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甘泉》与《毛主席语录》 |
送交者: 潘涌 2008年02月20日09:39:22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
《荒漠甘泉》与《毛主席语录》 考门夫人写的《荒漠甘泉》(Streams in the Desert)出版于一九二零年。这本书在西方流传很广,影响极其深远,传说是她用生命写成的,正因为如此,这本书帮助和教育了许多人,特别是处于困境中的人。考门夫人生前对中国和中国人民一直充满着爱,她时时刻刻计划着如何将上帝的爱传入中国。在她的书房墙壁上曾挂着一张中国地图,这张地图同时也挂在她的心中,她逐省逐城逐区逐村逐家为中国人祷告。她曾在上海建立了一座占地三英亩的漂亮的房子,在礼拜堂的房角石上刻着这样的句子:考门纪念圣经训练学院。这座大教堂现在还在不在? 还得问问熟悉上海的人。 《荒漠甘泉》的写作方式十分独特,她按日历结构写成。在每月每日的开头都选编一段经文,正文常常摘录一段名人话语,结尾以几行名人小诗结束。这样的写作目的主要是为了基督徒灵修方便,每天读一段经文,感受神的话语。由于采编生动和本人的盛名,早早就有中译本流传,考门夫人于一九六零年以九十高龄谢世。等我有机会看到这本书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初了。 我常年孤军奋战在New Haven,教会是我星期天最可爱的去处,好像成了习惯,我一直把她当作一个家,同时这个教会也是我的江村。有一次我在教会的桌子上看到了这本小册子,拿起来翻了翻,一下子被她的独特的写作结构吸引住了。这种写作结构不常见,过去见过有人编日记本时用过,也有人拿名人话语编过台历。记得我刚刚识字不久,课外读物主要是家中的一本台历,不认识的字儿就问母亲。文革中我的识字课本主要是《毛主席语录》了,这本书我前后看过多少遍记不清了,可以说有深深的烙印。说也巧,一天我正坐在店里,一个黑人拿了一本英文版的《毛主席语录》来换酒,我一看是一九六六年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留下了。从那以后,这两本书给我带来了不尽的联想。 林彪一直是毛泽东亲手培养又一直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爱将,尽管到后来被扁得一钱不值,但我们回顾历史不能搞一风吹,否则文章成了垃圾文了。说实在的,毛泽东要没有林彪的支持,可能在一九六二年七千人大会上就要进入困境了。正是林彪在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以后,再次在党内军内宣传毛泽东思想,把毛泽东一步一步地推向了神坛,自己成了神坛的忠实捍卫者。从这一点来,领袖临危,爱将挺身相助,多么像一对打虎亲兄弟。 现在把宣传毛泽东思想,把毛泽东推向神坛都扣在林彪身上,这未免有点过于牵强。实际上在当时是一种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共同的宗教性的狂热,只不过林彪点了一把火吧了,而且这火越烧越旺。一九六零年林彪主持军委工作以后,总得有些新样子,现在当领导也是一样。《解放军报》率先每日报纸登出一段毛主席语录,供全军上下学习,任何时候秀才都是最有眼光的。大约一年以后,政治宣传部门把这些语录汇编成册,下发到连队供干部战士学习。我想当时这么做,主要是易于保管和学习,因为报纸经常丢失,再有就是考虑战士文化水平较低,直接读著作有困难,不易抓住重点。雷锋学毛主席著作的时候,还用的是《毛泽东选集》。不久部队上下掀起了学习毛主席著作新高潮,而且花样层出不穷。 上世纪六十年代每个基层连队都有一个用作安民告示的小黑板,挂在连部外面,通常用作写通知。上面要留出一块地方由指导员或文书每天更换毛主席语录,一直用粉笔抄写。文革开始后毛主席语录五个字多用红油漆写在黑板上,每天内容仍用各种颜色粉笔写,随着文革不断深入,毛主席语录五个字改成最高指示四个字了,用油漆写的永远擦不掉,我一九六九年底到部队的时候,这种做法仍在延续。 这本小册子也就是后来在文革中风靡全球的“红宝书,同时被捧为“圣典”成为一切行动的指南。没有看过的人想看一眼,看过的人想背下来,早点被领导看重抓典型提拔重用。江苏的顾阿桃就是一个,她不识字,学习的时候画圈圈,早在四清时就被叶群周宇驰抓了典型,好像顾阿桃还当过九大候补委员。我个人认为当时群众自发的学习愿望与要求要高于上级领导的要求,这在当时形成了一股自下而上的学习洪流。 我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基层连队送老迎新首先发一本《毛主席语录》,各种奖励也多是红宝书和笔记本钢笔之类的学习用品,那时表现好的战士这类东西多得没有地方放。红宝书每天还得随身带,随时随地都要用到,天天读要用,早请示晚回报要用,各种政治学习也要用,还要用于呼喊革命口号。记得当时开全体军人大会,每个军人右手握一本红宝书,领呼口号的人先喊“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众军人连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同时右手也上下挥动三次。从台上望去,一会红,一会绿,煞是好看。谁要是忘带宝书了,只举右手没有书,次数多了,有人该查你的出身了。 我从北京来,会讲普通话,领导多安排我呼喊口号。我当时岁数小,又口吃,每次让我领喊,脸憋得红红的,紧张又怕喊错,所以每次碰到这差事像过关一样,一连几天血压都不正常。我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全师军人大会上发言喊口号是在一九七一年八一建军节纪念大会上,那次实际上是效忠林彪林立果的誓师大会,我是作为战士代表发言,讲稿是陈卫龙帮写的。我低着头走上台,我想今天要是结结巴巴读不出声来,肯定死定了。之前,我吃了两片降压灵,晕过去怎么办,还真管事,反倒不紧张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照稿读了起来,山西来的赵敬宇挺关心我,说那天你怎么变成男高音了。不过我还是落下了病根,从此政治学习紧张得再也发不出言了。 几年来,我常常忙里偷闲,静静地坐下来,思考这两本书的内在联系,始终不得要领。《荒漠甘泉》的成书方式是按日取一段圣经列于篇首,《毛主席语录》也是按照《解放军报》每日从毛主席著作中选出的警句编成的,只不过后者按内容编排,早已看不出前后日期了。做法有些相同都是从大部头著作中选出警句,方便热情的读者阅读,都有点儿急用先学的意思。 那么林彪以及在幕后的秀才们在创造了“天才论”“顶峰论”之后,又是如何想起汇编《毛主席语录》的呢?是不是阅读了诸如《荒漠甘泉》一类的书受到了结构上的启发,现在可能永远是个迷了。不过世上巧合的事总是有的,尽管做了这么多的比较和假设,我仍不排除“爱从字缝中找文章”的林彪独立创造了通过汇编毛主席语录来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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