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問歸期未有期(中) |
送交者: 憶南 2004年11月30日16:11:16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君問歸期未有期(中) 憶南
要是人的思想和感情,都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可惜不是。命運多的是陰差陽錯,只因為,人的思想,一念之間,就是地獄天堂。 那天,同學們都在大笑,哭的只有宇文和我。宇文邊哭邊讀,拒絕別的老師讓他停止的好意,我能從宇文讀情書的堅決里感覺到一種撼天動地的力量。那是一種宣誓,對自己,對所有在場的人。那也是拋卻了一切羞澀恥辱,猶豫和躊躇,破釜沉舟地讀給我。 我在台下默默流淚,眼淚里流的是痛苦的懊悔和酸楚的感動。從不知道眼淚也有這麼大的威力,可以啟開心竅。從和宇文同悲的那一刻開始,我突然情竇初開。 記得淚眼婆娑中有一秒鐘我們的目光隔着淚簾相對,宇文的眼中第一次顯出了我不熟悉的複雜難懂。如電閃從我心中划過,我突然看清了宇文的心跡! 我開始回憶起宇文一次次調皮搗亂,瘋打瘋鬧的點點滴滴,所有鏡頭都有共性,那就是全教室的注意力其中到他身上時,他的眼光總是單單迎向我。眼神那麼幽黑生動,燦然生輝,如點漆,如星星。以後的日子裡,不管我和宇文相距多麼遙遠,不管表面上我們彼此多麼生疏,不管自尊驕傲猜忌和懷疑把咫尺的我們也隔成天涯,他的眼光就象星光,一如既往地照耀着我的夜晚我的夢鄉。每一部電影裡的男主角,都被我的幻想,變作長着宇文的眼睛。 原來,少年的心思,是那樣百轉千回,又百折不撓。一個多情少年的思想,可以那樣深邃似海。原來宇文不惜一次次地破壞課堂秩序,一次次地被送往校長室,都是為了我,只是為了我,才變成那樣的壞形象! 我也突然意識到,其實我多麼喜歡被淹沒在他眼裡洶湧的海洋里的感覺。那麼甜蜜,甜蜜得我不敢細細品味。那麼讓我心動,心動得羞澀難當。 出於那次對宇文的無意傷害的痛悔,我纏着父親,去公安局改了名字,不再叫懷鄉,改成“憶南” ,不知為什麼,父親竟然沒有反對。 傳說里唯一對的,也是有目共睹的,是宇文確實從此變了個人。首先,是他不再頑皮搗蛋惡作劇了。有幾次開會時校長點名批評其他幾位頑劣男生的時候,眼睛會悵然的掠過宇文,好像是懷戀,好像在尋找什麼。其次,是宇文變得獨來獨往,學習成績,從下游慢慢地穩步提高。 那次的痛苦變成了宇文成長必須的洗禮。對有些人來說,苦難會成為煉獄,煉出來的是鋼鐵的意志。 到初中的時候,我的全年級每門功課第一的交椅必須很用心才能坐穩,是因為宇文的挑戰。理化我們基本打個平手,宇文數學特別好,我幸虧有語文第一可以抗衡。當然我用功都是偷偷在家裡,相信宇文也是的,我們在偷偷比試,那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我的目的是維護我的光榮,還有繼續為宇文構成挑戰。宇文的數學,已經開始自學大學微積分的程度了。我和楊麗婉值日掃地的時候,曾經看到他的書桌里藏了一本大學數學。 最大的變化是,宇文獨來獨往,對我也愛理不理的了。可以說是正眼也不再瞧我。雖然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他的心裡跟以前一樣在乎我關注我,他只是需要完成某種征服,讓我主動向他投降。他確實征服了驕傲的我。我心儀的男生必須讓我仰視,如果不是驕人的成績,至少必須是不凡的氣概。不知不覺間,宇文是兩者兼備了。 高中的時候,宇文越發丰神俊逸,神情雖然依然孤傲,不過幾位優秀男生,已經成了他的好朋友。寥寥無幾優秀生的紅榜上,除了我,宇文總是榜上有名。 我的身邊,永遠不會缺乏獻殷勤套近乎的男生。我們的班長叫振邦,經常找藉口跟我討論班級工作,我總是出於禮貌跟他交談,可是不久班裡男生們開始起鬨改喊我“振邦嫂”。那種空穴來風的謠言常常讓我無地自容,又百口莫辯。 奇怪的是,越是主動對我獻殷勤的,我越是不感興趣。我的注意力,總是集中在宇文身上。我的心,越過層層包圍,在悄悄地追尋那個憂鬱少年。 我閉着眼睛都可以感覺到宇文的心也追隨着我,可是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的是截然相反的情形。我不喜歡這種不明朗的場面。我跟其它男生談笑風生的時候,心底的希望,對面站的是宇文,是他深情的眼睛,象以前那樣大膽地凝視着我。既然我也許欠他一次,我就主動跌份一次,打破僵局吧。 那天我終於等到一個跟宇文獨處的機會,就鼓足勇氣找藉口斯斯艾艾地湊過去跟他說話:“哎,宇文你準備報考什麼專業?” 我的聲音是發抖的,臉肯定是紅的。 “你為什麼不去問振邦去?” 宇文翻看着手中的書本,一句冰冷刺骨的話就象南下的西北風,噎得我透不過氣,吹掉了我的勇氣和希望,也吹燃了我的自尊心。 不過,有那麼一會兒,我心裡還是猶豫過要不要跟他解釋澄清我和振邦之間的謠言純屬捕風捉影的誤會。 我終於轉身離去。心裡發誓,任他是再出眾的王子,也不會再搭理他。好!你驕傲,我比你更驕傲。我等着你,等着你投降自首的那一天! 誰會想到,這一等,竟是五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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