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天地山乡岁月(二)
其实点里的事,我不怎么关心。被选为点长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在队里活干得
不错。点委会由新青年重组。伙食长兼任会计,我兼任出纳。由于刚经历过大
饼子和盐水的日子,所以,新的点委会自然要把种菜地的问题放在首位。对此,
我们召开了点委会,邀请老青年和贫农代表参加。
老青年提出,我们不能什么菜都种,很多细菜,我们不会种。大家都很有种地
经验,但那是大田的经验,不是菜地的经验。我们要种实用的菜。象茄子,韭
菜,芹菜,黄瓜,辣椒等细菜不应种太多。象白菜,土豆,萝卜,云豆应该多
种。尤其是云豆,又好吃,又能吃好长时间。老青年的建议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贫农代表提出的建议是哪块地应该种什么。同时,抱怨队里给青年的地不好。
有一块地不能种。建议不种。根据贫农代表和老青年的提议,我们制订的种菜
计划。对种云豆的地进行了估算,需要很多架条。扣除伙房和出民夫人员,每
人需要割140根架条。
我们立刻召开全点大会。在会上,我做了鼓动性演说,为了不让大饼子和盐水
的历史重演,每人要割140根架条,30根榆树绕子。马上就要下种,架条十天
之内就要完成。虽然没人反对,但却有人抱怨:农忙时期请不下来假,没时间
割。我建议,每天七点下工后,割半小时,然后吃饭,不影响晚战。最后点委
会的都支持(事先商量好的),算给我圆了场。
对割假条的事,我心里没底。只好身先士卒,三天后,我把140根架条,30根
榆树绕子,立在青年点门口。出乎我意料的是,紧接著,我们点最瘦弱的女生
(不是点委会的)也完成任务。我抓住这个机会,到处表扬这个女孩...。最后
所有架条都到位。
贫农代表说不能种的地我看了,是不怎么好,有点涝,但比较肥沃,很大一片。
凭我的眼光至少能有八成的收成。为什么不能种?啊,看明白了,那地和贫农
代表家的后院接壤,一直延续到山脚下。是不是档着他家风了。凭心而论,队
里对我们不错,不好的地都按1.5倍给的。我要不种不就赔了嘛!一天下午,
贫农代表去大队办事,我留下两个活好的知青,把那块地种了。几天后,插完
架条,贫农代表才发现。他质问我为什么要种那块地?我说,我记错了,以为
你说的是另一块地,既然已经种了,也不能拔了,长什么样,算什么样吧。我
们不懂菜地,以后多多指教。后来我们的菜地,丰收了。吃不了的储存:晒干,
下窖,腌酸菜。在我当政期间,也来不少新青年,我们每顿都有菜吃。
铲地的季节来到了。铲地就是除草和松土,是我们队里的技术活。我们队里主
要的是用背地,铲地来评价一个劳力的好坏。铲地是趟子活,打头的铲一根垄,
你也得铲一根垄。这里有三个主要人物。打头的,铲第一根垄,控制速度,负
责质量。二趟子,铲第二根垄,一般是打头的铁哥们,与打头保持七八米的距
离。后兜,一般是组长,铲最后一根垄,主要催促后面的别拉下太多。刚开始,
不会铲,跟不上趟。后来渐渐跟上了。也找到窍门了。把锄头伸的远远的,在
左垄台拉一下,回锄把草推到垄沟,再在右垄台拉一下,回锄再推,然后串埯
(把苗与苗之间的草除掉),最看哪个棵苗露根,回锄补一下土。为了跟上趟子,
我学会了双撇。会了双撇,腰就不怎么疼了。
产地是旷日持久的活,一块地得铲趟三遍。铲完第一遍,接着铲第二遍。铲地
历经晚春,盛夏,初秋三季。早上五点半,晚上看不见。然后还有晚战。盛夏
时节,说挥汗如雨,绝不为过。一天下来,不仅上身是白的,脸上也是一层白
霜。女青年也铲地,只不过是在另外一组(妇女组)。一个女孩(知青)在妇女组
干得不错,想到男的前线组来试试。大家劝她不过,只好让她试试。一气没完
就被拉了半面山。歇气时,全体男生和老乡帮她接垄。此后再也没看她到男组
来。
我们常跟女知青开玩笑说,产地就不用洗脸了,汗水就替你洗了,也不用抹什
么粉,自然一层白霜。这时大家都盼望着下雨。下雨就回小队政治学习。有时
要下连天雨。老乡们很有经验,如果说,一漫漫了,就是要下连天雨了。下连
天雨就不能只是政治学习,也要在队部干活,主要是扒麻和搓玉米粒,没有早
战晚战。这时,那几个秀才就吃香了。老乡里有一两个上过私塾的人,他们读
过好多线装书。除四才子书外,还有什么三言两拍,封神演义,等等。大家都
愿意和他们一起搓玉米。趁队长不在的时候,他们给我们讲故事。都是些才子
佳人的事,大家特别爱听。
在铲地期间,知青们都希望得到美差。下面说说我们生产队的情况和美差。我
们队有男劳力大约七十多人,经常上班的妇女有三四十多人。我们生产队由两
条山沟构成。东沟有电,南沟没电,只能点油灯。我们生产队非常劳累,但分
值也很好。一个好劳力,一天能挣一元钱。主要是果园和药园支撑的。除了趟
子活外有很多美差。教小学就很好,不参加早战(但要参加晚战),每月还有额
外的五块钱。出民夫是美差(修路,筑坝),没有早战晚战,一个月总能吃顿豆
腐。给青年点干活是美差,几个人干,不象大田那么累。青年点的伙房是美差
(给青年点干活,都在队里记工,最后,队里核算,平均在每个青年的工分中扣
除)。给队里起猪圈,起厕所是好活,男劳力别想拿到。刚开始女青年干的时候
嫌脏,后来明白过来了,抢着干。赤脚医生是美差,平时也上工,知道谁有病
了,背着药箱就走。放牛是美差,虽然参加早战晚战,但白天很自由,人人羡
慕。在公社当差的是好活(电话接线员,会计等等),据说,门子得相当硬。
公社的电话接线员是美女,是我们大队的知青,但不是我们点的。我从来没有
看过那么漂亮的女孩。比很多电影演员还漂亮。我们点的女青年有几个得到好
活,一个赤脚医生,几个在伙房干活。男青年有一个干过一段放牛。其他男青
年最多只能出民夫。
我想教小学,队里不准,说棒劳力不能教小学。队里找个女知青教小学。伙房
起床,她也起床,自己先学,再教学生。可是打头这事,我也没要求,队里却
要让我干(我们组打头的扶犁去了)。除了打头也兼记工。组长不在时也代理组
长。
组长告诉我,打头也不能铲得太快,要兼顾数量和质量。不要怕别人超你,谁
超你,查谁的趟子,让他重铲。在这之前,早战上工,都是队长或组长到青年
点叫,敲敲门,喊几嗓子。我当打头后,队里让我早上叫醒青年。有了这个任
务后,我每天比别人早起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到每个房间去叫人,也是敲敲门,
喊几嗓子。说实在的,那时候是真不愿意起来。每次,不知是下了多大决心才
能起来的。青年当时有个共同的说法,睡觉比吃饭香。如果能在一顿大餐和睡
觉中选一个,所有青年都会选择睡觉。有机会真想睡上三天三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