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和水的懷念(五)
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從村子的正中穿過, 和那通向山前山後的石子路相接. 石子路上每隔三五里地就有一個供行人休息的涼亭, 亭子四隻角往上高高翹起, 亭里的大梁上畫着花鳥和歷史典故, 很是好看. 多年後我重訪故地時, 正好見到父子倆在做義工為新修的亭子畫花鳥. 若不是親眼所見, 很難相信這麼精美的花鳥畫是出自於使慣了斧頭, 手上長滿老繭的木工之手. 每當清明節前後, 山路兩旁就開滿了清明花. 漫山遍野的火紅的清明花在碧綠的山野襯托下顯得格外壯觀, 好似地下精靈畫出的一幅風景畫. 小時候從山邊走過時, 我常常采來一把杜鵑花, 把那殷紅的杜鵑花瓣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酸酸甜甜的味道別具一格. 清明節祭祖時, 人們大多會從百十里外, 甚或更遠的地方趕來, 小小的山村也因而熱鬧非凡. 除了祭祖, 老人們在這裡講古論今, 後生們在這裡結識新朋. 家族的紐帶有時會讓人們感受到那意想不到的來自遠方的濃濃的親情. 我父親到幾十里外上小學和中學時, 就吃住在遠房族人的家裡. 早年為籌集學費而跨省勤工儉學時, 我父親聊天中發現了一位出自同一太祖的族人. 這位兄弟搶過我父親身上的重擔, 繞路幫他挑了好幾十里地. 對我父親這樣一個很少挑擔的讀書人來說, 他可真是一個天使一般的兄弟!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 我父親冒着極大的危險多次偷偷地接濟了那個當年富甲一方, 早已被打倒在地的大地主. 這位昔日鄉紳的一個兒子隨着國軍退守到了台灣, 官至高層. 他退休多年後, 終於趕上兩岸關係鬆動. 儘管其時年事已高, 但他仍兩次返鄉探親祭祖, 再敘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