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是終極文化和工具文化的統一

有一個很普遍的誤會，認為儒家不能解決人的終極問題，或者不是解決人生終極問題的，要解決終極問題，還是要回到佛家。殊不知，儒家上達“性與天道”就是解決人生終極問題的根本大法。

“性與天道”，異名同指，指的都是同一個東西。這個東西，於天為道，即天道、天命、天地之性、太極；於人為性，即本性、天性、天命之性、明德良知。上達“性與天道”即明明德、知天命、致良知，佛教稱之為明心見性，道家稱之為得一成道。堪稱儒佛道三家超脫生死之共法。

儒佛道都於道有得，這是三家之同。然同中有異，三家之異有二：一是立足點不同，儒家是立足人道而上達天道，佛道是立足天道而出離人道；二是對天道的認證有所不同，儒家圓證太極，乾坤並建；佛道得乎坤元，蔽於坤而不知乾。注意，佛道有別，對性與天道的證悟有深淺之別，然不明太極之乾健無異。佛教所得之道，亦近乎坤道也。

或問：“如何上達天道？通過什麼方式去修行？

答：下學上達，下學即道問學，包括內聖學和外王學。學而時習之，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儒家修行的方式，不同的聖賢和經典有不同的說法，以《大學》最為全面。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八條目都是修行方法。其中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外王修行法，堪稱儒家特殊修行法門，儒家的人道關懷尤其是政治關懷制度關懷，是佛道兩家望塵莫及的。

其實，不僅死亡和如何超越生死是終極問題，哲學所關注的有普遍性和永恆性的問題，都屬於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被稱為哲學千古難題和終極三問。對此三問，儒家有最老實而正確的回答。詳見東海《儒學，最智慧的哲學》一文。

亨廷頓等人亦將儒家文化視為中國傳統終極文化。在《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一書中，亨廷頓把文化分為終極文化和工具文化。工具文化，包括政治制度、經濟體制和科學技術。終極文化則指一個文明之中的核心價值觀，它往往體現在該文明的偉大宗教的教義之中。

我認為，亨廷頓對儒家文化的認識欠妥。首先，儒家文化非宗教，其五常道作為中華文明的核心價值觀，它並不體現在宗教的教義之中。其次，儒家不僅是終極文化，也是工具文化。

終極文化可分為宗教和非宗教兩種，儒家文化屬於非宗教終極文化，可稱為中道性終極文化。工具文化也可分為制度性和科學技術性兩種。儒家文化兼具終極價值和工具價值，是中道性終極文化和政治性工具文化的統一，同時對科學技術具有指導意義。終極文化與終極價值密切相關，儒家兼具終極關懷、政治關懷、制度關懷和科學技術關懷。2021-6-11首發於東海儒鍾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