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絮語--隨意人生

湘君

又是新年了，有朋友問起，新年有什麼計劃嗎？無論哪方面？我的回答是：沒有，已
經很多年沒有新年計劃之類的東西了。

中小學的時候，常常會有《新年展望》，《新學期的打算》之類的命題作文，寫下一
些豪言壯語。那時候還有記日記的習慣，每年元旦這一天，日記也會比往日多上一兩
頁，回顧過去，展望新年。六四一起，日記也停止了，從此便再也沒有了新年計劃或
打算。

總覺得自己是個沒有多少計劃的人，即使是在寫命題作文的時候，也從未檢驗過自己
的新年計劃有否實現，因此很欽佩那些有自己人生和時間計劃而又堅決地貫徹自己計
劃的人。大學剛畢業那年歲末，一位也是剛從大學畢業的同事告訴我，他要絕食一天，
以懲罰自己未能完成年內賺5000塊錢的計劃。聞聽此言，我立即對他佩服之至，因為
那時候我正對每月拿100多塊錢的工資而滿足得不行。大學畢業忙分配的時候，宿舍
一位兄弟心儀某報社，發誓一定要進去，在往該報社跑了無數趟之後，終於如願以償，
分進了該報社，這位兄弟也是我佩服的人。還有一些朋友，似乎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
的，平日所做所為，無論是交朋友還是請客吃飯，即或去度個假，都要納入自己的人
生目的之中去，與自己人生目的無關的事決不去做。這些人才是成大事者，或者可以
說，這個世界就是為這些人設計的。

雖然極為欽佩有目的的人生，但我自己卻不能也不願做這樣的人，總覺得若一個人定
下自己的人生目標，並終生為之奮鬥，這樣的人生，如同一次漫長的有目的的旅程，
或者如看一場早知道結局的電影，豈非無趣得很？實現了人生目標，會覺得理所當然，
如果沒有實現，又豈不遺憾終身？

我願自己的人生隨意，象一次漫無目的，也不擔心歸程的出遊，一路走走停停，到哪
算哪，只憑自己的興致與興趣。這樣的人生，按照王朔的說法，或者可以叫做一不留
神。縱觀自己這半生，一不留神學了幾年戲，一不留神又念了幾年書，一不留神上了
幾年大學，一不留神坐了幾年機關，一不留神有了一個家，一不留神又出了幾年國，
一不留神又做了幾年電腦。今後的歲月里還會有什麼一不留神的事情發生嗎？天知道。

隨意人生，飄忽，輕盈，甚至可以說隨波逐流，由着命運之手將自己牽引到不可知的
遠方，正因為不可知，這才引人入勝。

新年沒有計劃，只有個小小期盼，期盼一不留神會有一點點意想不到，喜出望外的事
情發生，並且願意為這樣的事歡欣。

二00五年一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