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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中,感受浪漫的真諦
送交者: 飄渺如霧 2002年03月25日16:14:37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平淡中,感受浪漫的真諦


年輕的時候,也許是看多了舊詩古詞,看多了紅樓西廂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對那些風花雪月的浪漫心馳神往,常常把自己想象成瓊瑤小說里的女主人公,那時候堅定的認為幸福就是能轟轟烈烈的愛一場,能遇到一個令自己心儀的白馬王子,能收到數不盡的情書,能擁有大把的紅玫瑰,能有人疼有人愛,能享受世間最浪漫的愛情。

但世事往往不盡如人意,也許希望越大就會有太多的失望,我設計了太多浪漫的愛情場景,卻始終是可遇而不可求,我的愛情遲遲沒有降臨,看着周圍的閨中好友一個個都名花有主,只有我還形單影隻,禁不住也有些顧影自憐,但我仍相信我所期待的愛情一定會出現在不遠的前方,也許就在一個午後,我會與夢中的他不期而遇,從此揭開我人生的另一絢麗篇章。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我的愛情竟出現的如此突然而平淡,甚至有些老套:單位的一位老同事熱心的幫我介紹一個朋友,而且因為種種原因還不容推辭。在我的愛情字典好象沒有介紹這兩個字,這與我的想象中的相識簡直是相去甚遠,所以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但又實在不好駁領導的面子,只好硬着頭皮去了,心想就當完成一次任務,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就這樣我懷着近乎悲壯的心情去赴我的愛情之約。

記得那是個炎炎的夏日,當我風塵僕僕的趕到約會地點時,介紹人已經早到了,旁邊還有位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文質彬彬的樣子。我想這大概就是他了,不管怎麼說第一印象還不錯,至少沒令人討厭,但也不是那種令人一見怦然心動的人,只是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介紹人引見完畢就走了,只剩下我們兩個完全陌生卻又在努力向最親密關係發展的人,想想真是可笑。因為沒有任何的思想負擔,我的心情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當然也就放鬆的很。本來以為這個書生樣的男孩總會有些緊張,沒想到他比我還放鬆,儼然以老朋友的口氣問我:今天還上班嗎?怎麼來晚了?是不是路上塞車?看着他那真誠的眼神我竟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利索的嘴皮子也不聽使喚了,只好磕磕巴巴的回答了兩句。“怎麼,還緊張啊?”看到我的樣子,他反而還安慰我,真真讓我丟足了面子。哼,有什麼了不起,竟敢取笑我。我亦以牙還牙,開始不停的向他發問,反正我是不在乎他對我的印象。

就這樣在不是很友好的氣氛中開始了我們的談話,誰知談着談着才發現我們竟是中學的校友,只是上下相差一級罷了,我們倆竟在同一所學校呆了整整四年,而我們卻從不認識,甚至都沒有感到面熟,這跟紅樓夢裡寶黛相識的場面相差多遠啊,人家千山萬水一相逢就覺得似曾相識,而我們共讀四年竟如陌路。可見是無緣之人,就權當認識一個校友罷了!接下來的談話更是天南地北無所不包,談彼此的工作,彼此的學習,彼此的愛好等等,最後我們竟因為誰大誰小而爭執了起來。因我早上一年學,所以雖然年齡比他小年級卻比他高一級,我就霸道的讓他叫我師姐。最後還是他讓了步,承認了我是師姐,但要叫“小師姐”,理由是我比他小。想想倒也算公平。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竟過了兩個多小時,分手時我們理節性的互留了電話,就象平時的同學聚會那樣,但沒有絲毫的依依不捨。

一個星期後,意外的接到他的電話,依然是那種自來熟的口氣:“嗨,是我啊,我們同學要組織去旅遊,去爬山,你去不去啊,你不是說你最愛爬山的嗎?”雖然我心裡很想去,但出於女孩子的矜持,我禮貌的拒絕了,他倒沒怎麼在意,痛快的說:“你沒空就算了,以後我再打電話給你啊!”快得不留一點餘地,聽着電話里那嘟嘟的忙音,我反而有些失落,這人真是的,怎麼也不再邀請一下,一點誠心都沒有!

再次見到他是在兩周后的星期天,為了補償他上次的盛情,我同意跟他一起去遊園。見面仍是沒能絲毫的客套,仍象老朋似的無拘無束,我想這又與我的愛情藍圖不符,至少分別時沒有牽腸掛肚,相見時亦沒有怦然心動,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這哪象談戀愛嘛!但不管怎麼說玩得倒是很愉快,聊得也很投機,而我也漸漸發現了他身上的許多閃光點,象歌中唱的開始有一點動心,但為了捍衛我愛情公式的尊嚴,我仍在不停的尋找否定的理由。就這樣在接下來的日子,我一方面在處處尋找着他的不足,一方面卻又無法拒絕他的邀請,總在不停的告誡自己千萬別陷進去。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我始終沒找到他身上令人深惡痛絕的缺點,但同樣也沒找到令自己接受他的理由。而且他沒給過我任何拒絕的機會,因為他從不問我對他的印象,從不問我對彼此關係的感受,一切都按照他自己的意願按部就班的進行着,而我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其中,漸漸習慣了有他的日子,習慣了接受他悉心的呵護。雖然沒有甜言蜜語,沒有鮮花,但被愛的感覺本身就是幸福的。

那時候《過把癮》正如火如荼的放映着,我忽然發現劇中的男主人公方言跟他竟有驚人的相似,而我亦具備杜梅身上那種年輕女孩子的通病,我試探着問他:你愛我嗎?他會憨厚的一笑,點點頭,最多給我一個深情的擁抱,但那最簡單不過的三個字卻吝於出口。想想戀愛中的那第一個情人節大概是我最浪溫的經歷了,他跟我約好到我宿舍找我,跟我過個溫馨的二人世界,其實我的原意是想抱着一束火紅的玫瑰走上街頭的,但他不喜張揚。下班後我在宿舍坐立不安等待着猜測着他帶給我的浪漫,終於等到了急促的敲門聲,我準備了最淑女的微笑打開了門,沒想到他飛也似的沖了進來並迅速的關上了門,嘴裡還不停得說:真不巧,一見樓道就碰見你同事了,都讓他們看見了,真不好意思!說完才想起把花送給我,而我的好心情卻早已煙消雲散,哪還談得上什麼浪漫。但不管怎麼說,總算也收到了他的情人節玫瑰,我對浪漫的標準已降到了最底線。後來我曾問過他:你怎麼從來不問問我對你的印象如何,我是否同意做你的女朋友?他的話仍是《過把癮》中最經典的台詞:用嗎?!

曾幾何對電影中那些西方騎士們手捧鮮花,單腿跪倒在愛人面前求婚的場面羨慕的無以復加,多少次夢中設想自己成為劇中的公主,驕傲的接過屬於自己的紅玫瑰。但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求婚場面會這樣的沒情調。因我們兩家相距較遠,每次約會完他總是先把我送回家,自己再縱穿大半個城回自己家,一次在送我回家的路上突遇暴雨,我們被困半路,無奈在商店門口避雨,他竟冒出一句:乾脆咱結婚算了,省得整天在路上來回奔波,那樣多方便啊!我真得沒想到他會在這樣一個場合向我求婚,沒有鮮花,沒有美酒,只有天上瓢潑的大雨。這,這,這就算求婚?這簡直跟想象的天壤之別!但不知為什麼我竟說不出“不”字,在他面前,在感情面前我不知道應如何說“不”,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他的。就這樣稀里糊塗的就做了他的妻,而且沒有豪華的婚禮,連婚紗照都是被我逼着去的,因為他不喜歡一切表面的東西,尤其是感情在他看來是最私人的東西,沒必要做給別人看的。

婚後的生活更是與浪漫無緣,生日,相識紀念日,結婚紀念日這些被我視為生命中重要的日子竟常常被他忽略,偶而想起來時他也會問我:你喜歡什麼禮物啊,我給你買,要不我給你錢你去買?聞聽此言再好的興致也沒了,後來乾脆就不再希望什麼了,而他反而沾沾自喜,以為我自此開竅了,其實我是被他磨得浪漫不起來了。有時我甚至覺得他並不愛我,我都懷疑自己是否嫁錯了人。但快樂還是有的,只是沒有浪漫。

日子都過得平淡又平淡,直到我懷孕。由於妊娠反應非常嚴重,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到最後竟連喝水都要吐而不得不到醫院輸液,真恨不得連黃膽都吐出來。我真得不知道做母親要付出那麼多,甚至我都打起了退堂鼓。是他,每天陪伴在我的床前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想盡一切辦法給我解悶,我突然發現他還有這麼多的幽默細胞。雖然也有父母會照顧我,他仍放棄外出學習的機會,只是為了在我最需要的時候身邊有他。他說:孩子是我們共同的,他應該與我一起面對一切困難,因為他是父親!只因同事一句話,他竟在一天的時間裡坐車到另一個城市買來治孕吐的中藥,要知道一趟就要八個小時的路程啊!看着深夜趕回家的風塵僕僕的他,我深深體會到幸福的感覺。懷孕的九個多月,他幾乎沒讓我干一點兒活,讓我徹底享受到了大熊貓級的國寶待遇,包括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甚至在後期幫我洗腳穿衣這些瑣碎的事情,我驚訝於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甘心做這麼多婆婆媽媽的小事,而且還做得這麼認真細緻。

生下女兒,我在他心目中更成了大功臣,帶好女兒是我最大的責任,母以女貴,我的地位更是日漸攀升,當然也就更多的接受了他的呵護。在醫院最初的那幾天,因我無法下床行動,照顧女兒的重任全落在了他的肩上,白天黑夜任勞任怨,女兒因吃不飽奶而整夜整夜的哭,每次都是老公抱着在病房裡來回的遛噠,住院的幾天,病房裡原本給他準備的大沙發他竟絲毫沒享受到。記得沒孩子前,他是一躺在枕頭是就着的主兒,而且最不喜歡被別人從夢中叫醒。現在為了孩子,一天工作下來竟要奮戰通宵,因為女兒有一陣睡顛倒覺,往往是別人都睡了她非要醒着讓人抱,每次都是老公抱着幾個小時幾個小時的搖晃。就這樣他卻沒有絲毫的怨言,依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父親,而他寶貝女兒在他看來也是最可愛的天使。有時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和愛心。

日子一天天流過,女兒一天天長大。生活仍在一成不變的繼續,不知不覺中我發現我們之間的愛情竟漸漸演變成了一種親情,一種濃於水的血脈親情。浪漫依然與我無緣,沒有鮮花,沒有禮物,沒有驚喜。但每當下班遲歸的時,是老公抱着女兒在回家的路口翹首以待;工作繁忙加班學習時,是老公抱開吵鬧的女兒,留給我一片安靜的空間;早晨上班時發現前一天罷工的自行車已打足了氣並擦拭一新……老公出差時,才發現煤氣用光了我不知應如何去換,水箱壞了而我卻不知壞在何處。他也有自己的事業和工作,而我竟沒注意到他為這個家做的一切,並理所當然的享受而成習慣。

其實現在我才突然領悟到,幸福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是要用心去感受的,而浪漫更沒有任何程式化的標準。我一直在追求的浪漫,其實就在我生活在的點點滴滴,而我就象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握着滿把的鑽石卻在苦苦的尋找那亮晶晶卻並不值錢的玻璃。兩個人的感情不需要任何物質的東西來衡量,有的只是心與心的交流。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婚姻最難得的是兩個人牽手走過長長的一生。就象有本書上說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陪着你慢慢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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