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閩北修竹

6．22．
　　
　　 持續的暴雨將我困在了鄉里，最近幾天我吃住幾乎都在單位。昨天下午省氣象局發布福建北部黑色暴雨警報，這夜的大雨真正稱得上傾盆。從六月中旬開始，閩北迎來了近十幾年來最大的一次汛期。
　　
　　中午的時候，我回了一趟家，看見我們家的丑兒被困在籠子裡一籌莫展，暴雨使它失去了在院子裡自由行動的快樂。最近這些日子，丑兒們在白天已不再需要籠子，它們會在院落的假山和幾株矮樹上來去，並從中找到自由的樂趣。但今天，我看到它們只能在窄小的籠子裡面鳴叫和打嘴仗。
　　
　　 我覺得有必要將丑兒放出來伸伸懶腰，籠門打開的時候，它們興奮不已，歡叫着一衝而出，但面對大雨卻有些畏縮不前。我從水盆中撈出幾條泥鰍，往雨地里一扔，丑兒終於由不住誘惑，它們迅速衝進雨中，幾下便將那些美食搶進了嘴裡。
　　
　

　　6．23．
　　
　　小丑兒有些不好了，它不吃，而且精神萎靡不振。傍晚回家的時候，老父告訴了我這個壞消息。最近忙於單位的防洪，我幾乎無暇顧及它們，平日裡都是老父在料理，他是個粗中有細的人，能夠養好幾乎所有的生命。老父說的情況令我不安，我走到籠前，將門打開，大醜一下就衝出來了，可是小丑畏縮在籠中神色黯然。我只好伸手將其取出，它垂下雙翅，半蹲伏着身體，有些站立不穩。我給了它一條泥鰍，它顯得毫無興致，一下就被大醜搶走了。
　　
　　 我只好將它重新放回籠子，我不知道它究竟怎麼了，從一開始它的生命力就不如大醜旺盛，大醜總是欺負它，我處處都偏護着它，可是現在我不知該怎麼辦，它不會說話，但願明天它會好起來。
　　

　6．24．
　　
　　小丑兒今天好像更不好了，它吃不下任何東西。早上我給了它五條泥鰍，它連看都不看一眼，結果全都被大醜給搶走了。我把泥鰍剪斷塞進它嘴裡，它馬上就又吐了出來。它的胃好像出了問題，我看見它不時地嘔吐，從張開的嘴裡嘔出一些水來。我不知道小丑是不是吃下了不該吃的東西，最近這幾天都讓它們在院子裡自由走動，我擔心小丑自己不小心吃下什麼壞的食物。
　　
　　 中午回家的時候，看到老父在服侍小丑，他高興地告訴我，小丑剛才自己吃下了三條泥鰍而沒吐出來。這消息令人振奮，但看上去小丑依然無精打采，它畏縮在院落的一角獨自發呆。
　　
　　 也許我該給它弄點藥，這藥必須既安全又有效。我選擇了土黴素。過去我給雞和鴿子吃過土黴素，現在我也給小丑半粒，我在中午的時候把藥餵進了它的嘴裡，我希望它會因此好起來。
　　
　　　6．25．
　　
　　小丑兒今天還是不太好，厭食，沒有精神。早上打開籠門，大醜飛快地跑出，而小丑卻偎在籠子裡昏昏欲睡。這是一個晴好的天氣，大雨已經停歇，早晨的陽光淡淡地灑在院子裡，大醜在外面興奮地鳴叫、跳躍，它的歡樂招引了小丑，它從籠中慢慢走出來，在陽光下呆立了一會兒，便獨自走到水池邊一片陰影里，望着腳底下那潭清水。水裡生活着一群小紅鯉，它們繞着假山悠閒地游動，魚兒不會知道，此刻一隻病鳥正站在一尺的高處，看着它們發呆。
　　
　　 看來土黴素對小丑兒不起作用，下午我又給它餵了半粒氟哌酸，我懷疑它的腸胃有炎症。吞不下食物就意味着餓死，這讓我憂心，也許，我真的養不活它了。
　　
　　　　6．26．
　　
　　　小丑兒終於死了。在它病了四天之後，於水池邊的一片陰影里咽了氣。藥物對它不起作用。今天一整天，小丑沒吃下任何一點食物，它只是站在水池邊發呆，不時伸出長脖子到水池裡喝水。到了下午，它開始把頭藏在了翅膀裡面，對外面的陽光和陽光下生機勃勃的世界不予理睬。我請來一位專治禽類疾病的獸醫，他說打一針試試吧，於是就打了一針，半小時後，小醜死了。
　　
　　　傍晚時分，我將小丑兒埋在了效外的一片杉樹林裡。我養了它28天，但最終沒有把它養活。它是林中之鳥，現在我將它歸還於山林。
　　
　　　大醜還在“嚓嚓嚓”地要吃的，妹妹的死去一點也沒影響它的食慾。大醜依舊歡叫、跳動、奔跑，並不在意自己身邊剛剛發生的這場死亡。也許對一隻鳥來說，死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只是自然的一個環節，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有生靈消失與誕生。一隻蒼鷺死了，一個種群依舊要延續，這是生命的哲學，大醜是個天生的生命哲學家。
　　
　　　大醜的強健讓我感到欣慰，我希望它能好好活下去，我期待着有一天，它能自己飛回到山林。
　　
天涯。閒閒書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