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之路 |
送交者: 紅妝 2005年03月25日12:24:20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美麗之路 紅妝
首先,美國公眾的dress code約定俗成,清規戒律頗為嚴格。象我一進實驗室,那些面料考究做工精緻的職業套裙,除了面試,除非我去改學法律什麼的專業,是別指望穿的了,飄逸典雅的裙裝和玲瓏精巧的高跟鞋必須束之高閣,難見天日了。隨鄉入俗的便裝,除了休閒的褲裝旅遊鞋,就是燈芯絨馬甲裙,牛仔長裙和靴子之類。到了休假周末,美國人穿衣服崇尚的休閒舒適隨意散漫風氣簡直讓我萬念俱灰。 然後,美國百貨店的女士衣裝世界,真是等級森嚴。所謂的女人世界(women’s)我進不去,那是輕量級重量級超量級胖子的世界。小姐世界(misses)我也進不去,那是高個子的世界。然後才知道,我被劃到了小個子(petites)範疇。回想上海的時候,踩上N厘米高跟鞋,我也是可以俯視一半女同胞的,當然我很平易近人,從來沒有顯示孤高傲視的態度。到了美國,面對不同種族,我也願意做適當調整退讓,小個子就小個子吧。只有等到發現小個子的衣架上單一位數的尺碼少得可憐,而且數字越小越稀有,我需要的尺碼瀕臨絕跡,我才惶恐地意識到,別說仰視着平易近人的均等機會,自己在美國顯然是完全被當作珍稀物種給忽略不計了。 美麗的權利必須靠自己爭取,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坐以待斃。有小個子女友曾經給我介紹經驗,說可以去買少女部(juniors)的T恤衫,大小長短都合適。我也不輕易捨棄小姐世界,有中意的裙裝,就買回來剪短縫製。去小個子部購買時也放寬尺度,有大一兩號的就買回來改制,過長的棉線開衫或者套頭毛衣,就拆掉一圈邊再縫回去,把襯衫的肩寬縮小,給寬鬆的裙褲收腰打褶換腰帶。。。一場場爭奪美麗的戰役打下來,讓我無端積累了豐富的女工經驗。 每星期按照老習慣去逛百貨店衣山衣海的女裝部,有時候因為知道絕少會有自己合適的衣服,心裡安定泰然,沒有殷切和急迫的欲望,倒有種“人到無求品自高”的淡泊可以寬慰自己。不過更多的時候,入寶山而空手而歸,逛一次,就萌生一個回國的念頭,心裡不由得“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回歸上海的嚮往,有一半是對美麗服裝和美麗權利的嚮往。 去年終於回上海一趟,我自然不會放過逛淮海路時裝店的機會。在一家西服店看中一套紫色精紡毛料西裝套裙,估計猴年馬月改行後可以經常穿。我在衣架上瞄好了夢寐以求的小號,激動得手都發抖。於不用剪不用縫,可以堂堂正正買到現成的小號了!女服務員過來了,遠遠往我上身睃了一眼,就去衣架上翻起來:“大號肯定沒問題,中號不知怎麼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什麼?這是什麼世道?我知道現在國內流行袖珍骨感美女,可是以我的纖細骨架,這輩子要想瘦得露出骨頭,可以預料,那肯定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盈盈一握了。就因為我沒有瘦出骨感,在我心中時裝的故鄉,我也被擯棄出局了?疑慮和隱憂開始滋長,我悲壯激昂起來,握着小號那套不肯放手,據理力爭地宣稱:“我可是一直穿小號的”。服務員總算開明:“那就都試試吧。”我拿了中號和小號進試衣間,對中號置之不理,拿起小號,心裡充滿激戰前的緊張和鄭重。今天我必須背水一戰,捍衛我美麗的權利,這大概是我唯一的機會。就象灰姑娘必須穿上水晶鞋,我必須能穿進這套小號衣服!謝天謝地,不負苦心,我果然輕鬆欲如地穿上了上裝和及膝短裙。我款款走出試衣間,以最標準的娉婷姿態,洋洋自得地婀娜給服務員看:這是小號,怎麼樣?她贊同地點着頭,平淡的聲調倒沒有驚訝:哦,好穿的好穿的。她當然無所謂,可是於我,是思念了許久的權利啊!我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又一圈,給她看了前面再看側面,還不忘向她顯示背後裊娜欲折的腰線,幾分慘烈,幾分莊嚴,幾分悲壯,幾分驕傲,宛如走上刑場為國捐軀的烈士。 鏡子裡的回眸之中,紫色氳氤,一片朦朧,“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未切”,“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有絲竹弦歌,隱隱約約,婉轉不息。依稀仿佛,一輪輝煌的日出,經過八千里路雲和月,從寂寞的黑暗中冉冉升起。“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是空曠悠遠的沉寂。前方,天地悠悠,迷離蒼茫。美麗之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那一刻,我愴然地在心裡許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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