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寂寞的蟲子
(KKS說:我們見面吧。
我說:不。
KKS是我的網上男朋友,是我的手指戀人,遠在距離我相隔許多城市的那方。
我們的距離是地圖上的兩寸手掌。)
我的每天是從鍵盤開始,然後用鼠標結束。
他們說我是百份百的網蟲。
有人說,上網的人都是寂寞的,無論是形式上的寂寞,還是內心上的寂寞。
那麼我想我是寂寞的,我在CHAT室的名字,就叫做寂寞。
而事實上,我的名字叫商別,一個肖羊的23歲女孩,目前屬於失業狀態,我蝸居在城市的某個房間裡,每天唯一的動作就是蠕動在網上螢螢的發光。
每天我都會翻翻我的銀行存摺,裡面的錢可以讓我半年內不必計較蘋果多少錢一斤,肉升價了沒有。
但半年後呢?
我沒想過,因為每天我都以為那個外國人預言的世界末日要來了。
但很可惜,世界每天都很平安,地球依然四平八穩。
每天的早晨我都會在十點半起床,然後打開電腦讓它“嘰嘰喀喀”的去爬線,趁這空擋我會去刷牙洗臉上廁所然後吃點麵包或者什麼都不吃,就吃巧克力。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網蟲也算蟲吧,所以早上的CHAT室人煙稀少,我多數只是去晃一晃做巡視狀,然後我會去瞧鍵盤悶悶的寫點日記或者發幾張不痛不癢的貼。
我有一個自建的論壇,名字叫做“第二條魚的水域”,當我一打開它就會有一行藍色的字徐徐從右向左滑過:第一條魚死了,流的淚成了海水,第二條魚還活着,吐的泡末造就自己的墳穴。”
我是第二條魚,網絡就是我的水域,我在裡面生存,沉沉的身體載着許多細小的文字,每敲擊一個,就是一顆破了的泡末。
我在網絡里埋葬自己。
一月的氣溫,寒冷得讓人清醒,這個月是冬天的尾巴。
有時候,我會突然忘了我自己是誰,在網上一個又一個的人來了又去,我麻木的看着,那一個個的文字和符號就像死魚身上的鱗,看久了會中毒。
所以我常很開心看見他,他一直只用一個名字——KKS。
三個字母是分開的,中間綴着許多大大小小的圓圈,乍一看像魚一張一合吐出的泡末,再看,像許多紛紛揚揚的眼淚。
KKS常在我要下的時候進來,他有一個習慣,就是每次進來 都要用粉綠的粉藍的粉紫的各種顏色刷同一句話:啦啦啦。
那算唱歌吧?
一個每天都唱歌的人,必定快樂。
快樂的人是不寂寞的,不寂寞,為何上網?
有一天我問他:KKS是你的名字嗎?
他說不是。
我再問他是什麼意思。
他嬉皮笑臉地說:就是KISS KISS吻到死嘛。
我當時正在吃一種巧克力,就叫KISSES。
這是我最愛的一種東西,不止因為它的味道,還因為它的名字。
這一顆像吻的巧克力,吃進嘴裡,會甜甜的麻麻的,末了最後舌尖是淡苦,一直的疼進心裡。
我問他:吃巧克力嗎?我雖然不能給你一個KISS但我可以給你一顆KISSES。
他反問我:你在吃?
我點頭,正剝了細金的糖紙往嘴裡送。
他嘻嘻笑着說:我不吃巧克力,我現在在摳鼻屎。
我一口把巧克力吐了出來,愕然了半天。
這是跟他的第一次對話。
後來有一天他問我: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吃巧克力?
我說:巧克力的味道像愛情,吃久了會成習慣。
他說:那你又為什麼每天這個時候你都在線?
我說:還是習慣。
他說:你有很多習慣?
我點頭:對。
我的生活本來就是由一個又一個的習慣組成的,那些習慣像分子,構成了一顆透明的小水珠,我就在小小的水珠的中央里,細碎的呼吸,疲憊的熟睡。
KKS很不贊同,他說你該多出去走走。
我沒說話。
最後,我問他:那你呢?為什麼總這個時候上線?
他回答:我這個時候剛剛放學。
粉綠的字小小的跳動,像草。
他才十八歲,小了我五歲。
18是一個很奇怪的年齡,仿佛帶着某種魔力與天性賦予的為所欲為。
天使和凡人一線之間。
記憶中什麼都是抽象的一個概念,那時我還只是個學生,像菜青菜青的蟲子剛剛退去了一半的皮,露出底下一道紅一道藍的有毒圖案。
十八歲,正好是叛逆臨近尾聲的時期。
那時的我還不懂網絡,我也還不是蟲子,我是一朵攀在枝尾努力綻放迸裂的花朵。
那年夏天的我穿着白色對扣上衣和黑色褲子,一頭的長髮飄啊飄啊,就像要飄進夢裡。
有一個男生為那樣的我畫了張像,胖胖的臉低低的眉,怎麼看怎麼不像。
他說我不懂藝術,我皺着眉撇着嘴忍了下來。
之後因為如此,他決定薰陶我的藝術情操,於是拉着我去看了一次畫展,我站在一個老太太的畫像前看了很久覺得很有感覺,他喜極以為孺子開竅,連問我看出什麼來了。
我指着老太太稀落的髮根尾上的耳朵我說你看。
他說看什麼。
我說那老太太的耳環呀,左邊的刻着“川美”右邊的刻着“朝剛”,他們肯定是一對戀人,他們很相愛啊!
說完這些話我一臉的感動,可他卻笑得快翻了,笑夠了他說:傻瓜,川美是指四川美術學院,朝剛是作者的名字,你想哪去了。
我的反應是好長的哦了一聲。
現在我已想不起那男生的臉了 ,那張醜醜的畫像也成了廢紙循環利用再利用,可是按照物質守恆定理,它一定已經化身成了某個分子,還存在在這世界上,或許我剛剛撕下來的一張面巾紙,就有它的一粒小小的分粒子呢!
很顯然,5年前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有很大的分別,KKS是個和我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我很少走出門去,每一次面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我就極度的不適應,我討厭公車的擁擠,討厭路上每個人都一臉很有明天的模樣。
他們的臉就像在保鮮膜里呼吸一樣,那種怪異的神態我看了很怕。
有個穿白色大褂的男人說小姐你有輕微的自閉你應試着改變一下你的心態。
我的反應是罵他你們才不正常。
我感到不正常可他們認為正常,所以當某天我在公司里突然感到不能呼吸的時候,我衝出了辦公室並且從此不再回去。
從此蟄伏,我跟世界唯一的聯絡便是電腦。
我討厭人群,我也討厭這座灰色的城市,這個城市出奇的骯髒,在這裡我唯一喜歡的只有公車,特別是末班的公車。
夜後的末班公車是這個城市唯一的純潔,往往入夜了,車子空蕩蕩的,疲疲地搖晃着。坐在其中像在一個空蛋殼裡,人是安靜的,於是車子就“匡當匡當”地像輛小列車,在夜的城市裡行走,碾在碎寶石堆樣的路燈上,被照的橘紅的路默默的一路彎過去,整個世界純淨得像在一個安心的夢裡。
一個玻璃之城。
我就是那隻小小的,蟄伏的蟲子,靜靜地蠕動在這座離星星最遠的城市的肚躋眼上。
可KKS不是,他是螞蟻。
螞蟻每天無時無刻不得安靜,他會一上來就告訴我今天打籃球去了,吃了個大鍋貼,明天跟人約了滑板,要跳終極跳躍,今晚上要偷溜出去蹦迪,怕家裡的狗叫,往往他上來沒一會,便會說樓下朋友叫了,得出去了。然後一退線,那帶着熱鬧水泡的名字就黯淡了下去。
螞蟻每天來來去去,帶着靈敏的觸覺用一雙黑的眼看世界的萬物聲息,長而圓的身體總用忙碌的四肢運動着,匆匆爬過時間匆匆爬過白天黑夜,時時尋找他生命的食物——他需要很多的東西來滿足他的好奇。
蟲子和螞蟻是沒有共同語言的,可螞蟻會用觸角輕輕地碰碰蟲子,告訴蟲子:該醒醒了,今天的葉子特別的綠。
他是我灰暗漫長的冬眠里唯一的光亮。
KKS在聊天室的人緣並不好,幾乎百份之九十的人一見他就會頭大,他很不乖而且有點壞,有這個時期的精力旺盛。他的拿手好戲是偷別人的用戶名刷屏,然後網管一踢,那人的用戶名就很無辜地被踢了,而他躲在一邊樂不可吱。
可百份之九十的人外還有百份之十。
那百份之十的人就是他一大堆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
他只喜歡兩種人:一是和他同類,二是美女。
他常說:朋友不在多,刷得就行,泡妞不在量,質要第一。
可我不屬上述任何一類。
打一開始,他叫任何人姐姐就是不叫我,他叫我的語氣常很特別,常是前面拖着一長條的波浪線中間軟軟的叫:~~寂寞~~
軟軟的語調像小孩擠着眉弄着眼伸長了手說:給我糖。很孤寂的一個名字讓他一叫,卻好象可親了許多,心裡有個凍僵了 的角落於是開始軟化了,成了一灘蕩漾的水。
蟲子啊,把自己塗了一層一層的綠顏料,可是螞蟻只要用觸角摸啊摸啊,就找到了。
蟲子,你在這呢——螞蟻得意地舉着它的觸角說。
二:快樂不快樂
我住的城市是全國環境污染排第一位的,有些外國人來到這裡之後他們大叫我的上帝,問題在於,這城市只有很多的人卻沒有上帝。而KKS的城市,原是三年前污染之惡劣排名第一,後來他的城市為了申奧主張綠色環保,便從第一位退了下來,我在的城市理所當然就上去了。
有一個很聰明的朋友他說過:戀愛是城市唯一的美麗。
我不是很贊同這句話,可是我決定沉默。
我的城市已經夠可憐了,每天都有許多的鏟土機來來回回在馬路上挖出許多的洞,原來城市也會受傷,但它流的血全是灰的,一點也不美麗。
KKS說:寂寞,來我們城市吧,這裡是最好的。
我的手指用很慢的速度優雅地打出我最常對他講的一個字;不。
KKS恨地咬牙切齒,他說:我最恨別人對我說三個字:不。哦。恩。
我微笑:但我常對你說的就這三個字啊,那你肯定很恨我。
KKS的字浮了出來搖晃在我的屏幕上,他說:不恨,我愛你。
我沒法繼續微笑了,我說KKS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KKS說你講,我在聽。
我開始用一種奇怪的氣氛講一個沒人聽過也或許很多人聽過的故事:很久前有個公主,她從來不笑,沒人能讓她笑,她冷酷無情而且憂鬱。國王於是下了一個告示告訴全國的人——誰能讓公主笑,就把公主嫁給他並且把國家都給他,但有條件,就是如果失敗了就要扔進火爐里燒死。
很多的人來,但他們全死了,公主冷冷的看着這些人,美麗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漸漸就沒人來了,這件事成了一個傳說。
好多年後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來到了這個美麗的國家,他看到了那張已經快風化的告示,他決定去試。
許多的人都勸他,他不聽,他很嚮往的說他曾夢過一個美麗的國家和姑娘,而現在他來到了,他將得到它。
小伙子去了,他是一個奇蹟,他逗笑了公主。
他不用被殺,但是他也成了一個悲劇。
KKS很不明白:既然已經成功了他應該會幸福啊。
我很憂傷的告訴他最後的結局;小伙子終於逗笑了公主,可是公主已經老了,她老成了一個老太婆,她就算笑起來也已不再美麗。
KKS很久不說話,然後他說:寂寞,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在乎,不管你是什麼樣我都愛你。
我在電腦前很久很久的沉默。
我沒告訴他小伙子是怎麼逗笑公主的。
小伙子只是咯吱了一下公主的咯吱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要用這最簡單的方法,他們都太複雜,所以他們都死了。
KKS是那個小伙子,他是唯一能讓我笑的王子。
可是我卻是已經老了的公主。
KKS自從跟我聊天之後,他似乎也越來越憂鬱。
憂鬱是一種傳染病,不停息的你愛上一個人傳給一個人,到最後全世界一起淪陷。
他的憂鬱來自我,而我的憂鬱來自我自己。
我承認那個白色大褂男人說的話了,他讓我定期的去他的暗紅色房間關起門來密談,他用一種很了解的摸樣說我懂的我懂的,其實你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他說他叫N神。
“別叫我醫生,叫我N神,我希望是跟你做朋友而不是讓你有戒心的治療者。”
這個叫N神的男人有一雙很恐怖的眼神,他看着你的時候你感覺那像探射燈。
那探射燈不住的在我身上掃射,他的暗紅色房間從頭到腳有種曖昧,徹徹底底的曖昧。
他是我的好朋友捲毛的第N任男朋友,是捲毛讓我來的,那一天她穿着白色的晚禮服踩着細根的銀色高根鞋衝進我的房間,打從摔開我的門後她開始破口大罵:“商別你真是越來越神經了,好好的工作你怎麼辭了,還不讓我知道,你當不當我是朋友,你不用吃飯啊你···”
她一邊說一邊氣壞了在我的地板上跺來跺去,描得很漂亮的眼睛幾乎噴火,最後她尖叫一聲:“媽呀什麼東西。”
她的高跟鞋踩着我的巴西龜了。
我告訴她:“那是我的烏龜。”
捲毛一臉不可置信:“你··你居然給我養龜?”
我捧起我的阿酷,一言不發。
人與人之間有種緣,人與物間也有種緣,我一直在等某樣東西,或者說我在等待某種結局。而最後我把結局等到了,緣也盡了。
與這隻龜,也是一種緣,不然我不會在某天經過某個地方突然蔭發某種衝動買下了它。
“商別,你最好···去看一看心理醫生。”
“我沒病。”
捲毛長長的一口氣:“商別,我不是別的意思。只是你有些事情必須想清楚,而你現在必須有人幫你,你明白嗎?”
我沒說話。
捲毛開始掉下淚來,她美麗的妝化得一塌糊塗,她哭着說:“商別,我好怕你有天怎麼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裡就你可以依靠啊,你也這樣那我怎麼辦,我真不想見到你這樣。”
我看着黑暗中蒙蒙的一個女人在我面前哭得沒有力氣,我只能抱着她,我哭不出來,我知道我有很多東西梗在喉嚨,可我叫不出我喊不出,我連淚水都沒有了。
我只能說:“好吧,我跟你去。”
那晚捲毛在我的房間裡睡了一晚,哭了一晚,我也看了她一晚。
捲毛只會為兩個原因而哭,一是為我,二是為她自己。
捲毛和我從初中就認識了,當年我們是七個人,可到最後卻變成了只剩下我跟她。
她是我手心僅剩下的寶石,而現在寶石為我裂成了碎片,割着我的手。
就算我不為我自己,我也要為她。
捲毛聽到我說“好吧我跟你去。”後就梗咽着打了個電話,她對着電話那頭低低的說了很多話,然後她就一臉放心多了的樣子,開始對我微笑。
“N神說這沒什麼,他說要見見你。”
我不語,只看着她。
她繼續很高興的說:“N神是一個很出名的心理醫生,他很有能力的,我真怕你哪天會自殺,不過現在不怕了,N神沒有失敗過。”
我不知道她是信任我還是信任N神,可那無所謂,我只是不想見到捲毛漂亮的臉又哭得像個老去的巫婆,所以我不回話。捧着阿酷默默回到水缸里,它在吃力地往上爬,幾次都滑倒了。
我會買它,就是因為在水族店裡所有的龜都不動,只有它還在一直地爬一直地爬,我想它在想念它的海。
捲毛對着我跟阿酷下了決定,她說:“我約了N神明天下午兩點,商別你會去的是嗎。“
龜還是在爬,爬到了頂又跌了下來。
房間裡是沉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第二天是星期五,黑色星期五,連天也是灰的。
我穿着薄薄的風衣跟在捲毛的後面,風很大,我的頭髮被吹得全往上飛。捲毛帶着我搭的士,我坐在很悶的空間裡憋手憋腳,胃一直的翻,很難受。
我不敢跟她說我們搭公車吧。
我們終於在一個很熱鬧的市中心下了車,捲毛很熟路的帶我爬上一大堆灰色大樓里的一個樓梯,長長的樓梯一路的繞上去,我想吐的感覺越來越無法控制,我只能拼命的閉着嘴不讓一絲空氣透進來,不然我想我會吐到捲毛的鞋上。
終於我們的腳步在一個大廳前的走廊停了下來。
捲毛進了一個用大大的玻璃隔着的地方,我在外面等。
很多的人來來回回,他們跟公路上的人一個樣,我看過一出恐怖電影,裡面的主人公殺人時就是用這樣的表情。
我知道我不該怕,所以我不怕,我靜靜的看着他們忙碌的拿着公文夾在我面前大步的走過來又走過去,他們看也不看我一眼,機械的表情只看着前面。
我以前也和他們一樣的。
捲毛出來了,她拉着我走進玻璃後面,在玻璃後面有一個招待廳,她很熟的帶着我直接橫過招待廳走進了一個有很重的門的房間。
房間外面掛着一個慘白慘白的牌子:方蕭雲醫生辦公室
我忍不住終於吐了出來。
冷冷的天氣一直都是我喜歡的,低溫的空氣到處都是倦倦的味道,我很累,趴在床上看着遙遠處的一輪赤裸的月亮。
那月亮在天空跳動着,“撲通!撲通”,遠遠的紅色的看得到月亮深處脈動的血管。
那種恐怖感就像水草纏繞。
那個N神說:你認為這是什麼?
我看過去,白色的紙上畫着一個圓。
圓是黑色的。
我說:圓圈。
N神又問:那麼這個呢?
他又拿出了一張紙,上面畫的是一個方塊。
方塊,我很快的回答。
我有點厭倦這樣千里迢迢來到玩這些遊戲。
N神愉快的一笑,他說:那麼現在我將這兩張紙交給你,你可以任選一張紙讓我猜,我會超能力哦。
說完他閉起了眼睛。
我伸手拿過了那兩張紙,大小一樣,不看內容的話根本分辨不出。我抽了一張出來,反面放在桌上,我說可以了。
N神張開了眼,然後他看着紙一會他說圓圈。
我翻開了紙——是圓圈。
我看着N神,眼睛很冷,我厭惡這樣的情景,仿佛我是只實驗的兔子,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N神說:其實你開始選的時候你就接受了一種心理暗示,任何人喜歡任何東西都是有一定規律的,ILY說你很憂鬱而且拒絕和人群交往,可是你選擇了一個圓圈,你在試圖遺忘什麼,某種方面來說我們可以說你的精神在冬眠,就像青蛙或者蛇在恢復元氣。
我看着他不說話,他繼續滔滔不絕的說:
任何人都需要一個過度期,有的人長有的人短,每個人的方式都不一樣,你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其實沒什麼不對,只是你必須經常跟人溝通一下,不然很容易走進死胡同。
他用探射燈的眼睛上下的看着我,繼續說了許多的話。他的嘴巴不停的張開合上張開合上,我頭暈暈的,還是擺脫不了想吐的感覺。
我一直的不開口,只有當他說“好吧以後你每個星期五都來這裡找我,我會幫助你的。”後,我看着N神很久,然後我對他說了第三句話:“再見。”
出來後,捲毛一直的問我怎麼樣你們聊了些什麼,我看着捲毛,我對她說:ILY,以後別再叫我來了,我會很好的。
捲毛看着我,她的眼睛有種溫暖的液體又開始不可抑制的流動,她低低的說:可是你不快樂。
我走出了灰的大樓離開了暗紅的房間,我不願承認我有任何的受傷。
我並不想像個精神病,可是捲毛的眼淚我無法抗拒。
天空還是掛着月亮,當我回到家中打開電腦的時候收到KKS的留言,短短的一行只說了一句話:寂寞,快樂點好嗎。
我瘋了一樣在聊天室找他,可是他不在。
我看着遠處的月亮,開始進入一個遙遠而纏繞的恐怖世界。
我風化成了一粒塵,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想我快樂,可是我不允許我快樂。
快樂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