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楚

笔者近日从一造纸厂的废纸原料堆中，找到一套《抗美援朝卫生工作经验总结》（以下简称《总结》），精装16开本，四个分册。第一分册《卫生勤务》，第二分册《野战内科 卫生防疫》，第三分册《战伤外科》，第四分册《卫生统计资料》。该书系由一个十几年前撤销的军队医院的图书馆所藏。该军队医院撤销后，大部分图书便被当成废纸送到了造纸厂。
我购下该书后，阅读其前言，知道该书曾于1957年下发到军一级的军医教学和科研机构。1984年重印，扩大下发到团一级医疗单位和军医教学机构。全国共印2000册。本来一套四册的《总结》，但我找到的虽有四册，却缺失了《卫生统计资料》分册，而《卫生勤务》分册却有重复的两册。全部厚厚的近500页。估计是共军医院接到该《总结》后，往书架上一搁就完了事。他们根本就没有翻阅过，故而就没有发现这种发放上的错误。

韩战共军的伤亡情况，由于异常惨重，直到今天，仍然未见公之于众。海内外学者研究韩战，对共军伤亡的数据，也都是一种猜测加估计。我得到这套《总结》后，虽然其中诸多曲笔隐讳，但仍然可以从中推算出这些基本的数据。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来阅读、分析，兹将韩战共军的伤亡数据公布如下：

韩战共军总参战兵力为190万；这包括少部分伤愈后重上战场的重复统计。

战争总减员978122人，减员率为51.5％；包括阵亡、伤残、失踪、被俘、疾病、事故伤亡等。战伤与疾病之比为1：1.19。

战斗伤亡为952501人，减员率为50.1％；（此处有待进一步研究，与上一组数据“战伤与疾病之比为1：1.19”有矛盾，很可能是将总减员数据有意缩少了，或是制订的统计口径有问题）。

战场阵亡135599人；其中114084人为直接阵亡，有21515人为伤后不治身亡。

战伤共计383218人；其公布的战伤后总退伍率为39.1％。按照该书公布的共军伤残军人退伍原则，是有较严格的标准来鉴别的。对那些留下终生残疾、不适合再投入战斗者，方准许其退伍。也就是说，有149838人因伤致残。

自停战协议签订后，共军被准许到敌方控制区挖掘尸骸，经过20天的挖掘，共挖出尸骸2314具，后接受联军方送交尸骸13528具；而同期共军送交联军尸体4101具。

1953年4月20日——5月5日，按照协议，首先交换伤病战俘。共军接收联军方送交的战俘6670人（其中中共军1032人，朝共军5638人）。同期遣返联军伤病战俘213人，遣返南韩军伤病战俘417人。

1953年8月5日——9月6日，双方交换健康战俘。共军接受健康战俘75799人（其中中共军战俘5640人，朝共军战俘70159人。按照中共后期战役惨败不得不被迫接受的“自愿遣返”的原则，中共军战俘有14500余人滞留在对方不愿回来。同期遣返对方健康战俘7848人（其中联军战俘4916人，南韩军战俘2932人）。

对于这些坚决要求回到“祖国”怀抱的6672名战俘，浦一回到自己的营垒，就受到无休无止的揭发、检举、批斗。各级党组织、政委、指导员们，不但不对他们的不幸遭遇给予丝毫的同情，反而被质问道：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选择给“祖国”的脸上抹黑的道路？他们后来陆续被开除党籍、军籍、干籍，被遣送回到了原籍……近年有许多当年不愿回到“祖国”怀抱的战俘，陆续从海外和台湾回到大陆。他们腰缠万贯地回到家乡光宗耀祖来了，被各级中共政权当成了贵客、财神爷或统战对象，受到了热情周到的接待和礼遇。而当年坚决要求回到“祖国”怀抱的6672名战俘，却历尽劫难、九死一生，这些幸存者见到他们当年的战友，只能是欲哭无泪——残酷的现实，给了他们历史性的嘲讽。

读该《总结》，有些数据，让我这个不懂军事的人心惊肉跳。比如在一张《历次战役期间一些步兵师在各战役期间减员情况》的统计表上，所有表中所列的47个师中，阵亡与负伤的百分比两两相加，竟然全都是100％。也就是说，是100％的战斗减员。今举其125师为例：该师连续参加了入朝之初的前五次战役的前四次战役，第五次战役时，该师从战斗序列中永远消失了。该师第一次战役参战人数13231人，阵亡30.1％，负伤69.9％；第二次战役参战人数12384人，阵亡26.9％，负伤73.1％；第三次战役参战人数11441人，阵亡23.8％，负伤76.2％；第四次战役参战8149人，阵亡29.4％，负伤70.6％。这说明了该师参战的四次战役，全部100％减员。每次战役下来，又补充新生兵员。连续四次，该师消耗了四个师的兵源。这说明了，当时中共几乎抽调了全国的大部分兵源，来不断补充前线士兵的生命消耗。

需要申明的是，我在这篇短文中，实在不愿使用“中国军队”或“中国人民志愿军”等约定俗成的称呼。这是因为中共一直拒绝军队国家化，顽固坚持军队的党寡头所有制，却在经费上坚持由全国的纳税人来供养；至于“中国人民志愿军”这种称谓，这已经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历史笑话了。是金日成、斯大林、毛泽东三人策划于密室而发动的侵略战争，是对大韩民国发动的突然袭击式的武装侵略。何来“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之说？何来“中国人民志愿军”之称谓？因此，我只能用共军来表述，才感到名副其实。但这并不是表示我对这些苦难的人的蔑视，而是对他们被迫充当炮灰而抱以深深的同情。更对中国自国内大战之后、满目疮痍、急需休养生息、修复战争创伤的关键时刻，而中共却不顾国计民生，漠视民命，悍然发动韩战而扼腕痛惜。

更需要申明的是，在我所分析整理的数据背后，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的生命个体，任何人都无法用这种冷酷的数据，来说明他们当年的血泪和苦难。当年斯大林说：“杀一个人是罪犯，杀一百万人是一个数字”。韩战，这近一百万的中国健儿的伤亡，对中共来说，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

当然，这套《总结》，对于军事方家来说，很有研究参考价值的，是较为珍贵的资料。但对我这个军事知识的门外汉来说，仅取所需之万分之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