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我的“雜種”家庭 |
送交者: 幼河 2013年11月07日23:34:10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這篇文章是華裔作家張慈《我的“西遊記”:從雲南到加州》的序言,是她丈夫陳永貴寫的。他可不是中國“文革”時那個老農民,副總理陳永貴。這是洋人丈夫自己起的名字。我在兩年前就讀過這篇序言,一直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跨國婚姻;但一直沒有轉貼。這次又看了一遍,決定轉貼到萬維網。冒昧一次吧,因為我覺得這個洋人寫得很好。“我的‘雜種’家庭”是我定的標題。
我的“雜種”家庭 陳永貴(張慈譯)
家庭是一個既平庸又偉大的地方。每一個人,不管是在社會上得意的,還是在社會上失敗的,在家中都被接納。家庭是由真正的男女之愛締造的,又是由孩子來鞏固的。有時候我覺得極端疲倦,累,因為我要養家,我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都等待着我的經濟來源生活,可想來想去,家是我最大的安慰,它真實,是自我的一部分。別人說,男人以世界為家,我呢,是以家為世界。
話梅是我的中國妻子
她的外貌不是鳳眼小嘴那樣一種典型的中國人。她個子高,皮膚黃色暗沉,一口白牙,兩個酒窩。她脾氣開朗,愛說笑話,也有一點兒虛榮心。她的職業是給報紙寫專欄。另外,她還有個多年來改不了的毛病,就是不管怎麼學習英語,她仍然會在講話時分不清“he”(他)和“she”(她),我發現很多中國人都有一樣的問題。最近有一個朋友問我,我是怎麼認識她的?我愛不愛她?我愛不愛中國?
這三個問題,我必須用三個故事來回答
七十年代中期的美國大學,不像現在這樣有許多亞洲人。所以有一天,當我心血來潮去修一門中國歷史時,連我自己都認為我瘋了。這地球上沒有一種歷史像中國那樣長,那樣複雜。長得找不到它的源頭,複雜得令人理解不了它的今天。我小時候,外公總是說,從你腳下挖個洞,挖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就是中國!中國與美國之間的距離真的有這麼遙遠嗎?反正,我真的是莫明其妙地去學一門中國歷史課。那個教授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穿得筆挺,脖子上還打着暗紅色的蝴蝶結。他的父親是去過中國雲南的傳教士,他本人出生在中國,在中國長到成為一個少年才回到了美國。我記得那天上課,他清了清喉嚨,我們都準備好了,筆在手上,筆記本已打開,我們都急着聽他開腔,他卻環視教室,賣弄懸虛;他顧盼一圈,終於開口了:中國,就是中國!China, is China!我們都迷迷糊糊,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提高嗓子,又重複了一遍:中國,就是中國! 等他說到第三遍,那句話就像一根刺,扎進我的記憶深處去了。我懂了。中國永遠是中國。它古老的文化影響着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對它的影響卻微乎其微,我們的西裝、口紅、咖啡、油畫、美學觀念等等到了漢文化裡面就被西為中用了。我在卡羅拉多大學僅僅修過這門跟中國有關的課,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與中國的聯繫。 畢業後我去得克薩斯上研究生。至今我都解釋不了一件事,就是到那兒前我做了個夢,夢見我正在去一個什麼城市的飛機上,下飛機了,我上了一輛公共汽車,車開了很久,我發現自己的腳站在沙里,車裡都是沙子,外面也是。這讓我驚嚇不已。到了一個站,門開了,我跌出去,背包摔得老遠,背包里的書摔得散落一地。我一本一本地揀起來,發現每一本都跟中國有關!我急了,我來德州是學心理學的,書包里應該是心理學書籍,怎麼統統變成了講中國的書呢? 這個夢實在是太強烈了,它清晰地反映了一種我當時的心理存在: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去,坐上“公共”汽車,下來卻發現到處是沙漠,夢中只有書籍是我唯一熟悉的東西。這個唯一熟悉的東西是我迷失在沙漠中唯一的指向。沙漠暗示什麼?我認為它暗示我在生活中迷失了方向。我記憶里多數的夢都無影無蹤了,只有這個夢我一直記着。我講給幾個好友聽,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在讀研究生期間交過很多女友,她們都很聰明,都是白人,講着地道流利的英語。她們各有所長,都很聰穎,有的後來轉到哈佛,成為數學教授。女友一個又一個,將來的社會共產共妻我不會奇怪。因為你想嘛,一個人怎麼可能滿足得了另一個人的全部需要呢?可是我沒有找到真正的靈魂伴侶。 在德州大學拿到博士,我來到史坦福大學做博士後。一天,我去拉斯維加斯西北方向的死亡谷露營。結果天氣太冷,不得不提前回來了。我記得那天是1990年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新舊交替的年夜。回到公寓,見隔壁的鄰居在吃火鍋。他是史坦福大學法學系的,娶了一個中國太太,她是一個商人,已經懷孕了。在他們兩人中間,坐着另一個中國女孩,怎麼說呢,她像天使一樣,正在哈哈大笑,露出滿口白牙。他們看了我一眼,叫我進去一塊吃。我當然就進去了,吃了很多又辣又香的肉片,白菜,豆腐,白粉麵條,還第一次喝了茅台酒。我了解到那個女孩叫小話梅,從中國到夏威夷,又從夏威夷到這兒來找機會讀書。我們四人跳舞,慶祝新年。那個叫小話梅的跟我跳,祖先在我耳畔悄悄告訴我怎麼做。我有些困惑,因為,我過去連一個中國人也不認識,我接觸到的第一個中國人就是眼前這個亞洲寶貝。 新年鐘聲響起時,我吻了她,我將來的妻子。之前不管跟什么女人好,我都沒有打算,更談不上生兒育女。現在,我卻打算和小話梅結婚,和她生孩子。她英文講得不好,也聽不懂我講的笑話。我不知道她的學歷,也不知道她的來歷。這樣做是很危險的。但我產生了少年時代的情感,也就是那種情心初萌,醉意蕩漾,沉浸於一種微妙的心態中的感覺。覺得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是那麼美麗,她專注的黑光眼波,淡淡的發香,微啟的雙唇中牙齒的閃光,無意間碰到的手指,這一切都令人憧憬愛情,感到一陣無以形容的的惆悵。那是一種“我可以創造世界,可以改變生活”的愉快感——後來有的美國人將這種與亞洲人的情感稱為“黃髮燒”。 她回到了夏威夷。一個月後,我去找她。三月份,她搬來加州,六月份,我們去我父母所在地,肯塔基的路易維斯城結婚。可憐的人,一個除了我誰都不敢擁抱的人,那天卻要擁抱近兩百人,她十分緊張,最後也很開懷。那是個小規模的婚禮,不在教堂,而是在一個肯塔基州的中國文化中心。她沒有辦法講太多話,因為她還在學這個美式英語,連牧師的話,我相信她也是似懂非懂,僅會說一句:I do。來賓當然問我很多有關新娘的問題,我一問三不知,新娘還是神秘一點好。她無親無友,沒錢沒工作,這些我都知道。為什麼娶她?因為我喜歡她。我父母去過中國,對小話梅很熱情,他們對她反覆提到那些黑頭髮黑眼睛的中國兒童,大慨是暗示她趕快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做造山運動吧。 我也問過她為什麼願意跟我一起過?她說因為我對她好。我說那要是有人對你比我對你更好呢?她怎麼說的你知道嗎,她說:我就離開你跟他走。我跟她講:我幫着你找這個人!我相信,我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不會有人超過我! 她很快懷孕了。我們生了第一個女兒;接着又生了第二個。人生是美妙幸福的,最美妙幸福的事之一就是有一個家,還有了孩子。再有就是看見自己的妻子當上母親。我在婦科產房裡,親眼看着小話梅把孩子生下來,我目睹全部過程。七個小時,她歷盡臨產的劇痛,開始還咬緊牙,後來就慘叫起來了,天昏地暗,連我都害怕了。最後她把一個嶄新的生命從自己血液中帶進了這個世界;她懷抱血淋淋活生生的幼嬰時,淚如雨下。她迫不及待地給孩子餵奶。產婦給孩子餵奶,這不新奇,新奇的是她抱緊小寶貝,摸着那個小生命幼嫩的一根細小的手指說:你是誰?你是誰?她沉迷的樣子感動了我,我照了很多照片。她對生產的痛苦已經忘到了九宵天外,剩下的全是神奇的關注和愛。她用自己的乳汁哺育她,不怕失去自己漂亮乳房的形狀;生第二個孩子,她也一樣,看來,孩子對女人來說太重要了,要命地重要。 等到第二個孩子搖搖晃晃邁出第一步,我們回了她的家鄉。她的家鄉是雲南的一個回民集聚的地方。我們從昆明坐一種很老舊的法國式火車到滇南,再轉汽車,完了又轉馬車,我的天,我娶了個什麼人,住在這種地方?沒完沒了,我們居然還要再轉一個牛車,因為那匹馬站着不走了,走不動了,必須換成一頭牛!哈哈,多麼奇特的經歷啊。她的家鄉很美,有三山六角亭,有大湖水,還有許多苗族,彝族的人,在大街上光着腳走動。小話梅跟我說過,這個地方人很少。少嗎?似乎所有的美國人加在一起,也沒有這個鎮上的人多!這個縣城太太還跟我說,她考大學的時候是這個地方的第一名,天啊,這種地方,你不考第一名你還要考第幾名?帶回了洋姑爺,大家都來看,我就像一個動物園裡的猴子,被聚眾觀賞。我發現,我真的是從外公說的那個洞裡鑽出來了,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不管怎麼講,在這個離美國非常遙遠的地方,我被她的勇敢震憾了。小話梅放棄她的整個家族,她所知道的一切,到世界的另一個地方去生根發展,這種氣質吸引我。紅色,在回教里是一種尊嚴崇高的顏色,代表氣象萬千的神聖,人的精神層次;小話梅是從這個原始的回子部落奮鬥出去的,我敬佩她。 更神奇的事是,那個告訴我“中國就是中國”的教授就是在雲南傳教的牧師的兒子,那些穿着繡花裙子包着花頭巾光腳走在大街上,連漢話都不會說的苗族,多數是基督徒。他們不懂普通話,但會唱聖歌,知道頌唱“哈里路亞”。 我給清真寺捐了錢。在藍天的襯托下,清真寺頂上的禮塔讓我想起我老家天主教教堂頂上的十字架。小話梅與我稀里糊塗地組成了一個背景非常不同的家庭,我們的孩子也講着兩種混在一起的語言。兩種極其不同的成長背景,可能會成為我們相吸,也可能會成為我們相斥的根本原因。 我們在美國的生活很豐富也很緊張,基本上是我上班,太太帶孩子。養孩子的過程很重要,有母親在孩子身邊是非常重要的。小話梅是一個天生的好母親,舉個例子來說明這點吧:我們全家都有一個壞習慣,就是晚上上床後要有人幫我們抓背才能入睡。我太太每天晚上就會輪着到各個房間去做“抓背”服務!她會先去大女兒的房間裡,坐在她的床邊,把手伸進她的睡衣,唱着兒歌,在她的背上抓啊抓。大女兒長着一雙像雲南的羚羊,馬鹿般的眼睛,烏汪汪的眼睛一半像她媽媽,一半像我小時候。在她媽媽的安撫下,老大漸漸的睡去。然後是小女兒叫媽媽的聲音,太太馬上出發去小女兒的房間,鑽進她的被窩,在她的背上揉來揉去,我想她肯定邊給女兒抓着背,邊打着哈欠!女兒睡覺前還總要聽故事,從小到大,省不了事的。小話梅就要按腦子裡閃過的一個念頭,電子郵箱裡收到的一個什麼笑話,或者白天的什麼經歷,給她編個故事,哄她入睡。我就喜歡她這一點,特別會編笑話。她講過成千上萬的故事,這些故事女兒恐怕不記得了。這只是她童年與母親相處的一種經驗,一段經歷,一個過程。之後就輪到我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由老婆給抓背,雖然她總是說:不像話,我找別人去!但是邊說邊還是給我抓揉,直到給我抓揉到打鼾。然後是家裡的小貓,她也給它抓背抹毛,狗也喜歡站在她跟前讓女主人饒背。總之,最後全家都睡了,小話梅可能是蹭幾下床單自己入睡吧。 我和小話梅認識很多年了,她給我的最大禮物就是讓我天天吃“餐館”。她會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極好吃的菜。還有她包的日本壽司,那是天下第一好吃的壽司。每天下班多少煩惱,她就是有本事讓我一吃就忘。在家裡我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些沒有安全感的東西。異國婚姻的夫妻,十幾年來我們認識十幾對,都是朋友。很多對兒都搖搖欲墜甚至離婚了,可我們維持到現在。我認為人心是會變的,世上唯一不變的東西是靈魂。靈魂生而有之,是上帝給的,它不是物質,描述不出來。我起先只是被小話梅的外表和氣質所吸引,然後,才是我們之間的互相發現。我不是猶太人,但我贊成猶太人婚後用一生慢慢互相發現對方的這種價值觀。她熱衷寫作,寫中文,我看不懂,沒關係,慢慢看,請人翻譯,對不對?她不停地寫,就其題材和產量,我猜快要與土耳其的大作家奧爾罕·帕慕克媲美了,哈哈!但在我面前,她不是真正的回教徒,也不是作家,她只是會做一手好菜的女人,繼承着她的祖先的燒菜天賦,吃辣的,酸的,還有香香的牛肉湯。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信仰,沒有什麼與她不同的意識上的東西,我們都只是很平常的美國人,兩個大人,兩個孩子,過着日子。我們從各自的文化中帶到家中來的東西不能用好與壞來評價,家,就是家!這是很美滿的生活,我珍惜和感激這種真正的家庭和睦。孩子現在很大了,兩個都很像媽媽又很像爸爸。她們聰明又能運動,會講很少的中文和法語。 現在我要來說明為什麼我愛這個家。這麼說吧,別人都說我們是美滿的一對兒,我也這麼覺得。我們結婚二十年了,雖然說不上要什麼有什麼,但生活很順心。我覺得我的另一半就是這個人,妻子對男人來說太重要了,你的死活,你的開銷,連你的人生觀,都要受到她的影響。她對我最大的影響就是使我輕鬆不再緊張,不會再害怕天塌下來時,連張藏身的桌子都沒有。對我來講,我的妻子就是我心靈的依靠,我的福氣。小話梅跟我的父母的關係也是她給我的最好的一部份,我總是批評我媽媽腦子快可太膚淺,我爸呢夠深刻可是腦子反應不夠快。她說的卻是:媽媽膚淺可腦子快;爸腦子不夠快可夠深刻!別看就這麼顛倒一下語法,意思可進一大步。我是悲觀愛挑剔的;她是樂觀善鼓勵人的。我爸還認為黑人文化與中國文化有相似之處,她不生氣,跟我爸耐心講了大半天,就為五個字:不可能相似。小話梅給我取的中文名字叫“陳永貴”,意思是說美國的醫生太貴,我這樣的心理醫生就是貴;另一個意思就是說,我是個中國農民陳永貴那樣的人,愛土地,愛農村。我種蕃茄,種花草種果樹,種什麼都可以長得很旺盛!但我和中國的農民還是有區別的,他們種地是為了生存,我呢是為了通過種地放鬆自己,治療自己。我的生存壓力是相當大的,因為加州是一個需要雙方收入才能生存的州。小話梅認為陪孩子對她是很重要的,那就隨她吧。我會更努力地找錢回來養家,沒問題。 我會說一點兒中文,但是中國好看好玩的地方我都還沒有去過。我會去的,去中國旅行可以幫助我更深地了解我的家庭。傳說,德國作曲家門德爾松的祖父墨西·門德爾松是個駝背,他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商人的女兒弗提,她有着天使般的臉孔,可卻因墨西的畸形外貌而拒絕了他。終於,墨西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到了弗提的房間,把握最後和她說話的機會,他害羞地問:“你相信姻緣天註定嗎?”她眼睛盯着地板答了一句“相信”,然後反問他:“你相信嗎?”他回答:“我聽說,每個男孩出生之前,上帝便會告訴他,將來要娶的是哪一個女孩。我出生的時候,未來的新娘便已許配給我了,上帝還告訴我,我的新娘是一個駝子。我當時向上帝懇求:上帝啊!一個駝背的婦女將是個悲劇,求你把駝背賜給我,再將美貌留給我的新娘。”當時弗提看着墨西的眼精,並被內心深處的某些記憶所攪亂了。她把手伸向他,之後成了他最摯愛的妻子,再後來是德國作曲家門德爾松的祖母。 我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因為我想說我認識小話梅是冥冥中神的關注和安排。我在德州做的那個夢是一粒種子,種下了我與中國人的關係。我們的孩子就是這粒種子發芽成長起來的樹。小話梅獨立性不足可她溫柔,銀子不足可她才氣過人,誰敢說自己沒缺點?能人就不需要家了,結婚就是一種互補。小話梅很可愛,她不僅跟中國人來往,她還常常參加猶太人和黑人藝術家的聚會,也帶老人孩子一起活動。她最喜歡的事情是爬山,跟大自然獨處;在大海邊安靜地沉思默想。她的眼睛會說話,她的眼睛有孩子的天真和純樸;她有一種真實性,是從內心發出的。那些用中文寫作的女人們都很喜歡她。她有磁性的吸引力,天生的寬心。隨着對美國文化的更深了解,對英語的掌握,憑她的智慧,個性和好奇心,她會找到真正的工作和自我,她有能力和耐性寫出中文中的奇異作品。我每天看七八個病人,他人的命運,總給我帶來許多感傷悲觀。聽到他人因婚姻失敗導致的家庭分裂,使我回到自己的家中時感到一種安慰和釋放。人世命運莫測,但有這樣一個家庭,有了命運與共的太太和孩子們,莫測的命運仿佛也不可怕了。望着我的家人我暗暗祝禱,願這個溫馨的家能一直平安下去。 荷馬史詩中的英雄奧德修斯長年漂泊在外,歷盡磨難和誘惑,正是回家的念頭支撐着他,使他克服了一切磨難,抵禦了一切誘惑。最後,當女神卡呂浦索勸他永久留在她的小島上時, 他堅辭道:“尊貴的女神,我深知我的老婆在你的光彩下只會黯然失色,你長生不老,她卻註定要死。可是我仍然天天想家,想回到我的家。” 中美之家的好處是你永遠不知道家庭的和睦是由什麼為基礎,這種情況下,就只能是以我們的生活為標準。我相信,就算我死去,我在天堂仍將懷念留在塵世的這個家。我對宗教不感興趣,我愛打橋牌,她不;我不愛集會,她愛;選加州州長,美國總統時,她投她的票,我投我的票,我不相信她會和我一樣,但我不在乎。我知道有一種真實,它能不斷地激起幻想,它能不斷地化為真實——成功的家庭就是一種能不斷地激起幻想、又不斷地被自身所激起的幻想改造的真實。我有很多計劃,比入到歐洲去住兩年,讓孩子把法文學好;到中國去住兩年,連我在內,把中文學好。中國,對我來說它已經不再是一個傳說中的地方,也不再是夢中的國家,我已是這個國家的女婿,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員;我的妻子是中國人,我的孩子有一半血統是中國人。我突然感到,我過去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都是快樂的,因為我的生活是順其自然的,將來我還會有很多的FUN,因為我有三個好朋友——老話梅,兩個孩子,她們,會傍我一生。中國,就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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