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三种人”
王春瑜
一:赵舟良
赵 舟良,原上海师范学院(今上海师大)政史系学生。“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师院红卫兵分成二派,一派是保护党委书记兼校长的陈云涛同志,陈老是一九二七年大革命时期入党,在湖南参加过农民运动的老党员老革命。一派是坚决要打倒陈云涛,诬陷陈老是叛徒的造反派组织,名曰“千钧帮”,其中有名铁杆成员,叫赵舟良。此人外形丑陋,脸上有疤,大扒牙。历史系成立革委会后,他竟然当上革委会委员,而且大权在握,动不动就召集全系师生,传达市革委会领导讲话精神,开口闭口“景贤,秀珍”云云,似乎是他的干爹干妈,肉麻之至。我因参与策划上海第一次炮打张春桥(简称复旦大学“1.28炮打张春桥”)事件,在1970年的“一打三反运动”中,被戴上“现行反革命分子”帽子,交群众监督劳动。赵舟良是监督组成员,从此对我疯狂迫害,最使我不能容忍的是,1973年冬,我正在挖一口深井,棉袄棉裤上挂满冰块,我接到家兄王荫大哥(1943年入党的老党员,离休干部,已故)的电报,说老贫农的老母已病故,要我速回老家奔丧。我立即向系革会请假。赵舟良闻讯,公然立刻召集系全体教师开会,批斗我,大骂我:“你是反革命分子,有什么资格为你母亲奔丧!”, 我闻言悲愤至极,当场哭泣起来。赵舟良竟大骂我是用眼泪骗取革命群众的同情,勒令我继续去挖井。多亏师院党委知道后,认为我并未判刑坐牢,可以回家奔丧,但被赵舟良这样折腾,当时交通又不便,等我赶回老家,母亲已下葬,以致未能见母最后一面,造成终生遗憾。“四人帮”粉碎后,系内几位老教授联名向校党委揭发,他们都遭到过赵舟良的毒打,党委很快宣布开除赵舟良党籍,定为“三种人”,在系办公室做行政工作。我在全校大会上被宣布平反,我在解放日报,文汇报上发表了文章。赵舟良老婆闹着要离婚,他见好日子永远失去了,很快得了肝癌死去,此等文革催生绽放的人性恶之花,算是“恶有恶报”之又一实例也。
二:余之道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余之道现在复旦大学新闻系工作,后调历史系,由党总支委员做到总支书记。1963年,我在复旦大学历史系当研究生。余之道召集全体研究生开会,动员我们畅所欲言,对形势谈看法,对党提意见,不做记录,更不会进档案。我和几位同学见余之道说得很诚恳,便如实谈了自己一些想法,批评共产风不切实际,中央明显地犯了左倾路线错误等等。我的另外二同学赵某某、张某某(已故),也谈了不少。赵某某谈的更多。我们发言后,余之道还讲话,说我们马列主义水平不低,感谢我们对党的信任云云,但他事先却让研究生党支部书记杨典求及其爱人小马,对我的发言作了详细记录,并添油加醋,如把一位老教授说的“马克思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写过一部(资本论)嘛!”移到我的头上。“文革”中,我的档案被非法公布出来,不明真相的群众,认为我太狂妄了,连马克思也瞧不起,真是冤哉枉也!
1979年国庆节,中国社会科学院举办大规模学术讨论会,分好几个组,开幕式由于光远副院长主持。他说只有开幕式,没有闭幕式,各组可自由地、充分地讨论,爱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我觉得党史问题太多,便去党史组。主持会议的是原朱德总司令的秘书、党史专家廖盖隆同志。他说,最近我看到一本党史,是上海复旦大学余之道编的,书里居然说我党在延安时期的核心是江青,这是典型的伪党史嘛,会议简报,被胡耀邦同志看到,他很气愤,作了批示,余之道很快便得到严肃处理:开除党籍,定为三种人,真是活该!这是对两面三刀,毫无党性的余之道的严肃惩处,也是对余之道的最好教育。
2017年1月13日于老牛堂。
注:在党内,“三种人”,即追随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打砸抢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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