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口 （十）

湘君

市長施政達被雙規了，這件事在市里傳得沸沸揚揚的，很快便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了。

在施政達被雙規期間，他家裡給人非法上戶口的事也被人揭發出來，於是劉洋，劉文
學兩個戶口被勒令註銷。洋洋倒沒有關係，反正她在自己家還有個戶口，可文學沒了
戶口，上學的事就玄乎了。

終於，育才小學的朱校長打電話給劉國全，讓他去學校談談他侄子劉文學上學的事，
劉國全便跟機關請了假趕到學校。

朱校長告訴劉國全，學校已經接到了通知，劉文學的本市戶口已經被註銷了，沒有本
市戶口，劉文學就不能再在育才上學了。不過，學校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由於劉
文學成績突出，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都認為這孩子將來有發展前途，都不忍心讓他就這
麼退學。學校幾位領導經過商量，決定對劉文學開個先例，只要他每年能給學校交五
萬元贊助費，就可以繼續留在學校上學。劉國全說五萬實在太多了，文學家裡不富裕，
讓他每年拿五萬與把他趕出校門沒什麼區別，希望學校能通融酌減一些。最後校方降
到三萬，並說這是底線，不能再減了，再減校方對內對外都說不過去了。

劉國全當然也理解學校的難處，可他也知道，要劉承軍每年拿出三萬元來，依然比登
天還難。他本想先給劉承軍墊上，可三萬元對他自己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不經
過施倩茹同意是說不過去的。可是自從老爺子被雙規以後，施倩茹那一副失魂落魄的
樣子，讓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向她開口。最後他決定暫時不跟施倩茹提這件事情，先
把事情跟劉承軍談談，如果劉承軍實在有困難，大家再做商量。

吃過晚飯，劉國全找了個藉口出去到了劉承軍家，剛好劉承軍在家，便把劉承軍叫到
屋外，把學校的意思都跟劉承軍說了。

劉承軍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劉國全說，“自從施市長出了事，我就料到文學
上學的事會有麻煩了。國全啦，你說你們城裡人是人，我們鄉下人就不是人了嗎？為
什麼我們的娃想上個學就那麼難呢？”

“承軍，你別着急，如果你實在有困難，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劉國全說。

“沒問題，我沒困難。國全，你回去吧，明天一大早，我一準把錢送過來。”

第二天一大早，劉承軍真的把三萬塊錢送了過來。劉承軍放下錢，也沒有多說話，眼睛
紅紅地走了。

從那以後，劉國全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劉承軍，洋洋在學校約文學到家裡來玩，
文學也不肯來。劉國全偶爾也問問洋洋文學的情況，洋洋說文學哥哥好象一直不大高
興的樣子，因為有人偷偷地叫他黑市生，贊助生什麼的。每次一家人在一起說起這個，
劉國全和施倩茹都免不了心裏面不是滋味。可是由於老爺子出了事，兩個人自己還焦
頭爛額的，也不大有心思去好好關心文學的事了。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了，有一天，劉國全下班回家時，看見肖桂珍和文學正偎依着坐在
他家門前等着他，看見劉國全回來，肖桂珍叫了一聲“國全哥”，便嗚嗚地哭起來，
哭得說不出話來，媽媽一哭，文學也跟着哭。劉國全連忙打開門，把兩個人讓進屋，
讓他們在沙發上坐下。

“別哭，別急，怎麼回事，你們慢慢說。”

“國全哥，”肖桂珍一邊哭一邊說道，“不好了，我們家承軍出事了。”

（待續）

二00四年十二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