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光陰恨不平

湘君

關於時間，有一句話說得很多：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搞，從第一次看到這句話
起，我就覺得這是關於時間的最大的謬論之一，在這個宇宙當中，對人最不公平的，
也許就是時間。

對活了88歲的蔣介石與活了101歲的張學良來說，他們占有的時間的量，是並不公平
的；而對能把一個大國玩弄於鼓掌之上的蔣介石和於自己的自由都無法掌控的張學良
來說，他們能享有的時間的質又何尚是公平的呢？

有句俗話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這句俗話的前半截是對的，誰都會
承認時光的可貴，但這句俗話的後半截卻不甚確切，絕對的時間當然不能買到的，但
相對的時間卻是可以用金錢買到的。如果我很有錢，就可以不做飯，不做家務，可以
付錢請個鐘點工來替我做，這樣買下的時間就是我自己的了，可以用來做我自己喜歡
做的事。然而，如今的情形是，人們往往花上自己95%的時間去掙錢，然後用掙來的
錢的極小一部分去買一點時間，而買來的這點時間大半還是為了去掙更多的錢。我相
信大多數人掙錢的初衷應該是為了今後不用再去為掙錢花時間。可是掙錢賺錢這樣的
事，如同吸毒，極容易上癮，一旦上了癮，掙錢本身便成了目的，以前的初衷反而忘
記了，自己的時間便不知不覺地被金錢買走了。這方面看得最開的大概要數那個躺在
台階上曬太陽的第歐根尼，只知享受自己的時間，而不為身外之物所累。

讀名人傳記，發現近現代的大學者，大藝術家往往出生於名門望族或富裕殷實之家，
貧苦人家的子女或者可以出幾個將軍啥的，成為學者大師的情形並不多，究其原因，
還是時間。因為學者大師是需要時間浸淫的，貧寒子弟，需要養家糊口，很難付得起
這樣的時間。就如同《雷雨》中的周沖與四鳳，有錢的周沖與沒錢的四鳳，時間對他
們來說就是極不公平的，如果周沖們好好利用自己的時間，要成為學者或者藝術家或
許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而四鳳們對此，卻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們不是缺少聰明，
而是缺少自己的時間。

人到中年，才越來越發現這人生最寶貴東西的並不是金錢，而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越
來越少的時間，因為有那麼多自己想做的事，喜歡做的事，卻沒有時間去做，來不及
做。人呢，還是難免為身外之物所累，而不得不放棄許多自己的時間，現代社會，畢
竟無法象第歐根尼那樣犬儒。或許我們的最高目標，可以象Linux之父李納斯·托沃
茲那樣，樂者為王，將自己的喜好與掙錢統一起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同時可以掙
錢。可是，對大多數人來講，這樣的好事，實在可遇而不可求啊。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二00五年一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