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那女孩怎麼樣了,到北京能治好嗎?
答:到美國也沒辦法。
問:那就眼睜睜的看着她死?
答:可 以化療,可以延長生命。
問:那得多少錢?
答:一年大概十萬,但估計她活不了一年。
問:我怎麼發 覺你們要錢的水平比治病的水平高呢?
答:你說的對,我們這些人只會要錢,不會治病。誰讓你們這些既有能 力,又有愛心的人不學醫呢?沒辦法只有我們這些既無才又無德的人學了。
問:你們就是聽不得批評,我們這 是恨鐵不成鋼。
答:現在的醫療體制是要把鋼煉成鐵,而不是把鐵煉成鋼。
問:我們知道體制有問題,
可這不能作為醫德下滑的理由,而且體制在短時間內是難以改變的
答:你的意思是體制難以改變,而醫德容易 提高。所以解決看病難看病貴最便捷的辦法就是醫德教育,醫德提高了,人們看病就容易了。可事實恰恰相反,改 變醫德要比改變體制要難的多!醫德本來是一種最穩定,最堅固的職業道德,很多人把它作為社會道德的最後一道 防線。因為它代表着人類的良心,它面對的是人的生命。而它現在居然崩潰了,難道我們不該想一想到底是為什麼 嗎?因為道德總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質基礎之上。一個社會,維繫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關係就是勞動關係,而這種關 系的穩定就依賴於等價交換。而在醫院存在等價交換嗎?一方面,患者感個冒就要花幾百塊,另一方面是醫生在付 出了艱辛的勞動之後合法收入和護士差不多。極度的不等價!既然人耐以安身立命的最根本的法則都造到了踐踏,
那醫德淪喪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馬克思不是說過,人只有吃飽了飯才能去從事道德、藝術嗎?
你說是改革落 後的體制容易,還是喚回淪喪的醫德容易?如果你還以為是提高醫德容易,那你又如何將它喚回呢?是思想教育,
還是嚴刑峻法?這麼多年了,我們的思想政治工作做的好少嗎,反倒是那些不做思想工作的國家,其道德水平比我 們高的多;再就是嚴刑峻法,你認為把刀架在醫生的脖子上醫德能提高嗎?
其實一個人的社會經歷達到一定程 度時,其思想已基本定型,不要總是試圖去教育別人,改變別人,以達到社會對他們的要求。該先進的早就先進了 ,先進不了的,在怎麼教育也沒用。一個社會能否健康發展,並不取決它有多少先進人物,而在於它的主體能否遵 守遊戲規則。
問:那你們收紅包、拿回扣算不算遵守遊戲規則?
答:不算,但這是醫生通過不正當,或 者說是違法的手段要回自己的正當權益。
問:照你的說法,只要有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就可以違法?
答:照你的說法,一個人無論受到多麼不公正的待遇,他也只能逆來順受?
問:可總的講良心吧?
答: 醫生也非常想講良心,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同的。可現在的醫療體制給醫生留下的講良心的空間已經非常狹窄。
問:可你們應該知道現在大多數病人已經不堪重負,不可能給你們負擔更高的工資。
答:正是為了讓大多數 人看的起病,才要給醫生加工資,而且非加不可。何況這筆錢並不是讓患者出,政府的負擔也可以不用很大。
問:哦?願聞其詳。
答:要想降低患者的負擔,就得讓醫生合理用藥,合理檢查;而讓醫生合理用藥,合理檢 查就必須讓醫生有一個合理的報酬。
問:那加了工資,你們就能合理用藥,合理檢查了嗎?
答:不能。 首先在醫院,你不可能單獨給醫生加工資。所以你的假設在現有體制下幾乎不可能實現。其次,你可知道醫生開出 的藥,開出的檢查要養活多少人嗎?扭曲的醫療體制在漫長的歲月中已經培養了一個龐大的寄生蟲階層。他們分布 在醫院、衛生行政部門、還有製藥行業。現在每個醫院都養着一大群閒人,他們如果真是閒人,患者的負擔也不會 這麼重。他們一天也沒閒着,他們整體都在琢磨如何從醫生的手中攫取更大的利益,然後逼着醫生把屠刀揮向患者 。所以就出現了‘各路豪傑盡現英雄本色,種種手段讓人瞠目結舌’。這也是國有企業的醫院版,所不同的是國企 都關停並轉了,而醫院卻靠着患者的血與淚苦苦支撐着!
再看看衛生行政部門利用手中的審批大權,檢查大權 為自己謀取私利。假如醫院乾淨了,有誰回去向他們進貢?中國有六千家藥廠,而美國不到十家。假如醫生真的合 理用藥了,那麼將有百分之九十的藥廠關門!
問:你說的這些問題的確是問題,可現在假如把你們的工資加 起來,你別管能不能,你們真能保證不拿紅包回扣嗎?
答:不能。不管你把醫生的工資加到多高,我也不能保 證就滿足了每一個人的胃口,可這不能作為人們在這個問題上無所作為的藉口。現在有機會那回扣的醫生百分之八 十都在拿,可這並不意味着這百分之八十的人壞了。這個行業的從業者在本質上和別的行業的人沒有多大區別。百 分之十的人好,百分之十的人壞,還有百分之八十可以好也可以壞。所以要用政策來爭取那百分之八十,用法律來 對付那百分之十。可現行的政策卻把那百分之八十推向了那壞的百分之十一邊,又用法律來對付那百分之九十。所 以尷尬不斷,一個醫院經常被一鍋端,最後還不是退款了事。
問:既然你們不能保證,那到時把你們一邊拿 着高工資,一邊拿着紅包回扣,那患者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嗎?
答:有一個醫生在離開公立醫院是說假如能 給我私營醫院給我的百分之五十我留下,百分之四十我留下,百分之三十我也留下,可憑什麼只給我百分之二十? 我把這句話改一下,假如給我該給我的百分之五十我不拿紅包回扣,百分之四十我不拿,百分之三十我也不拿,可 憑什麼只給我百分之二十?相信這是很多醫生的心聲。沒有人願意提心弔膽的活着。
醫生本可以通過自己的誠 實勞動過上很體面的生活,本可以很有尊嚴的活着。可就是那一幫所謂的人民公僕,不尊重客觀規律,為了在短時 間內讓所有的人看上病,竟然異想天開的認為保持醫生的低工資水平就可以減輕患者的負擔。不僅如此,他們不允 許醫院正常收取診療費,當醫院難以為繼,而政府又不堪重負時,有人想到了以藥養醫。這樣不僅解決了醫院的生 存問題,還養活了一批藥廠,兩全其美。簡直是一群用屁股思考問題的人。熟不知,從此潘多拉魔盒被打開,回扣 泛濫,患者的負擔直線上升,多少本可以避免的災難降臨人間。所以,在某種意義上,現在大多數人看不起病正是 源於政府為了把醫療費降到大多數人可以承受的範圍而做的種種努力!
問:難道有關決策者沒意識到這些情 況?
答:你也太小看他們了,之所以不能對症下藥,各中原因太複雜了。說簡單點,就是利益集團的阻礙。就 是我 剛才說的醫藥系統的寄生蟲階層。很多人認為是醫生,可恰恰相反,改革願望最迫切的是醫生,因為他們天 天都生活在一個他們深惡痛絕的環境中!是的,現在很多醫生手紅包拿回扣,可要知道這些錢中有一部分本來就屬 於醫生,只是被一部分人剝奪了,醫生通過了這種不正當的方式找回自己的正當權益,患者付出了高昂的餓代價,
醫生也背上了罵名。而那些寄生蟲階層非常害怕改革,因為現行的體制一旦被改變,對他們就是滅頂之災,所以千 方百計的阻撓。當有人提出改變以藥養醫的體制,改變醫院的管理體制,分配製度時,他們卻說醫改事關人命,要 積極穩妥。的確穩妥,二十年了,沒有任何涉及體制的實質性改革。
可該爆發的總是要爆發,當患者不堪重負 時,當整個社會都在為之顫抖時,醫療系統的深層次矛盾即將呼之欲出,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 些高官利用人們對醫療腐敗的憎惡,恰倒好處的把問題歸咎為醫療市場化。因為市場經濟里的人總是惟利是圖的,
這與救死扶傷的神聖使命是格格不入的。媒體幾乎一邊倒的迅速跟進,為之搖旗吶喊。人們一下子就把矛頭直指市 場化和醫德,叫殺聲,吶喊聲鋪天蓋地,震耳欲聾。一時間,血雨腥風頓起,刀光劍影畢現。而真正的罪魁——落 後的醫療體制躲過一劫。寄生蟲階層笑了,他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們知道,當人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