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錄 *第三章* 從奴隸到皇帝(上)
四世紀初的時候，長安流行着這麼一首兒歌：“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
經過連年災害後，關中這片曾是全國最富庶的地區已經很難找到一棵有皮的樹了。饑民連
死屍都沒得吃。漢國劉曜攻陷長安後，關中方圓千里盡成無人區。
劉曜還想順便拿下西邊的涼州。涼州刺史張寔繼承了父親張軌的職位後，決定先發制人。
派遣部將韓璞率領一萬軍隊主動攻擊劉曜。劉曜對關中地形不熟悉，打不過土生土長的涼
州軍。就帶着愍帝回到了平陽，至此漢軍取消了進攻涼州的計劃，而弱小的涼州也不沒有
反攻中原的能力。涼州，這片貧瘠的土地，竟然成為幾十年來中國最平和的樂土。(大家
看目錄的時候知道後面有一章叫做浴血的涼州，最和平的地方一旦開戰，竟然變成最悲慘
的地方)
這時的匈奴漢國達到了全盛時期。它東到大海，西接涼州，南到秦淮，北過長城。涼州無
力反攻，成漢基本不接壤，東晉無意北伐，唯一的威脅就是祖逖三千人的北伐軍。匈奴人
終於取代了漢族，獲得中原的正統。
皇帝劉聰的私生活非常地荒唐，(也許這是少數民族的共性，漢族大概會看不慣吧)他即位
的時候就和他老子的皇后單氏私通。(這時的單氏得快40了)為了討好單氏，劉聰立單氏的
兒子劉刈為皇太弟。劉刈十分鄙薄老媽的為人，經常對她冷嘲熱諷。單氏受不了兒子的挖
苦，被氣死了。劉聰從此不再喜歡劉刈，但是也沒廢掉他。
劉聰的皇后呼延氏死了，劉聰又看上了太保劉殷的兩個女兒，劉刈認為兩人是近親，不宜
結婚，馬屁精太宰劉延年、大傅劉景紛紛舉出伏曦兄妹結婚的道理來搪塞。劉聰聽了十分
高興，就把劉殷的兩個女兒都娶了過來，後來又聽說劉殷的四個孫女也不錯，把他的四個
孫女也召進宮殿當貴人了。後來劉聰又娶了中護軍靳準的兩個女兒為妃子，大的叫做月光
，小的叫做月華。後來把這些妃子都加封皇后，皇宮裡面就有了上、下、左、右四個皇后
。劉聰日夜在溫柔鄉里發昏，不理朝政。大將軍王彰反覆勸諫觸怒了劉聰，劉聰就下令把
王彰斬首。劉聰的母親因為劉聰刑法過於苛厲，連續絕食了三天。劉刈和兒子劉粲反覆哭
勸，劉聰非常生氣，說：“我又不是桀紂幽厲那樣的暴君，值得這樣費勁嗎？”後來文武
百官一齊勸說，劉聰才赦免王彰。
等到漢軍攻克洛陽後，劉聰認為國事已定，就為眾皇后大興土木建設豪華的宮殿。廷尉陳
元達(劉淵親請的那個謀臣)就對劉聰說：“明君都把國民當作自己的家人一樣愛護。所以
上天也對他們非常照顧。晉朝把百姓當作仇敵來對待，所以上天要滅絕他們的族人。先帝
對此非常痛恨，所以平常只穿粗布衣服，先皇后妃嬪也不着脂粉。今天陛下天威降臨萬邦
，妃嬪六宮都容不下，還興建了四十多所宮殿。但是這個時候全國還沒統一，晉朝殘部還
占領着關中和江南，李雄還占據巴蜀，王浚劉琨威脅後方。陛下怎麼能如此奢侈？”
劉琨大怒：“朕是天子，蓋棟房子還要問你着傢伙嗎？不殺你難以界我心頭之恨！”就命
令衛兵把陳元達拉下去處死。
陳元達來的時候就拿着一條鐵索。一看武士過來逮他，就趕緊把自己捆在樹上。眾人都解
不開。陳元達大叫道：“微臣說的話都是為社稷着想，陛下今天要殺我，我一定要上告天
帝，下告閻王，和關龍逢、比干為後人瞻仰！”
這時旁邊的眾臣紛紛求饒道：“陳元達受命於先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臣等見之有愧
。如果因為這樣就殺死他，臣等也不想活了。”劉聰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直瞪這一堆人。
後宮的劉皇后也懇切勸解，寫了一封書信命令侍者交給劉聰，說如果因為給我建宮殿而殺
死大臣，那這宮殿還是不要建的好。劉聰這才赦免陳元達。為了表示真心，劉聰還把這個
逍遙園改名字叫做納賢園，李中堂(呵呵，很象李鴻章啊)改名叫做愧賢堂。後來劉聰對陳
元達說：“應該是你害怕朕，怎麼成了朕害怕你呢？”
劉聰的這些表演也就是哄哄這些大臣，等他們走了以後，劉聰的苛政就更加變本加厲。不
久劉聰的月光皇后產下了一個怪胎，陳元達認為是不詳之兆，就逼迫月光皇后自盡，劉聰
不捨得，由此更加憎恨陳元達。(陳元達藉口皇后產下畸形兒來除掉皇后，雖然情有可原
，未免太殘忍)
某天，天上下起了紅色的大雨，(這紅雨和土地的礦物含量有關，含鐵比較多的地方比較
常見)劉聰以為是上天對他不滿，就開會讓大臣給他挑毛病。
靳準的妹妹嫁給了劉刈，後來她和別人私通被劉刈發現了，劉刈就殺死了靳準的妹妹，由
此靳准和劉刈結下了深仇大恨。靳准就趁機誣陷說劉刈準備謀反。劉粲作為劉聰的大兒子
，不願意皇位被叔叔奪走，也趁機和親信大臣王沈在一旁幫腔。而劉刈卻不識時務地認為
是劉聰的皇后太多了的緣故。劉聰一聽，就下令把劉刈軟禁起來。
大臣劉易，劉聰的小兒子劉敷，和陳元達，紛紛上書解救劉刈，斥責王沈。劉聰看見陳元
達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們的奏摺對群臣說：“這些傢伙受陳元達的鼓惑，在這
里說瘋話呢。”
劉易等人反覆磕頭要求赦免劉刈，劉聰勃然大怒，把奏摺撕成碎片扔到他們頭上，讓衛士
把劉易一伙人統統趕出去。
劉易年紀大了，回到家就氣死了。
劉敷死活不走，抱住劉聰的腿痛哭不放，劉聰把他一腳踢出去，說：“我還沒死呢，在這
麼多人面前哭什麼？咒我早點死嗎？”劉敷被踢斷好幾根肋骨，被衛兵抬回家，一會也死
了。
陳元達張羅着給他們發喪，等把他們下葬後，他對別人說道：“人如果到了因為提意見就
被處死的時候，國家離滅亡也就不遠了。既然不讓我說話，還在這個世界上苟且偷生干什
麼？”於是服毒自殺。
劉聰並不可憐這些人，還覺得他們死的晚了呢。這時劉粲說王沈除害有功，劉聰得到了這
個大忠臣十分高興，就封王沈為列侯。
劉聰準備親自審訊劉刈。在大堂上他看到二十多歲的劉刈被折磨的鬚髮皆白，形容蒼老。
也動了惻隱之心，準備赦免劉刈。這是劉粲、靳准和王沈不願意看到的，他們費盡心思要
除掉劉刈。當劉刈被劉聰放回府第後，劉粲就派親信告訴他說：“剛才得到皇帝詔書，說
京城有人叛亂，特地來通知您趕快穿上盔甲防止以外！”
劉刈就穿上盔甲，也讓身旁侍者官員都穿上盔甲。劉粲一聽，就趕緊通知靳准和王沈。靳
准就對劉聰說：“皇太弟要造反了！都把盔甲穿好了！”劉聰大驚，急忙率領眾人過去瞧
瞧，一看劉刈和手下都頂盔貫甲排好廝殺陣型。就趕緊命令劉粲率領禁軍把毫不知情的劉
刈和他的手下都逮起來。
平陽城裡有很多氐族羌族鮮卑族的使節，劉粲就把他們都抓起來，用烙鐵燒眼睛的酷刑指
使他們招認和劉刈謀反。劉聰聽信了招供，十分感激地對靳准王沈說：“我現在才發現諸
位是貨真價實的忠臣，只可惜以前錯怪了你們，真是慚愧，將來你們還要多給我提意見啊
。”
劉聰命令將劉刈處死，然後對眾大臣哭訴道：“朕現在只有這一個兄弟，現在還互相不理
解，到底是朕做錯了什麼要遭到這樣的懲罰啊！”
為了防止劉刈的餘黨作亂，劉粲靳准王沈等人把平常討厭的大臣官員和劉刈府里的親兵傭
人共一萬五前多人全部活埋。平陽街上幾十天沒有人敢四處走動。
劉粲虐待外族使臣，遭到了鄰國一致譴責。氐族、羌族都興兵進攻漢國，劉聰認為他們實
在是無理取鬧，就任命劉粲為太子兼相國，靳准為車騎大將軍迎敵。
但是劉聰並沒看到戰爭的結果，在荒淫無度的生活中不久就生了重病，臨終徵召關中劉曜
為丞相襄國石勒為大將軍輔政。但是兩個老滑頭都稱病不來。劉聰就讓劉景為為太宰，呼
延晏為太保，靳准為司空輔佐劉粲。瞑目而逝。
劉粲當了漢國皇帝，沒幾天就把劉聰草草安葬，他把主要心思都花在他爹的這些皇后身上
。
劉聰死後，兒子劉粲即位。劉粲在沒當太子的時候就對他爹的一群皇后垂涎三尺。等當了
皇帝第一件事就和老子的皇后們日夜作愛。靳准乘機把持大權，任命弟弟靳明為車騎將軍
，靳康為衛將軍。軍國大事都由他們決斷。
靳准還想除掉朝廷中的劉氏宗族，就對劉粲說：“我聽說諸位要象伊尹、霍光那樣廢掉陛
下，後殺微臣。陛下應該早做準備！”劉粲不聽。靳准就讓他的女兒們大吹枕邊風。劉粲
就把劉景等所有劉姓官員全部殺死。
其他重臣發現靳准要作亂，紛紛逃亡，呼延晏逃到長安投奔劉曜，王延去襄國投奔石勒。
半路上王延被靳康的部隊抓獲。靳准就率領親兵來到劉粲的後宮，把正和皇太后們喝酒的
劉粲給抓起來斬首。然後把平陽城裡所有的姓劉的人不論男女老幼統統就地處決，把劉淵
、劉聰的屍體從墳墓里挖出來，統統割掉腦袋掛到城門上示眾。
靳准自稱天王大將軍，想拉攏王延為他做事，王延罵道：“你這傢伙趕快殺死我！把我的
左眼睛放在西門看丞相殺死你，右眼睛放在東門看大將軍來殺死你！”靳准就把王延給殺
死，認為自己是漢人，趕走了匈奴人，老百姓應該大力支持才對，就向東晉上書請求庇護
，並親自率領大軍征討石勒。
靳準的計劃全部順利實施。但是他好象低估了劉曜和石勒軍隊的戰鬥力。不久，劉曜從長
安發兵征討靳准，石勒也率領五萬精兵前來迎戰。石勒不清楚劉曜的戰況，就對靳准實施
堅壁清野的戰術，靳准屢次挑戰，石勒只是用亂箭回擊，沒幾天靳准糧食就跟不上了，不
得不撤退。
劉曜的部隊在晉軍途中碰到了逃亡來的呼延晏。呼延晏告訴劉曜母親和兄長被殺的消息，
並勸劉曜進皇帝位。劉曜大哭不止，命令全軍素服迎戰，任命呼延晏為司空，石勒為大司
馬大將軍，大赦天下，惟獨不赦靳氏一姓。
靳准發現兩軍勢大，由於自己滅絕劉姓滿門，恐怕劉曜不會和自己善罷甘休。就命令侍中
卜泰給石勒送去厚禮要求媾和。石勒把卜泰裝入囚車送給劉曜。劉曜卻把卜泰放出來說：
“先帝從前確實對百姓不好，如果靳准不動手朕還當不上皇帝呢。只要靳准早點投降，不
光免死罪，還要委以重任呢，希望閣下去告訴一聲。”(劉曜的做法實在是老謀深算，希
望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但是他可沒考慮石勒的想法)
靳准聽了卜泰的傳話，一時無法判斷真假。他弟弟靳康等不及了。就聯合卜泰和弟弟靳明
合謀殺死哥哥靳准，推舉靳明為首領，讓卜泰送給劉曜傳國玉璽。石勒聽到這個消息非常
生氣，命令侄兒石虎為先鋒猛攻平陽，靳明出城抵擋，屢戰屢敗，不得不退守平陽。石勒
對平陽日夜攻打，靳明只好率領平陽百姓一萬五千多人投奔劉曜，劉曜一看滅門仇人來了
，頓時翻臉把靳氏一家滿門抄斬。
石勒攻陷平陽後縱火焚燒了宮殿，平陽被燒作一片廢墟。石勒把國家檔案搬到襄國，也不
去見劉曜一面。劉曜沒得地方住，就只好遷都到長安，任命石勒為大司馬，這時的劉曜和
石勒的關係已經是水火不容了。
劉曜從小聰慧過人，八歲和劉淵出門打獵，碰到雷雨，突然悶雷大作，別人都下得趴在地
上，只有劉曜神色鎮定，劉淵對此非常驚異，認為他是劉家將來的千里馬。長大以後性格
孤僻，不愛和人說話，喜歡悶頭看書。為人十分鎮定，箭法超人，能輕易射透一寸厚的鐵
板，被尊為射神。(這就有點吹噓的味道了，呵呵，要知道中國的標準7.62MM步槍子彈只
有0.6CM的穿甲能力，我看他是射穿一寸木板還差不多)根據匈奴的風俗，劉曜二十歲的時
候四處遊歷，浪跡天涯，在洛陽殺人犯罪。趕緊逃跑到朝鮮避難，後來才悄悄回國。害怕
別人找他的麻煩，攜帶一箱書和一架木琴在管涔山隱居。
某天晚上劉曜在房裡發呆，來了兩個小童，向劉曜跪下來說：“管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
，特此獻上神劍一口。”然後悄然消失。劉曜點上蠟燭一看，是一把二尺長的寶劍。劍鞘
上鑲嵌着赤玉銘刻着六個字：“神劍御，除眾毒。”劉曜把劍拔出來後，劍刃在燭光的映
射下散發出七彩的光芒，後來這把神劍就成為劉曜征戰沙場的佩劍。(呵呵，古人這些神
怪典故，大家聽聽做笑話算了)
相比劉曜這位酷哥，石勒的經歷要複雜的多。他出生在并州武鄉，(今山西武鄉)石勒出身
於地位卑下的羯族，他從來沒有讀過一天的書，長大後連名字都沒有。這個民族世世代代
被別人看不起，連同樣卑下的匈奴都看不起他們。石勒自幼父親就死去了，和母親相依為
命。靠給賣苦力當短工來維持母子的生存。
八王之亂開始了，并州連年旱災，國家軍隊都沒有糧餉繼續作戰。并州刺史司馬騰為了籌
集資金，就命令軍隊抓捕胡人當奴隸。二十一歲的石勒和鄰居一起被官兵抓去兩人戴上一
個大枷，徒步走到千里之外的山東的奴隸市場出售，只留下石勒孤苦伶仃的老母親一個人
在這兵荒馬亂的世界裡靠乞討維生。
石勒被賣到山東茌平的一個地主家裡當農奴。石勒不堪忍受殘酷地壓迫，和幾個奴隸一齊
逃亡。半路上又被軍隊抓住，關到籠子裡面準備送回去，這時旁邊跑過來一群鹿，看管他
的軍人都忙着抓鹿去了，石勒趁機破壞掉籠子逃亡，和其他的七個奴隸組成強盜團伙，靠
搶劫過往乘客為生。後來又搜羅了十個奴隸，號稱十八騎，作為中原大地的一個不出名的
小團伙，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後來他結識了另一個強盜頭子汲桑。這次相會改變了石勒的一生。汲桑、石勒兩人就組成
了幾百人的強盜集團，也敢四處劫掠鄉鎮了，二十多年石勒終於過上了吃喝不愁的生活。
八王中的成都王穎兵敗被殺以後，成都王穎的部將公師籓自稱大將軍，率領幾萬軍隊要殺
死東海王越和司馬騰，為成都王穎報仇。當這支部隊路過汲桑石勒的山寨的時候，他們率
領手下幾百人投奔了公師籓當小頭目。公師籓問石勒叫什麼名的時候，汲桑隨口說了幾句
：“石勒石勒。”從此，石勒終於有了自己的大名。
公師籓戰死後，餘部由汲桑石勒率領，終於攻克鄴城，殺死司馬騰，石勒肩負着洗刷民族
屈辱的重任，由此走向中原政治風暴的舞台。
呵呵，現在言歸正傳，讓我們看看這場貴族和貧民的決鬥場。
石勒回到了平陽不久，劉曜就改國號為趙國，史稱前趙。並晉升石勒為趙王，立晉惠帝司
馬衷的老婆羊氏為正宮皇后，生下三個兒子。羊氏經過五廢五復，九死一生，最後跑到匈
奴當皇后，歷經的苦難也很象西晉滅亡的縮影。
石勒就派遣長史王修去長安恭賀劉曜即位，並給劉曜獻上很多禮物。劉曜非常高興，任命
石勒為趙王。給予王修很高規格地招待。
這時候王修有個叫做曹平樂的門客貪圖富貴，單獨對劉曜說：“大司馬派遣王修到這裡來
，表面上是來道賀，其實是調查陛下領土的地形的。他們一旦回去石勒就會派並突襲陛下
，羯人都是不講信義的，陛下一定要小心！”
劉曜一聽很有道理，就命令騎兵快追已經回程的王修。騎兵抓住王修後把全體使者一齊斬
首，只有王修的助手劉茂逃了回去。
劉茂向石勒哭告王修被劉曜殺死的情況，石勒大怒，命令殺死曹平樂的三族，停止對劉曜
的進貢，對部下說：“我對劉家的功勞已經超過人臣能達到的了，如果沒有我劉家怎麼能
得到天下？剛剛有了基礎就要殺我，是什麼道理？你們以為皇帝的頭銜是命中注定的嗎？
什麼趙王、趙帝，我想叫哪個就叫哪個，從今天開始，我就要背叛劉家了，你們大家都同
意嗎？”
部將們都想當開國元勛，從此石勒和劉曜翻臉為仇。不久，石勒也在襄國自立為王，自稱
趙王。為了和劉曜的趙國區分，這個趙國被史學家叫做後趙。
兩個趙國君主都是武將出身，當過去的英雄離去的時候，他們的後人為了個人的野心和民
族的仇恨，開始新一輪的征程。
劉曜和石勒翻臉後，並沒有馬上就動手拼命。而是採取了大力發展經濟的策略，先防守，
後進攻。所以前幾年都是風平浪靜。
相比之下，劉曜的先天條件要優厚的多，和石勒接壤的地方除了黃河就是關中地帶。易守
難攻。此外兩個鄰國涼州和成漢都太弱小，對前趙國基本上只有騷擾的份，只有氐族和羌
族零星勢力偶爾到邊境搶點東西。劉曜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隴西一帶。對當地的少數民族橫
征暴斂。激起民眾的反抗。劉曜的部下校尉尹車聯合氐族酋長句徐、庫彭(晉書認為是一
個叫作徐庫彭的人)準備發動政變，被劉曜發覺後先殺死尹車，然後把句徐、庫彭等五十
多人都關在阿房宮裡準備一齊殺死。光祿大夫遊子遠向劉曜請求赦免，劉曜反而認為遊子
遠幫敵人說話，就把他關起來，然後把尹車句徐、庫彭等人全部殺死，暴屍十日然後把屍
體都丟到水裡。
巴氐酋長虛除權渠聽到消息後，率領部下造反，周圍的少數民族紛紛響應，不久就糾集了
三十多萬人進攻長安，由此關中大亂。遊子遠在監獄裡上表請求赦免他們，劉曜大怒，命
令獄卒殺死遊子遠，部將劉雅呼延晏請求劉曜赦免遊子遠，讓遊子遠去迎戰。劉曜聽從了
他們的建議，任命遊子遠為車騎大將軍征討叛軍。
遊子遠親率部隊強攻虛除權渠的堡壘，虛除權渠連敗五陣，這時虛除權渠的兒子伊余率領
五萬部隊前來增援。在拂曉之時發動反擊，一口氣又搶回來了遊子遠占領的堡壘。
遊子遠看到敵軍的增兵戰鬥力很強，對部將說：“伊余的勇悍世上少有，他的部隊戰鬥力
也遠勝於我。又因為他父親剛打敗仗，敵人的氣勢正在頂峰。不如監守不戰，等他懈怠了
再說。”於是遊子遠就命令部隊掛起免戰牌，伊余反覆挑釁都不理會。
半個月後的一天夜晚，遊子遠突然命令部下趕緊吃飯準備出戰，凌晨颳起了沙塵暴，遊子
遠大喜道：“這真是天助我也！”就親自帶兵進攻。伊余的部隊毫無防備就被擊潰了，自
己也被活捉。
虛除權渠聽說兒子全軍覆沒的消息後，就打散頭髮蓋在臉上準備投降。劉曜把二十多萬氐
族人都遷徙到長安，並任命遊子遠為大司徒。
劉曜平定氐族內亂後，認為石勒還很弱小，不是自己的對手，都把精力都放在國內建設上
。他推崇勤儉的風氣，下令沒有官職者不准乘馬，不是高級官員的家屬不准穿綢緞，秋收
後才可以喝酒，不是國家祭祀不准殺牛，違反者一律斬首。又在長安長樂宮東建設了太學
，未央宮西建設了小學，招收十三歲以上二十五歲的百姓一千五百多人入學。(這應該是
比較正規的教育制度了，招收學生的原則不是看是否出身華貴，而是是否聰明好學。比起
東晉的推舉作官制度不知道優越多少倍)
國家逐漸富強後，劉曜又大興土木，給自己大造宮殿，又徵發民工建設陵墓，周圍四里，
深三十五丈，以銅澆鑄，黃金做棺材。老百姓都嘲笑說“有這一棟樓的財力也能平定涼州
了！”侍中喬豫、和苞上書勸阻，劉曜只好命令工程暫停。
但是劉曜對後方的氐羌勢力總是放心不下，過年後又率領大軍征討氐族酋長楊難敵。但行
軍途中開始流行傳染病，劉曜自己也得了重病，就派遣使者和楊難敵講和，準備回兵。
半路上秦州刺史陳安請求拜見劉曜，劉曜以病重為理推辭不見。陳安以為劉曜已經死，就
率部下造反，突襲劉曜的軍隊。當時劉曜已經先走，斷後的部將呼延寔被陳安抓獲。陳安
將呼延寔斬首，又命令弟弟陳集率領騎兵三萬追擊劉曜。半路上被劉曜部將衛將軍呼延瑜
拼死攔截。陳集殺死呼延瑜後，劉曜已逃到長安了。陳安就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反叛前
趙。
第二年，陳安進攻攻駐守南安的劉曜部將劉貢，這時少數民族首領休屠王石武派兵襲
擊陳安的後方。陳安轉身反擊石武。石武不敵陳安的部隊，往後敗退，這時劉貢又從背後
進攻陳安的後軍，消滅了一萬多人。陳安只好又回頭解圍。哪想石武一看陳安停止攻擊了
，又粘糊上來，大敗陳安的部隊，陳安只有八千人逃到了隴城。(慚愧，我也不知道這是
哪裡:-<估計是天水一帶)
劉曜劉曜親自包圍隴城，並派遣部將平先圍剿陳安在外地的餘黨。陳安還想逃出隴城尋找
增援。就率領五百騎兵半夜突圍。平先也率領數千騎兵在後面追擊，殺死了四百多人。把
陳安和十多名親兵包圍在一條峽谷里。
陳安左手拿着七尺大刀，右手使丈八蛇矛，(看來丈八蛇矛並不是張飛的專利)單人獨騎堵
住峽谷口，連續殺死五六名騎兵，這時天空下起了暴雨，在電閃雷鳴下，其餘人都被陳安
的神勇嚇住不敢進攻。平先正好過來看戰況，就親自縱馬過來和陳安交戰。只三個回合就
把陳安的蛇矛給搶了過來。陳安只好狼狽逃跑。
天色已晚。陳安的坐騎叫做聶驄，是西域產的寶馬，平先等人根本追不上。但到了半夜下
大雨看不清楚山路，聶驄馬竟然墜落山谷。陳安只好步行逃跑。平先命令部隊把山圍起來
搜。終於活捉陳安將其斬首。
陳安平時對老百姓挺不錯，和將士的關係也很好，陳安死後百姓都很懷念他。有人寫了一
首《壯士之歌》來懷念他。歌詞為“隴上壯士有陳安，驅干雖小腹中寬，愛養將士同心肝
。聶驄父馬鐵瑕鞍，七尺大刀奮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盤，十盪十決無當前。戰始三交失蛇
矛，棄我聶驄竄嚴幽，為我外援而懸頭。西流之水東流河，一去不還奈子何！”劉曜聽了
以後非常感傷，命令眾軍傳唱這首歌。又任命親前趙的匈奴人姚弋仲為平西將軍鎮守隴西
。
劉曜平定陳安的反叛後，命令大將軍劉岳進攻涼州，這時涼州刺史張寔已死，弟弟張茂繼
任。張茂和他的父兄心思不一樣，早就想自立為王。聽說劉曜要進攻他，就在黃河與劉岳
對壘，雙方相持了很長時間都沒有進展。
劉曜就親率部隊討伐涼州。共發兵二十八萬五千人，沿着河東岸排了一百多里的陣營。早
晨敲戰鼓的時候聲音震天動地，黃河水竟然都被震得偏向河西方。(呵呵，有點誇張了)張
茂的守河部隊都嚇的往姑臧(今甘肅武威，涼州的首府)逃跑，劉曜揚言要開一百個渡口一
齊渡河。涼州全境都十分鎮怖，人無戰心，張茂就上表求和稱藩。進獻一千五百匹馬、三
千頭牛、十萬隻羊、三百八十斤黃金、七百斤白銀和二十名歌女給劉曜。劉曜十分高興，
就派遣使者加封張茂為大司馬兼涼王，涼南北秦梁益巴漢隴右西域雜夷匈奴大都督(好長
的頭銜！)，打道回府。(這次西征是十六國時期僅次於淝水之戰前秦討晉軍的第二大規模
的軍事行動，只換了這點東西就把劉曜哄的興高采烈，連軍餉都不夠。其實只要劉曜動動
嘴，攻克涼州還不是易如反掌，牛羊啥的有多少就拿多少，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前趙周圍的勢力大都平定，劉曜似乎忘了還有個死對頭石勒，又開始啟動原來龐大的豪華
工程。命令大司馬劉雅為太宰主抓建設，為了給自己歌功頌德，在大堂前後增加了四個鼓
吹班子。一到上朝的時候就給自己奏樂。又派遣六萬民工給自己父母大造墳墓，周圍二里
，墓里用蠟燭照明，日夜不熄。上面堆積一百尺的石頭山，討伐涼州回來又增加到一百九
十尺。人民怨聲載道。遊子遠又上書求免，認為這是徒耗國力，劉曜不聽。
其實仔細分析就知道劉曜並沒有獲得太平，涼州和前趙關係本來就不睦，這時涼州刺史張
茂忽然得病而死，兒子張駿一直不服前趙的頭銜，只要有變故就要撕破臉。楊難敵對劉曜
更是忽降忽叛，不久又就地造反，始終沒有平定，成為前趙西部邊境的威脅。
這時，居住在河套地區的原來依附石勒的北羌王盆句除投靠劉曜，石勒的部將石佗發兵雁
門關征討，石佗俘虜了三千多人準備回國，劉曜命令劉岳追擊，劉岳擊敗石佗，將其殺死
。殺死六千多人，其餘被劉岳俘虜。至此前趙和後趙終於有了第一次交鋒。兩個首領都不
是等閒之輩，更激烈的交鋒馬上就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