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韓大戰已經衝破了代筆門的局限，演變成一場可以透視社會百態的系列劇，並給我們帶來了多方面的啟示。方韓大戰歷時10個月，韓寒本人已不再申辯，為韓寒辯解的聲音也幾乎絕跡。即使還沒到下結論的時候，也早該做一次階段性的盤點了。

■方韓大戰最直接的啟示就是告訴大家如何識別假冒的文學天才。

除了具體分析作品中的疑點，假天才還有如下一些共同的特徵：

1）  “文學天才”通常都有一個從事寫作的長輩，這是代筆的前提條件。假天才誕生的同時長輩的作品呈現銳 減或乾脆封筆。

2）  從少年到成年是一個人的劇變期，卻看不出“天才”的成長軌跡。少年時他們對自己所處的年代和身邊的事物不感興趣（基本沒有這方面的作品），卻熱衷於“虛構”上一代的人或事。筆法異常老成，沒有少年特有的青春氣息。成年後卻不可思議的平庸，始終停留在代筆者的水平上。

3）  “天才”的人生是由一連串不能自圓其說的反常事件（只能用偶然、例外解釋）構成的。在作案情分析時都會遵循一個大原則，就是假設偶然事件基本不可能發生，偶然或例外的背後一定有隱情。眾多偶然、例外集中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就更不可能了，說明嫌疑巨大。

4）  面對質疑時的辯解漏洞百出，還不斷出現新疑點（不同於辯解不到位或沒有說服力），這是所有圓謊者的特徵。

5）  為避免圓謊時出現漏洞或新疑點，被迫採取龜縮沉默戰術。

最近又有一位少女文學天才蔣方舟自稱先學的寫作後認的字（反常），7歲邂逅張愛玲（見2012/1/14博客），1989年讀張承志的《西省暗殺考》（見2012/4/22博客，蔣那年幾歲？）。韓、蔣的案例相映成趣，印證了上述假天才的諸多特點。方韓大戰使民眾的認知能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今後此類的造假將難上加難。

■合理質疑與無理取鬧的區別在哪？遭到質疑是否應該出來自證？作家能自證嗎？質疑文學作品是對私域的冒犯嗎？

其實只要質疑的理由充分，提供的證據有足夠的說服力，不管你回應不回應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質疑的行列。不回應就是放棄澄清的機會，放任大家的“誤解”，結果是自身名譽遭受重大損失。作家海岩面對代筆質疑的回應就是一個成功自證的實例。

方韓大戰也讓我們見識了什麼叫惡意質疑。比如有人質疑方妻是某領導的小保姆，沒上過大學，卻不陳述疑點、不說明理由、也不出示任何證據，這樣的質疑就是無理取鬧，由於沒人相信，鬧了幾次都沒有效果。對這樣的質疑即使不回應也不必擔心被公眾誤解。如果質疑無需理由，你可以對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隨意質疑。如果質疑不需要證據，你可以擊敗任何對手。回應無理取鬧顯然是徒勞無意的。

還有一種“有理取鬧”的質疑，比如對方妻碩士論文抄襲的質疑。首先本科、碩士論文沒有學術價值，也不能因此獲取學術地位，因此不在學術打假之列。大家都知道本科、碩士論文是走過場的，基本上都是抄來抄去（當然也不是好事）。正如日常生活中沒有不說假話的人（也不是好事），如果抓住某人一句無關緊要的假話，就質疑人家是騙子，是不是有點小題大鬧了。韓粉一般沒寫過論文，不理解這裡的分寸也就罷了，而200多名“學者”煞有介事地聯名舉報碩士論文抄襲，就是在找茬生事了。

有人甚至認為文學作品屬於私域，是不能質疑的。文學作品又不是私人日記，賺大眾錢的時候是公共產品，遭質疑的時候就變成私域了嗎？豈有此理！

■被質疑者龜縮不回應怎麼辦？方韓大戰如何論成敗，公權力不介入是否就成了沒有勝負的懸案？

方韓大戰是打假史上少有的苦戰。有人認為在文壇揭露騙子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勸方舟子知難而退。涉嫌代筆者只要對質疑一概不予回應，是不是就戰無不勝了呢？其實龜縮雖然能避免出現新的疑點，有一定的止損作用，但也意味着完全放棄了話語權。作家失去話語權是致命的，韓寒今後不可能再以作家的形象示人。根據陳村的內透，“作家”韓寒的交友圈子竟是一幫“只會踢球、唱歌、離婚結婚”的混混。物以類聚，韓寒本來就與文化圈沒有共同語言，以挑戰、辱罵文化圈為榮，是打假史上層次最低、臉皮最厚的一個。徹底扒下韓寒身上的作家馬甲，將其打回草包混混的原形就是勝利。

失去話語權就自動喪失了號召力，精明的商人是不會與沒有商品號召力的人續約代言的，負面形象更是廣告的大忌。韓寒的廣告代言會大幅度萎縮甚至絕跡（我們拭目以待）。

在韓寒的外圍還有一群成分複雜的高智商粉絲，其中不乏知識界的名流。這些人對代筆一事早已心知肚明，有的因為以前與韓寒有交往礙於情面而挺韓，有的因為曾經吹捧過韓寒不願承受自我否定的尷尬而為韓寒辯解（實為自我辯解）。最大的一脈是所謂的公知派，他們將民主事業完全寄托在一個草包騙子身上，還危言聳聽地喊出：韓寒如果倒了，中國將倒退xx年的肉麻口號。這些年近半百的“社會精英”眾星拱月般地吹捧一個草包初中生，無異於承認自己是一幫無能的民主阿斗。有的乾脆就是善於鑽營投機的政客，躲在韓寒背後準備撿桃子的。隨着韓寒話語權的喪失，不會再有人指望一個沒有號召力的意見領袖。公知們見大勢已去便紛紛刪帖淡出了。今後韓寒作為意識形態代言人的地位將不復存在。

虛假廣告與媒體的共生關係是有目共睹的，媒體一向對打假持消極態度，一些媒體本身就以過度包裝或製造假話題為營銷手段。方韓大戰充分暴露了媒體的所謂公正性在利益面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公開支持打假的媒體少之又少，不表態就算是有良知的了。然而，隨着騙局被世人揭穿，繼續包裝韓寒不但回天無力還會給媒體本身帶來莫大的負面影響。出於利益考慮挺韓的媒體已經開始迴避韓寒的話題，韓寒已經失去了輿論界的支持。

還有一些與方舟子有過節或被打過假的社會勢力也藉機客串了一把韓粉。其實他們根本不關心韓寒是否倒掉，他們的重點是倒方，倒方未必要挺韓。隨着韓寒利用價值的喪失，他們已經棄韓而去，不再為韓寒站台了。韓寒龜縮後，韓粉也隨之失去了主場話語權，他們不得不寄生在方舟子的微博平台上。久而久之，韓粉也漸漸對不會說話的啞巴偶像失去了興趣。

綜上所述，“制話語權”才是決定方韓大戰勝負的關鍵，影響力、號召力都是以話語權為前提的。失話語權者失天下，韓寒終將會被還原成一個普通公民。“公民韓寒”不也正是挺韓人士對他的殷切期待嗎。

■透視方舟子

方韓大戰讓更多的人認識了方舟子，也認識到了打假的不易。

1）  方舟子是一個持之以恆、有毅力的人。

2）  方舟子有不怕得罪人、不怕打擊報復的大無畏精神。

3）  方舟子打假不追求功利，甚至不奢望獲得大多數人的理解，也不過度期待結果，因此很少遭受精神上的失落與挫敗，這是他能夠堅持不懈的原因之一。

4）  不講情面、不念舊情。只要你違背了方舟子做人的原則，他都會和你撕破臉。只有擺脫世俗的羈絆，才能純粹、徹底地貫徹理想。不夾帶私情正是方舟子能獲得大家信任的重要原因。

5）  打假是一項需要事先做好充分準備的技術活，弄不好很容易半途而廢。麥田最初對韓寒的質疑就是一個虎頭蛇尾的輕率打假案例（初衷是好的）。方舟子投入的時間精力、認真高效的搜證能力、出手必勝的戰術運用以及快速簡明的文字表達力都是一般人難以企及的。

以上這些特質造就了一個13億分之一的獨行俠。然而當今社會哪一行哪一業不存在弄虛作假，不存在騙錢斂財的現象。今天你雙手贊成方舟子學術打假，明天的打假就可能觸碰到你的利益。方舟子越打假，樹敵就越多（宗教界、中醫界。。。等等），韓寒無疑是倒了，但方舟子的處境並沒有得到改善，方舟子最後會不會身陷四面楚歌的境地？如果方舟子陷入孤軍奮戰，是否意味着整個社會的沉淪？這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思考的問題。

■網上打假是文革式的群眾運動嗎？公權力的缺位說明什麼？

    在總結文革的教訓時，有一條結論很荒唐，叫作“今後不再搞群眾運動”，這是對文革本質的曲解。文革是中央高層發動的，人民群眾人人自危，是被脅迫、被利用的。文革哪裡是群眾運動，分明是在“運動群眾”。文革的本質是自上而下的暴力奪權，是對國家法律的無視和踐踏。合法、非暴力的群眾運動有那麼可怕嗎？警方辦案時不發動群眾嗎？賑災捐款時沒發動群眾嗎？反腐不依靠群眾難道依靠官嗎？我們不是也在搞基層選舉嗎，選舉就是最大的群眾運動（那些高喊民主的公知也害怕群眾運動嗎？），方舟子既沒有權勢，也沒有暴力脅迫，在守法前提下的打假和文革扯得上關係嗎？倒是反對打假的人常常訴諸暴力、觸犯法律。與其對群眾打假說三道四、吹毛求疵，不如懇請公權力切實擔負起責任，早日結束打假領域的“無政府”狀態。

    中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卻打造不出國際品牌。一個騙子橫行、假貨充斥的國家能取信於世嗎？“中國製造”不盡人意的整體品牌形象對每一款中國產品都是一種拖累，正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前幾年乳製品行業的造假事件讓我們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造假已經不是個別企業而是全行業的問題。在普遍造假的情況下，你如果堅持不造假就會在競爭中成為輸家（成本完全不同）。心思都花在與假貨的競爭上了，誰還顧得上創新呀。目前的市場大環境已經到了迫使人們挖空心思投機取巧的地步，這就是中國產業遲遲不能轉型升級的最大原因。政府工作職能的轉型是產業轉型升級的前提，只有儘快變經營型政府為監管型政府，才能維護公平的競爭環境和健全的市場秩序，使中國的產業獲得質的飛躍。體制改革最迫切的目標之一就是政府職能的轉型（意味着政府要放棄很大一部分既得利益）。

    被坑、被騙、被亂收費已經成為中國人民日常生活中揮之不去的困擾，導致人們的情緒越來越焦慮，心情越來越糟糕，直接影響社會的和諧與穩定。強烈呼籲公權力儘快填補無處不在的監管空白，維護健康、良好的社會秩序，否則就是失職，就是對國家的極度不負責任。

最後，希望方韓大戰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思考，並促使更多的社會力量（特別是公權力）參與打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