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人愛上女人 (8) |
送交者: 紅妝 2005年06月10日13:19:11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當男人愛上女人 (8) 紅妝
“我知道我冒昧唐突得很可笑,。。。可不可以請你一起吃飯?”江一帆略低一下頭,又仿佛下了決心似的一甩頭髮,抬起頭來,眼光熱切地看牢她,聲音低沉又清晰。 凌波遲疑着,躊躇着,腦子裡急速地尋找着回絕的最好理由。她知道從理智上應該回絕,可是他眼裡的那種專注、鄭重、謙恭、期待、懇切、誠摯、渴望,還有種緊張,竟象施了魔術一樣,讓她的不字怎麼也出不了口。 “我知道不該這樣的short notice,可是依照以往的經驗,如果我打電話什麼的,都不可能約到你。而且你的敏感和逃避本領,簡直靈巧得象小兔子,就好象我是大灰狼一樣 。。。” 江一帆苦笑着解釋。 聽到他自稱大灰狼,凌波有點想笑,不由得抿起嘴。 “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難得我等了這麼久,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因為我是中午就開始等的,到你們公司沒找到你,後來也沒心思回公司,就在酒吧里混了一下午,最後決定到這裡來守着。算中飯,不是晚飯,好不好?”江一帆誠懇殷切地解釋,有種祈求的味道。 “那。。。好吧。” 凌波斯斯艾艾地說,心裡暗暗嘆氣,為他的固執,為自己的心軟。在美國,晚餐的約會成分多一點,中飯的工作性質更多。他善解人意,減輕她的思想負擔。話說到這份上,去就去罷。按例行的dress code晚餐服裝要稍微正式點,凌波低頭看一下自己的衣服,深紅的真絲套裙和高跟鞋,會議服裝配他的西服,應該還算得體。江一帆明顯舒了口氣,又飛快地說了一句:“You look stunning,like always.” “謝謝。”凌波也用英文,顯得自然隨便些,就象每天回答同事間的恭維。凌波知道江一帆不是一般的恭維,可是更不能認真對待。 “請上車--”江一帆略為誇張的手勢,把凌波往自己的銀灰色Acura前讓,又步履輕捷地過去開了右邊車門,等凌波坐好,才繞過去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後,他又轉頭問凌波有沒有特別喜歡的飯店,凌波搖搖頭,說隨便。 車子開動後的有那麼一會兒,江一帆就不再講話,只專心致志,滿臉虔誠地開着車,好象他的使命,只是一個好司機。 而凌波覺得,車裡充滿了他的氣息,宛如神秘的磁場,自己整個人已被磁力軟化和柔化,變得又輕又軟,象一片羽毛飄起,靈魂好象已經出竅,正翱遊在璀璨的星河,煙花繽紛,。。。真希望就這樣坐下去,任憑他開到天涯海角。她甚至不問去的是什麼飯店。 開到那座新建開通不久,以工期延長聞名全國的Big Dig工程一部分的斜拉橋Zakim Bridge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幾道藍紫色的光柱,從銀白色斜拉纜繩的底部升起,直射天空,暮色中形成一種迷離的夢幻。 “這光好美!”凌波喃喃地說。 “你進城常走這座橋嗎?”江一帆轉頭笑笑,問她。 “不,我要去MIT什麼的都是把車停我們那個地鐵站,我開車技術太差,陌生的路不會開,波士頓城裡的路那麼treacherous, 也不敢開,偶爾進城去中國超市都是搭車的。”凌波說。 “那你登上過Prudential Tower沒有?全城第二高建築。不過最高的John Hancock Tower自911後就關閉了。今天我在Prudential Tower頂樓的餐廳Top of The Hub訂了晚飯。”江一帆說。 “還沒有呢。”凌波搖頭。 過了橋,就是隧道,江一帆辨認着路牌選擇縱橫交錯的線路,說:“嘿,又改道了。大概是為了隧道漏水問題,有的路段又需要檢修了。” “真是眼見為實,以前總以為美國效率多麼高的,這麼一個隧道橋梁工程,billions over budget, 五年behind schedule,結果還是漏水問題沒解決。。。”凌波打量着車外的隧道:“波士頓這樣的老城市地下很複雜,也許應該象上海一樣修高架橋更合算的。” “更嚴重的是,那天聽說,有工程師認為這個隧道工程不象想象中的那麼結實可靠,言外之意,象這個隧道都有隨時塌陷的可能性,甚至現在,你害不害怕?” 凌波輕輕地搖搖頭:“不害怕。”如果現在隧道塌陷,那麼畢竟他們在一起啊。也許只有這種意外,才可以造就他們之間足夠的緣分?就象張愛玲的小說傾城之戀里,范柳原及白流蘇憑藉戰爭的兵荒馬亂成就了姻緣。。。凌波好不容易揮去這個荒唐念頭。 他們在Prudential Building底樓停好車,乘電梯到了第五十層,換乘上五十二層Top of the Hub飯店時,江一帆告訴凌波今天太晚,下次來早點可以俯瞰全城。下次?不可能再有下次。凌波暗暗想,就沒有接話。 江一帆跟服務台的引座員報了預約的名字,他們就被領到了靠窗的台子,可以看到窗外地面上一片燈火中MIT幾個特徵建築。 “你怎麼能確定我會來?”凌波落座後,從地面收回眼光,問江一帆。 “是我占卜問卦的結果。”江一帆狡黠地擠了一下左眼賣關子,看凌波眼裡不解的詢問,又補充一句:“用硬幣”。 “哦,靈不靈呢?”凌波好奇。 “三百八十二次正面,一百六十次反面,怎麼樣?是不是很靈?”江一帆的眼睛裡象有兩顆星在閃爍。 “真的?你一次次數下來的?幾率不對嘛,按理這麼多次數的話,。。”凌波突然住口,咽下了“正面反面次數應該幾乎相同”。她突然意識到了拋擲硬幣中包含的幾許期待,幾許焦灼,仿佛看到江一帆在酒吧里百無聊賴地一次次拋擲着硬幣,一次次記下結果,整整一個下午。感動,又如暗涌的潮水在衝擊着她的心。 “我想我大概下意識地作弊了,經常用點外力讓硬幣停下的。”江一帆自嘲地笑。 凌波臉微微一紅,趕忙岔開:“你怎麼得到我公司的E-mail地址的?”心裡有疑惑他是不是向依娜打聽到的。 “我找到你們公司的網址,看到你們人力資源部兩個人的E-mail,就知道了你們公司的命名規律。試了一下你的名字,第一次就成功了。其實說起來,有好多事,只有努力去做,總能做到,用不着神通廣大。”江一帆說。 凌波偷偷鬆了口氣,總算他為人還有點原則,沒有不擇手段,利用依娜。 女招待過來,問他們是否可以點菜了。凌波只點了主菜Fusili Avellinesi Pasta with Seared Diver Scallops, Ver Jus Reduction with Olives, Capers, Roasted Tomatoes, Peppers, and Basil和紅酒,就只管瀏覽景色,由江一帆去點剩下的。 女招待離去後,江一帆說:“這裡只是location和view好一點,食物並不怎麼樣,只怕你要失望。” 凌波好興致地說:“沒關係,我什麼都愛吃的。而且。。。” 她轉向窗外,眼睛充滿夢幻般的愉悅:“這景色真的很難得,感覺很像上海的金茂大廈,。。。不知怎麼,反正感覺很親切。。。” 江一帆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她,使她有些不自在,就不自然地沒話找話:“你做事都是這樣 …… 勇往直前的風格嗎?”凌波努力要找個恰當的詞,說他堅持不懈,不達目的不罷休,說出來還是覺得詞不達意。 “你是說敢想敢做?不管希望是否渺茫,都要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決不放棄。”江一帆神色灑脫卻又有種堅定。 “是在美國養成的習慣?”凌波從女招待手裡接過紅酒,問江一帆。據說許多中國人到了自由世界,就離經叛道,胡作非為。 “跟環境沒什麼關係,只跟你有關。” 江一帆深吸一口氣:“說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不那麼循規蹈矩。每天我都跟自己作戰。進,還是退。可是我發現,每次我一決定退縮,就心痛難言。我知道,這是一生中唯一的機會,我不能放棄。而且我確信,如果停步不前,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與其後悔一輩子,不如堅持不懈地追求。當然,這樣做是有好幾個前提的。第一前提是 ……”他微蹙着英俊的眉頭,似乎在斟字酌句。 “是不是甜言蜜語總能打動人心,重磅糖衣炮彈的威力?”凌波努力輕描淡寫地接着猜測。 “你知道,真正能打動人的只有真情。我也從來不做一廂情願的事,強人所難。因為。。。我認為,其實,所有感覺都是相互的。”江一帆的語氣沉着自信。 “有證據嗎?Solid piece of evidence。”被他說破心事,凌波大吃一驚,壓抑着驟然加快的心跳,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虛地避開他的激光般穿透力的目光。 “我感覺到了,你也感覺到了。在你心裡,你知道那是什麼。在我,是所有夢幻的組合。”江一帆坦然真摯。 “我沒有什麼感覺。”凌波盯着手裡的酒杯,內心虛弱,知道自己掩蓋不住,嘴裡還是幾分強硬地否認。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可以不說話,現在也可以不承認,可是你的眼睛早已說了話,即使你馬上偽裝迴避。你如果能捫心自問,肯定會發現畫展那天開始,你我都已經不一樣了。回想一下,畫展里,right there, right then的感覺, 再正視 right here, right now,就在空氣里。”他磁性低沉的聲音有特殊的誘惑力。 他說的都是事實,那種感覺,就在空氣里,無處不在,即使他不在跟前,無影無蹤,可是感覺“他”象帶電的分子,真實地充滿了她的世界。時時刻刻,心裡想的,就是他。他的信息那麼強烈,那麼有力量,充滿了空氣,隨着呼吸,進入了她的血液,心臟,無可躲避,除非她能屏住呼吸。 “我只承認是個虛榮的小女人,我也很享受你的恭維。可是 …… ”凌波竭力否認自己的真情,情願給自己扣上虛榮的帽子。無論如何,她不能被他的熱情融化掉。如果嘴上也承認,她恐怕無可救藥了。象溺水的人,她只有一絲絲意志,可以掙扎。 “如果你不願意承認,那麼今天不說‘可是’,什麼都不要分析、判斷,好不好?”江一帆懇切地說:“只希望你順其自然,不要辜負你自己的感覺。” “你以為自己是心裡學家啊?”凌波看他是讓她默認,不服氣地分辯。 “當然不排除我的wishful thinking,可是我的直覺是對的。”江一帆穩如泰山。 “你不是說還有次要前提嗎?”凌波企圖繞開這個話題。 “一個次要前提是一個事實,你跟你先生,他叫楊志傑是不是?你們兩地分居着。”江一帆聲音放輕,卻很清晰。 “這個事實沒有任何意義。兩地分居的人,無論中國還是美國,多的是。”凌波知道這是要害問題,竭力掩飾着自己,眼裡,多了一絲挑戰的嘲弄:“中國人分開的多得很。” “可是你不是一般的中國人。” 江一帆接得很快。“分離的事實只說明愛得不夠深。” “這不關你的事。純粹我們的私事。”凌波臉上起了不知是羞還是惱還是怒的紅暈,嘴角也掛上了作弄的笑意,以守為攻。 “我只是理性分析事實,當然不否認也有wishful thinking的因素。首先不可能是追求所謂的事業,因為你的專業,在洛杉磯或者加州很容易找到工作,所以,沒有特殊原因,你不必捨近求遠。而你應該是感情超越一切事業金錢物質的人,那就只能說明這份感情的份量在你心裡不夠重。” 江一帆娓娓道來。 “你不是想挑撥離間吧?有沒有讀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各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凌波不知道自己竭力捍衛的,是自己的婚姻,還是自尊。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知道你不屬於普通人中的一個,你心中,情最重。你不會輕易別離,你不會。” 江一帆強調。 “反正是你錯了。” 凌波耍賴地固執己見。心裡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對你有信心,你是感情至上的,跟我一樣。” 江一帆氣定神閒。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這麼給我亂貼標籤,是不是太主觀了?把我歸到你那類,是不是結論為時過早?”凌波搖搖頭,不禁啞然失笑。 “我只要你聽從心的召喚,正視自己的情感。” 江一帆誠懇地。 “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錯的,不應該的。”凌波一字一頓,低頭用叉劃拉着盤子裡的食物。 “讓我來承擔所有錯的部分。即使刀山火海,讓我去闖好不好?給我這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想一想,如果相遇是錯的,為什麼會這麼美?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美好的日子,自從認識你,每天都燦爛生輝,所以我不認為是錯的。” 他振作一下精神,重新捕捉住凌波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說下去: “所以,我決定了,披起戰袍,為你征戰!我願意赴湯蹈火,就為天天能看到你的笑!我只希望你,遵從心的召喚,讓我來面對世俗”。 “你。。。不可以!。。。” 凌波嘴裡還是很堅強,因為柔情的波浪,正衝擊着心房,只有語言是最後的不垮的防線。 “噓,快聽,我為你點的歌!” 江一帆阻止她說下去。 飯店裡的背景音樂,從現場的爵士樂,剛換了個旋律,是英文歌“當男人愛上女人 ”。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 慷慨激昂的第一句,就讓凌波渾身一震,神為之摧,魂為之攝。那分明是喊出的心聲,卻仿佛來自天際,穿雲裂石,百轉千回。 深情真純的男聲,唱得迴腸盪氣。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凌波聽過不少情歌,沒有一首旋律,這樣強烈地震憾着她的心靈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傾訴,披心瀝膽的表白,不計得失的投入,無私無畏的追求,無怨無悔的奉獻!是最誠摯的愛的宣言! 長長的一首歌,凌波一直低垂眼帘,掩蓋着心中的翻江倒海、波濤洶湧、萬馬奔騰。而江一帆,就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她不敢接觸他的眼光,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燃為一縷雲煙,從窗口飄到星空。 凌波知道,這首歌,將永遠迴響在她的心裡。 窗外的地面上燈火璀璨,夜的天幕上繁星點點,店堂裏白色的桌布,白色的頂燈燈罩象一張張白色的雲帆,她和他,就承載着歌聲的翅膀,騰雲駕霧,飄浮在星河裡。 凌波的臉上,燒着微醺的玫瑰紅,不是醉於紅酒,是醉於他的眼光。是他熱烈的目光,把夜色釀成了流動的蜜。她已經忘記了今夕何夕,分不清是人間還是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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