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如當然不是歷史學者,她是一個寫通俗歷史的暢銷書作家。在歷史學家眼裡,她可能算業餘選手(沒有看過她的著作,只聽說過對《南京大屠殺》一書的爭議,所以用可能二字。)但她的勇氣,足以令全日本研究二戰史的專門歷史學者,其中99%的人汗顏。
有關張的爭議,一個要點在於,她是在美長大的華裔美國人。她寫南京屠殺,動機中不可避免的有血緣與文化因素,同樣不可避免的,是隨身份的疏離自然而來的一份理性。這種理性增添了可信度,也利於美國讀者對其著作的接受。這種接受程度,恰令某些別有用心的攻擊者反側不安。
日本兵在二戰期間就是“獸兵”。有誰反對嗎?沒有。南京大屠殺確實存在,有人反對嗎?沒有。那麼對張女士人品的指責,從何而來?
張女士的書,本是非小說類暢銷書,不是學術著作。暢銷書允許有誇大的成分,就像寫愷撒的歷史劇,有眾多版本,細節的出入不在少數。如果有人評論某個版本中某細節不對,因而否定編劇導演的人品,那不是苛責麼?
即使治史的專家,也是常常陷入各種各樣的爭論。因為時過境遷,資料流失或者當事人記憶失誤,而不能還某一事件的本來面目。各路學者據引不同來源,對當時其事做不同揣測判斷,莫衷一是的結果是難免的。不然哪來那麼多歷史之謎呢?
回到南京大屠殺。假使某日本專家考證大屠殺人數不是30萬,而是29萬9999,據此而否定南京大屠殺的存在,是不是很滑稽呢?很滑稽。可是很多日本官員、國民、歷史學者,就是如此思路。包括對張女士說三道四的,也是這麼一個思路。
日本民族的邏輯,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尤其他們狡辯的時候,尤其因為日本民族乃世界上最不願認錯的民族。比如日本車偷工減料,有解釋是為對方車主的安全着想。如果大家都持同樣的設計理念,最後必然導致用塑料薄膜造車。再比如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的理由是死人無罪,那麼日本人怎樣培養是非善惡觀念?例子俯拾皆是,不多舉了。
據說張書中某些照片來源有誤,由此否定一本書,跟上面否定大屠殺,一樣荒謬可笑。退一步說,如果資料有誤,可以學術性地討論,指責對方人品,是理屈詞窮的時候才用的茅招。如此匆忙祭出,是不是心中有鬼呢?更何況,如前所說,張書是對美國百姓作通俗歷史教育的非小說類暢銷書,從斤斤計較到上綱上線,更顯出小人心態。
不去譴責完全否認史實的日本官員、國民、歷史學者,反而指責一個說大實話但細節有漏洞的華裔美國人,而且是在大屠殺這樣慘絕人寰的事件上。我很難相信這樣的人是中國人而不是日本人,很難相信這樣的人還有人性。
最後,指責張女士人品的日本人與號稱的中國人們,如果自信掌握事實,何不也寫一本或幾本嚴謹的南京大屠殺史?把真相亮出,給世界人民看看不好嗎?這些人大概是躲都躲不及吧。
不能不佩服張純如一個小女子的勇氣,尤其是她面對的一群:是如此地懦弱猥瑣。更具諷刺的是,日本人連十惡不赦的戰犯都可以諒解,為什麼不能諒解一個死去的暢銷書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