”
“从大革命时期,他就一直在深港两地走动。原来两边差不多,广州比香港还繁华一点。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摧残,香港发展的极快,我们落后下来了,人民没吃没喝生活不下去才逃港。他总是说:只有把边境建设的富起来,人民富了,才能不逃跑啊!”凌孜联想起后来的逃港潮时说。(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