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父堅信這對母女一定還躲在這座小城市的某個角落,只要他努力,就一定能夠找到。況且父女連心,他不相信女兒會這麼絕情,這麼殘忍的對待自己的老爸。
英姑父紅着眼睛,懷揣着一把尖刀,在小城中瘋狂的爆走,一條街一條巷的尋找,他發誓要找到那個絕情的女人,手刃了她,奪回乖巧的女兒。他的地毯式搜索沒有什麼收穫,可是就在冬天快要到來的時候,另外一個線索卻出現了。
這件事情的另一關鍵人物是另外一個失蹤的男孩子。
這家的男孩子和小光是中學同學,倆個16歲的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悄悄的早戀了。據英姑父回憶,他因為反對早戀,與小光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怒火中燒之下扇了女兒一個大嘴巴。英姑父認為這件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根本就沒往心裡去,沒想到突破口還就在這個男孩子身上。
先是這個男孩子的家長發現孩子失蹤了,於是找到學校。開始的時候學校也沒把這兩個失蹤事件往一起聯想,後來男孩子的家長一口咬定是女孩子勾引了他家的兒子,學校這才着急了,聯繫小光家長的時候,發現英姑失蹤了,英姑父多日不回家,怎麼也聯繫不上。
雙方開始也是義憤填膺,互相指責,可是指責又有什麼用呢?一方丟了孩子,另一方更嚴重,連孩子她媽都丟了。
那家焦急地尋找和等待中,忽然接到兒子的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沒頭沒腦的,也不肯透漏自己在什麼地方,只說他和小光、英姑還有英姑的相好男人一起去了另外一個省份,現在過得挺好的,讓家裡人別惦記,別找了。然後就匆匆的掛斷了。這個電話對於那家來說不知道是喜還是憂,對英姑夫可絕對是晴天霹靂,原來他們去了另一個省份,沒希望再找到她們母女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氣,攢了一肚子的火,也沒處發泄了,有刀子也不知道往哪裡捅,英姑夫淒涼的想,也許這一輩子都甭想再見到她們了。
大家也都替英姑夫扼腕嘆息,紛紛勸他不要再找了,就當她們死了吧。
時間是最好的藥,那麼大的仇恨,隨着春去秋來時間流逝也漸漸淡了。英姑夫慢慢的好了起來。由於單位是鐵路局的,效益好,空空蕩蕩的房子也漸漸開始有了新家具,他也不再天天下班就來我家了。
在英姑失蹤三年的頭上,派出所解除了兩人的婚姻關係。這時候開始有人替他張羅對象了,大家都同情他---畢竟一個男人,年過四十,孤苦伶仃的,怎麼生活啊?英姑夫雖然心有餘悸,可是渴望往新生活,所以也見了幾個。大概相看了一年左右,最終居然選中了一名黃花大閨女!說起來大家都不信,這個大姑娘已經30多歲了,是一名教師,據說脾氣各色得很,誰都看不上眼,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看上了我的英姑夫。大姑娘長得什麼樣子我最終也不得而知,反正結婚的第二年,他倆就抱上了大胖小子。
英姑夫,哦,不,怎麼稱呼呢?就叫他小光她爸吧,從此以後和我家不再走動,漸漸失去了聯繫。
十年之後的一個秋天,天氣已經開始轉冷了,我都穿上毛衣了。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忽然看到院子裡面立着一個穿深藍色運動服的女人,正在探頭探腦的往我家窗子裡面張望。我咳嗽了一聲,女人聞聲回頭,四目相對,她忽然試探的叫我的小名。
天啊!是英姑回來了!!!
由於我爸媽還沒有下班,我就帶英姑去了我奶奶的屋子。我80多歲耳聾眼花的奶奶通過我手舞足蹈的解釋和英姑聲淚俱下哭訴,用了30分鐘才明白這個神色憔悴的女人就是失蹤了十年的侄女。
奶奶老了,沒力氣責備她了,只是反覆的叨咕:“要是你爺爺還在世啊,非得把她趕出去啊。”
英姑紅着眼睛,對着爺爺的遺像,一言不發。
後來爸媽大伯大媽大姑都回來了,我爸一看到英姑,先是驚訝,然後就惡狠狠地罵:“你還有臉回來?”
英姑見我爸這麼對她,哇的一聲就哭了。
“二哥啊,你老妹我苦啊。當初我跑是迫不得已啊。你妹夫他打我啊,他往死了打我啊。嗚嗚嗚嗚——”
“他為啥打你啊?”我媽問。
“為啥的時候都有,反正不痛快了就打我。當年他把我摁在地上,腳踩在我胸脯子上啊。嗚嗚嗚嗚——”
畢竟是兄妹,我爸還是讓她進了屋,英姑哭訴了好一陣子,內容就是當年小光她爸是怎麼虐待她的,還有如何干涉女兒的婚姻自由,導致全家反目。後來他們跑去了內蒙,重新開始,過了十年幸福的生活。
“現在,我很幸福,我覺得我當年的選擇是正確的。”英姑總結了一下上述的發言,然後起身,從運動服內襯裡面掏出一卷報紙,里三層外三層的打開,裡面包著的居然是3000元錢。
“二哥,二嫂,我對不起你們,當年我是為了尋活命,不得已才跟你們借了錢,我今天就是特地來還錢的。”
我爸媽對視了一眼,我媽把報紙卷了起來,邊卷邊說:“你這次回來,就為了還錢啊?”
“啊,不是,我還有別的事。”
“啥事?”大姑問。
“我家那口子病了,內蒙的醫療條件不好,我帶他過來看病的。”
“噢。”全家人又交換了一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