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閒事----發生在灣區的真實小故事
蘊竹
從佛州興沖沖搬到加州灣區,想到要融入思念已久的中國人的大環境,心情自然無比激動。雖然奇高的房價,擁擠的高速公路讓我頭昏腦脹,但看到一張張馬路上隨處可見的中國臉,聽到久違的中國話,心情依然無比興奮愉悅。不過老公抱怨這裡漂亮妹妹太少不夠觀賞。
我的好心情很快就為我帶來了第一位造訪者,我同層的一個中國鄰居--小剛。能用中文隨心所欲的暢談是我幾年的唯一夢想,以至雖然我有喜歡和漂亮同類做朋友的惡癖,但還是對這位小剛同志賽東施的外表和她的滿地流口水的兒子以及她髒亂的房間大加寬容。雖然她的活動範圍從沒有超過距離她住屋的500米,話題也從沒有離開過東家長西家短,但對於行雲流水般流利的用中文表達的興奮感使我對於她的本身條件視而不見,雖然沒幾天我就有點厭倦,但想到她的生活也就這麼一點圈子,靠着回憶國內她當教師如何在學生面前威風來刻意提高她的形象,想來她的先生也是不太重視她的,出於同情,我反倒與她走近了些。而走近些的後果就是幾乎每天早上我再也沒有充足的時間享受我的咖啡和新聞,並且在她離開後離開虛脫倒頭大睡來補充耗盡的體力,暗自佩服她竟然有如此好的體能和耐心把同樣的事情每天都重複一遍。
話題在一個月前終於有所轉變了,她有一個當空姐的妹妹簽了商務簽證要來美國找個老公。
我對此事的關注是從她說妹妹要來卻又對她恨之入骨開始的,原因是她在坐月子的時候她這妹妹沒有照顧她。我只能說你既然讓她來了就該好好對她,人家千里迢迢的只為了來找個歸宿,也是個可憐人。“憑什麼?”她瞪着泛黃的眼睛惡狠狠的沖我嚷,然後就是一大串的她是如何的辛苦之類。再一次聆聽這千篇一律的祥林嫂式的陳訴,我僅存的同情心也煙消雲散了。“就憑她是你妹妹難道就不值得你幫她一下麼?”聊天最終以不歡而散而告終,但我卻對她這位未見面的妹妹卻不僅有點擔心,在如此的環境中,她該如何自處?
好奇加同情讓我在她妹妹到來的第一天來到了她的門口。在聽到從屋裡傳出的小剛那尖銳的大叫大嚷聲後,我毫不猶豫的叩響了她的房門。門開了,我看到有個柔柔的女孩象受驚的小鹿似的滿臉淚水無助的站在客廳中。小剛猶自氣休休的衝着我叫道“回去!今天就讓她回去!來了就睡覺,還來幹什麼?”我不禁啞然,這才下飛機的,不睡覺倒時差,還應該幹什麼?於是我對妹妹說,“這樣吧,你去我家坐會兒,讓你姐姐消消氣再說。”妹妹哽咽的柔聲推辭,小剛也立刻把我送出門,說下午去我家就關上了門。而我,則是滿腹疑團,這就是小剛口裡的任性,懶惰,不懂事,那個一無是處的妹妹?我實在無法把這真人和她口裡的劃上等號。
下午,小剛抱着她的兒子來了,猶自怒氣沖沖。她向我闡述了她妹妹--小惠如何的十惡不赦。“我在那裡急,她不急,就在那裡睡覺,也不為自己的事操心。”我實在是很難理解她的‘急’。“才下飛機的人,睡上一兩天是正常的。”我問她:“你倒是有什麼急事非做不可?”“她要辦商務延期的,也不打電話找律師問。”天哪!我是又好氣又好笑。“她才來一天,你就急這事?延期又不是什麼大問題,連律師其實都是用不着的,到移民局的網上打一份專門的表格,填了,寄了,也用不着急這一兩天啊?”“不行,”小剛毫不掩飾的大嚷“這是在我家,什麼事就得聽我的,要睡,回家睡去!”我不禁目瞪口呆,這是一個好歹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的言行嗎?看着她的蠻橫的樣子,我開始不信是小惠有錯,而是小剛有病了。
晚上,和老公外出散步,看到小惠站在樓下,便上前打聲招呼。我安慰她說“你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什麼事別往心裡去。”小惠的眼頓時紅了。“我時差沒倒過來,頭渾渾的做不好事,她一急,我更不知道怎麼辦了。”看她忍不住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我不敢多說,只說過兩天適應了就好一點了,只得和老公離開了。和老公說起這事,老公也充滿同情:“這妹妹一看就不是壞人,她姐姐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不會說英文,沒有車,也沒有人,還能幫她妹妹什麼?不如你幫幫她吧。反正你也沒事,與其整天東奔西跑的看那些又貴又破的房子被氣死,不如做件好事還開心點。”老公不愧是老公,又說到我的心裡去了。
第二天,我就跑到小剛家,想和她們聊聊,卻被小剛擋了出來“我下午去你家!”一連三天,我發現事情有點不對頭了。每天,小剛跑到我家都是氣呼呼的,一付要吃人的樣子,說起她妹妹全都是不是,時時吐露要趕她走的意思。而對小惠的終生大事卻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一個人選也沒有,我不由的開始懷疑她的動機,她這是要幹什麼?在第四天被攔在門外還是見不到小惠後,我只能接受小剛說的小惠不善於和陌生人接觸的理由,放棄了當面給小惠點建議的想法。我把我所知的有關美國移民的法律條文以及一切有可能和小惠現在或將來有關的消息都倒給了小剛,希望她能接受並轉告了,並建議小惠去婚姻介紹所試試,總比沒有強吧?但同時我也只得放棄了我的另一個想法,我和老公下周就要去度假,原來打算可以讓小惠住在我們的公寓,但一直到要走了,小惠對我來說還是個陌生人,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況且我也見不到她。雖然我可以想像小惠在小剛那骯髒擁擠的一房一廳的生活,但我只能悲哀的感到我無能為力,只能讓我的公寓空着了。
臨走前一天,和老公逛完街回來,正碰上小剛的老公和一個男人在樓前站着聊天,打完招呼問老公,“奇怪,這男人很有氣質,也是我們樓里的嗎?怎麼從來沒見過?”“是不是給小惠介紹的對象?”老公立刻反應過來。上樓後,我說:“反正我也沒逛夠,要不要再逛順便瞧瞧小惠的男朋友?”“同意!”老公第一次聽說逛街跑的比我還快。追下樓去,果然看到小剛一家鑽進車裡,這下看清這男人的臉也是五官端正。“外表算是配的上小惠的,就是瘦點。”老公在那裡吹毛求疵。“喂,不捨得了?”嘻鬧着,我們心裡都為小惠感到高興。晚上,好不容易從老公手上奪得電腦使用權,正猛打電子遊戲,小剛又來了。“哎,今天我們看到的那個看上去不錯,哪兒弄來的?”我問。“還不是你那個法給的嗎?”“什麼?”我一楞,沒反應過來,遊戲卻被吃了個子,我心疼的大叫。“讓我把這盤玩完,我就到你家去。”小剛說行,就回去了。打完遊戲,無奈的看着老公得意洋洋的坐回電腦旁,我只得悻悻然跑去小剛家了。
小剛一家正在吃飯,我一進門就熱情的讓座,我急着問,“什麼條件啊?怎麼回事?”小剛笑嘻嘻的說:“我們今天去婚姻介紹所了,這個就是他們給介紹的。是清華機械系的,博士,在大公司工作,有綠卡的,過兩年就可以辦公民了。”“這不是條件很好嗎?”我很高興。“可是,我看他的面相不好。”小剛接下來的話就讓我聽不太懂了。“面相不好?我看他長的很端正,人的氣質也好?”“可他的鼻子長的不好,”小剛一臉認真。“鼻子?”我努力的回想那個男人的鼻子。“我好象沒看出有問題啊?”“哎,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剛一臉得意。“我可是在這方面有很多研究。他的鼻孔有點朝天,命不好!”我不禁對這言論不置可否。“這人的學歷,事業,長相都沒問題,就算他鼻子不好,大概也就應在他還沒找到老婆上吧?小惠,可能你一嫁給他,他的鼻子就好了也難說。”我說笑着把詢問的眼光投象小惠。小惠正在洗碗,聞言說,”我也覺得他的鼻子有問題,我也不是要帥哥,長的象姐夫的也成。”我盯着小剛老公平平常常的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他的鼻子好在哪裡,只覺得這種鼻子理論實在奇怪。暗嘆原來白活了這麼多年,做人何需努力奮鬥,去整容醫院做個世界最漂亮的鼻子就行了。只得勸他們別因為這就放棄了,合適的對象並不是那麼好找的,別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否定一個人。姐倆連連表示不會放棄,但還得見多幾個。
第二天的路途上,鼻子就成了我和老公的重點討論話題。小惠的婚事也成了我們關心的重點。
渡假回來,我就急急的跑去聽好消息,結果又被擋了回來。聽到我呆會兒去你家這話,我不禁大皺眉頭。老天,她的寶貝兒子的口水早已不滿足於我特地為他鋪的浴巾,早已在我的沙發,地毯上遍地開花了。而且這寶貝兒子目前又對我的大屏幕電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來一不留神就把熒屏砸的直顫,要是真砸了,就他們家節省到每月電費都不過20的,要賠我這一千多的電視不是不亞於割她的肉嗎?嗨,暗嘆做好事也是沒那麼容易的。下午小剛來,我問她小惠的事,她的態度非常堅決。否定清華的,原因只是鼻子問題。我問她是不是看到有更好條件的,沒有。她看上而且一定要小惠交往的是畢業於北京輕工學院的加拿大公民,各方麵條件和他老公相似,只是差的是他的老公是科大畢業的,而給小惠選的不是重點大學畢業的。我覺得好是奇怪,問起鼻子,是個鷹鈎鼻,我實在不解的問,鷹鈎鼻是好命的象徵嗎?
我的問號越打越大。
第二天,我實在忍不住,覺得非去問小惠本人不可了。這次,小剛沒攔住,我終於衝進了她家。小惠說介紹所介紹了6個,一個不如一個,也只有第一個條件好,人也誠心,打4,5個電話來約,每次小剛要小惠回掉,小惠都開不了口,但也沒再見面。關於鷹鈎鼻,說到問起他身份的問題,他的臉就往下拉,就打了次電話來,沒接到就再沒打過。小剛在一旁直嚷,“你不會給他打?”我聽的直搖頭,心裡問小剛在幹什麼?我對小剛說“你自己的老公的綠卡都沒下來,你自己都愁的要發瘋,房子買不了,什麼都動不了,都有打算實在不行要回國,你怎麼還要你妹妹遭這個罪呀?而且這個人的條件也沒清華的好,小惠也沒看上他,他要誠心自然就會再打,有必要要給他打嗎?”“他的面相要比清華的好!”小剛還執著於她的面相學。“就這鷹鈎鼻?!”我徹底厥倒。小惠幽幽的嘟囔了一句“這6個人里,就這個沒身份的,她就給看上了。”小剛的眼裡發出崢獰的黃光,惡狠恨的射向了小惠。完了,我心裡暗叫,小惠要倒楣了。
隔天我正燒好了咖啡準備美美的享受一下,小剛又來串門了,一進門就說,“我們定了,就處那個清華的了,我爸媽都急了,他們也看好了這清華的了。我爸說,你不知道郎才女貌啊,還和我急了。”我笑道:“不光你父母,我都和你急,哪有你這樣挑人的?”小剛也笑了。“約了,約了,就這星期六,別說,我老公也急了,說,挑啥挑啊。”等送走了小剛,喝咖啡的心情早已無影無蹤。
晚上才坐定看電視,小剛推着兒子又找來了。“又出什麼事了?”我正納悶,小剛眼圈紅了。“小惠要回國。”“什麼?!”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不是才約了人了?現在要走?腦子有沒有毛病啊?”我看着小剛,“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心想或許更該問“你是不是又罵她了?”“你給說說去,就說你有人要介紹給她。”“我哪有啊!就是有也遠着呢!”我看着她直嘆氣,“好吧,我去和她談談。”
小惠坐在床沿不停的掉眼淚。“小惠,怎麼回事?”小惠一邊抽咽,一邊說,“你坐,沒事,我明天想回去了。”“這是為什麼?後天你就要相親了,你在這時候走,沒有道理啊?”看她那麼可憐,我連聲音都壓低了許多。“我,沒什麼,只是這裡住不慣,我還是想回去了。”我看着她只能搖頭。“我知道你住不慣,再不慣,也就多住兩天而已,等見完了清華的再決定也來得及呀,萬一處的好,你不要錯過這段緣份了嗎?”小惠只是低頭抹眼淚。小剛在一邊又開始嚷起來“你看她那個死樣, 我瞧着就來氣。就說讓她打電話問律師,她就那個慢勁,結果什麼事都沒搞情楚!”小惠委屈的說:“那律師一付不耐煩的樣子,說表填了就掛電話,我也沒機會問下去啊!”“你知道人律師一小時得要多少錢啊!就你那死樣在那裡蹭,人家能樂意嗎?”我倒也來氣了。“小剛,倒不是我說你的不是了,有什麼話你就不能好好說,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凶,越不能服人,要講道理,以理服人!”小剛混濁的眼裡發出的黃光直射向了我,“我幹嗎要講道理?我憑什麼要講道理?這是在我家,就得聽我的,就象在學校,就得聽老師的,有不聽的,我就毀他一輩子。”我只覺得為那些將來有可能成為她學生的感到無比的慶幸,並強烈的感受到公道的存在,她現在的畫地為牢的處境難道不是一種報應?我至此確立了她是個壞人的堅強信念。“就是在國內,做老師的現在也不能這樣對學生的。”小惠突然冒出了一句,我急的沖小惠直打眼色。“誰說做老師的不可以這樣做?我做老師學生就得聽我的,要不他一輩子也別想有好日子過!”看到小剛幾乎瘋狂的叫囂,我只能硬着頭皮把她往屋外趕。“你呢,消消氣,這可是你的親妹妹,你總不能也當學生整吧。”小剛掙開我拉她的手,“妹妹怎麼樣,誰得罪我,就別想有好日子過。”我實在忍受不了了,使勁推她出了房門,“你還是陪你老公看電視吧,你老公也得陪陪,別冷落了他!讓我和小惠聊聊,”說完,我關上了房門。
坐到椅子上,我長出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衝着小惠直搖頭。“你幹嗎去刺激她,正在火頭上的,你還澆油?”小惠一邊哽咽一邊委屈的說,“也就你在這裡我敢說一句,平時就只有她罵的份,我哪敢回?”一分鐘不到,小剛又推門進來了。我只得說,“你好歹見完了這個清華的再說啊,條件這麼好的男孩也不好找,可惜了這機會了。”小惠不作聲了。小剛又開口了,“和人約會,你就得主動點,熱情點,要讓人覺得你對他有興趣!”我是又好氣又好笑,“喂,我們也得含蓄點嗎,要看男方什麼態度了,小惠啊,這男孩子要是對你有興趣的話,一定會約你第二天再見的,到時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什麼呀,我和她姐夫約會,一個星期就見一次,多一次人家也不干!”小剛又在一邊發表意見。“這小惠和你的情況不一樣,男人也是都不一樣的!哎,你就別打岔,讓我給小惠講講道理,用硬的不行!”說着,我又把她推出了房門。轉頭,我快速的對小惠說,“看來今天我們是聊不成了,我找藉口明天帶你出去,你一定要應聲!”果不出所料,話音才落,小剛又進來了。
在我東拉西扯的胡聊一番的作用下,姐妹倆的情緒慢慢的穩定了下來,我趁機說,“小惠啊,你來了也沒出過門吧,這老呆在家裡也不是事啊?兩人整天呆一起,不吵也要吵的。我明天反正要逛街,帶你一起去吧,到外面走走,心情也好一點。要象現在你這剛吵玩架的樣子,十個男孩都要嚇跑的。”“不行的,”小剛連連反對,“她還要等電話,還要回郵件的!”“你不在家嗎?叫他們晚點打就是了,不至於接不到電話就黃的事吧,郵件就更不是問題了,隔天回都來得及。”我起身朝外走,“小惠,就說好了,我明天上午來帶你出去。”小剛送到門口,笑着說,“這事要成了,可是要請你的,對!得封紅包!”我也笑,“到時要逃我都得抓你!”
入睡前,忽然想到,小惠並沒有應我的聲?!
起的早早的,我在早上9點多就敲開了小剛家的門,小剛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叫小惠去換衣服,我和小惠互相交換了個如釋重負的眼神,趕緊陪小剛說話去了。我對小剛說:“今天,我還準備帶小惠去我要買的房子那裡看看,要她對美國生活有 個正確的概念,別讓她把你這暫渡的情況當成每個美國家庭都這樣。”回頭看小惠已經換好衣服走出房門,就笑着朝她說:“小惠啊,我帶你去看的房子,那個清華的一定買的起的,你就會知道生活在美國的不一樣了。”“我也沒很高要求,”小惠輕輕的說,“只要人好,就住這種公寓也行。”“哈,那你老公怎麼會捨得啊!”我開玩笑的說。
“不行,”小剛不很強烈的反對,“她得早點回來,萬一有人打電話怎麼辦?”“那你就接啊,叫他們打小惠的手機不就行了?”我看見小惠正往包里放手機,不以為然的回答。“我不會英文,老外打來怎麼辦?”小剛看上去有點但心。“那好辦,”我仍在開玩笑:“就說中文啊,老外見不會說英文的一定就知道不是小惠了,自然就會晚點再打來的。”
出了門,小剛又追了出來,“小惠,手機別老用,可貴的!”小剛叮囑着。“不會的,”小惠連忙答應。我也應聲說,“小惠能給誰打電話?也就那些要相親的,那也是他們打進來,不收錢的。”小剛一臉認真,“就打進來也得收錢的!”我笑着搖頭,帶着小惠下樓了。
坐進車裡,我長舒了一口氣。小惠在一邊問:“能不能先到美國銀行去一下,我想去取錢。”“沒問題,反正順路。”車緩緩的開上了路。小惠一臉驚奇,“你這兒的路全認識嗎?”我也很驚奇:“為什麼會不認識?美國的路最好認了,路標清清楚楚的,我剛來的時候找地方就看看地圖,走幾次就認識了。”我看看她,搖頭嘆息:“你到這裡後就整天呆在家裡,怎麼可能會認識路呢?你該多出來走走,對這裡多一點了解,和別人也會多一點話題。”“可我怎麼出去呢?”小惠輕輕的說,“又沒有車,哪兒都去不了。”“我可以帶你走啊,反正我也沒事,你想出去就叫我一聲。”
小惠不出聲了。
車到銀行,我把車停在取款機前的車位上,指着取款機對小惠說:“你要取錢,去那裡就行了。”小惠看着我,猶豫一了下說,“我是想把帳里的錢全拿出來。”我詫異的看看她,“那還是去裡面好一點吧。”我問,“還是要回去?”
走到大廳,小惠猶豫的轉向我,“我是想把錢全取出來,那錢是辦商務簽證延期律師讓存的,他說要用可以取點,但不要全拿光的。”“小惠,”我嚴肅的看着她,“你辛辛苦苦的來這麼一趟,遭這麼大罪,怎麼就可以就這麼放棄了?叫我說,怎麼都不可以回去!一定要找到合適的對象!”小惠望着我“那,我就不拿了?”“別拿了!”我斬釘截鐵的說,“你就拿點要用的就行了。”“我哪用得到錢啊!”小惠苦笑,“來了就沒出過門,我上哪兒用錢啊!”我嘆了口氣,帶小惠離開了銀行。
“小惠,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對這兒也不是很熟,你就將就的隨便吃點吧。”因為還早,我把車開到了售樓處附近的一家麥當勞。“沒關係的,我還挺喜歡吃美國食物的,你要吃什麼?”她一臉真誠的望着我。“我是從來不吃早飯的,只喝咖啡,”我笑着說,“看來你是非要請我的,可惜我已經喝過咖啡了,你就買自己的吧。”小惠也笑,“你別客氣嗎,要吃啥就點一個吧。”“我真的不和你客氣,你就為我要杯水吧,我可是要去洗手間了,這就是早上喝咖啡的後果!”我在那裡故意的誇張的呲牙咧嘴的,小惠看着我直笑。當我要去洗手間回頭看見小惠衝着牆上的菜單直發楞,我暗罵自己糊塗,轉身過去幫她點完了才離開。
在個靠窗的角落坐定後,我仔細看了看小惠的臉,才三個星期,她已經看上去老了十歲,眼圈下布滿了皺紋。小惠看我在看她,不好意思的說:“這裡太幹了,我的皮膚都起皺了。”說着,下意識的用手指輕輕的揉着眼圈。
“我早就告訴你姐姐辦商務簽證用不着找律師的,你姐姐沒告訴你嗎?何苦花這冤枉錢呢?就那表,我都說我可以幫你填的。”我找了個話題。“算了,這事,還是找律師辦保險點的。”小惠愣愣的說。我不禁啞然失笑:“這事,律師並不起更大作用的,美國的一切程序都是透明的,又不是在國內,律師收你錢也只是幫你填表而已,一切還是依程序來,你自己填和律師填是沒有如何區別的。”看她不置可否的樣子,我轉開話題:“你是怎麼回事呀,你姐姐說你上次商務簽證過來兩天就走了,多可惜啊,那時還可以轉學生簽證的,你看現在就不行了。”“那時我剛來,鬧肚子,在床上躺了兩天,她就在那裡生氣,說我懶,又罵,”小惠的眼圈紅了,“我說,你正坐月子,要生氣落下病來就不好了,你一看我就這麼生氣,我在這裡幫忙倒是反而害了你了,我還不如回去。”原來如此!“你姐姐可就因為這個恨透你了,你還沒來我就知道你要倒楣,”我同情的說,“你就忍忍吧,就讓她罵幾次出出氣,也就算了。”“我讓她罵,”小惠的眼淚掉了下來,“我來了二十多天,她罵了我二十多天,我被罵的實在受不了,就說,你那時到美國來的商務簽證還是我給你辦的,你看你現在怎麼對我!”我連連搖頭,這傻妹妹!你說這可不是找死嗎?果然,小惠抹一把眼淚,“她是罵的更凶,什麼難聽的都罵,”小惠低下頭,說不下去了。“那你不會搬出去嗎?”我不禁義憤填膺,“我那時受不了,要回去,他們給送到機場,後來我想了還是沒走,就給個朋友打電話,”小惠的眼睛死盯着手裡的紙巾,“結果家裡打電話說沒回去,他們就去鬧,鬧的一塌糊塗。”“她怎麼可以這樣做!”我也來氣了,“她當她在哪兒啊!就她這麼對你,就可以報警的了,她還想不想要她的綠卡了?”我看着小惠可憐的樣子,心裡實在難受:“小惠,你別怕,你姐姐其實什麼用都沒有的,你想想,雖然她在美國,可她只能整天呆在家裡,英文一句不會說,整天就伺候她的老公和孩子,一點地位都沒有的,誰都拿她不當回事,要不是她生了個兒子,她敢在家裡大聲喘口氣?我看她是心理壓抑的有點變態了,得去看心理醫生。”小惠接口說:“我們也知道她心裡苦,她老公的綠卡老下不來,她急的都快發瘋了。”“那她還要你找那個沒綠卡的?她不是存心要害人嗎?”我憤憤的說,“小惠,她要再欺負你,你就上我這兒來,我看她敢到我這兒鬧!她當這兒是什麼地方!你要是不嫌棄,也可以住在我家,我和我老公是沒問題的。”“那我可是遇上貴人了,”小惠感激的看着我,“可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們呢。”我被這一聲貴人捧的不好意思,又很是受用,想到我那個一房一廳的公寓,心裡有點後悔怎麼當時沒租那個兩房的。“其實你姐姐唯一能幫到你的就是給你個免費住的地方,但現在看來她給你造成的損失遠遠超過這個了。你要是嫌住我們家不方便,我可以給你找個地方,頂多也就500塊一個月,好過在她家受氣!”小惠接口:“你看她家的樣子,我也實在住不下去,”小惠的手機響了。“是你姐姐,”我對小惠說。果然,接完電話,小惠自嘲的苦笑着說“:她要我回去,說有人發電子郵件給我,要我馬上回去回。”“有那麼急嗎?”我是真的感到了這女人的不可理喻,“電子郵件有馬上回的必要嗎?”小惠給了我早就猜出來的結果,“她是怕我亂說話,”“不讓人說有用嗎?就她怎麼做事的早就說出來了!”我冷笑,“你以為我是實在無聊一次次往你們家跑?我就是看她有問題!”我看着小惠很認真的說:“小惠,你也不用感激我要幫你,我也是為自己,我是認為能幫到別人是件很快樂的事情,這快樂是怎麼用錢都買不來的,我倒是很珍惜這機會呢!”我停了停又對小惠說:“你別看你姐姐這樣凶神惡煞的,她心裡可是苦的很!因為她自己老是不做好事,自然時時得提防別人也不做好事,自己是小人,自然看別人個個是小人,時時在算計,時時在提防,你說這日子能開心嗎?她現在這樣子還不是自找的?”我嘆口氣,“其實,這些人為什麼要把事情搞那麼複雜,為什麼就是想不通這個道理,這世上絕大部份的人都是對你沒有影響的,你看他們好,對他們好,他們也自然對你好,回你個好,大家開開心心,輕輕鬆鬆的多好!偏偏你姐姐這種的把別人先看個不好,先防着,其實這和別人有什麼關係?她防別人,對別人不好,人家不理她就是了,最終還不是她自己吃虧?自己把自己憋死?”
我看到小惠在那裡聽的入神,暗罵自己把話都扯到那裡去了,忙說:“我看我們今天也沒有很多時間說話的,免得刺激你姐姐,回去你又遭罪,你快吃,我撿對你有用的主意說,然後快回去吧。”“嗯。”小惠乖乖的吃起東西來。我想了想,說:“首先,你得自己保護自己,儘量讓她罵不到你。晚上,你別躲在屋子裡,讓她把你關在房裡罵,你得找個保護傘。”小惠的眼裡充滿了問號,我看着她笑,“這保護傘就是你姐夫。你姐夫雖然不管你的事,但他老婆要是在他面前罵個不休,我就不信他不嫌煩,況且他也得想想他老婆在他不在時會怎麼和他兒子處,又會給他兒子帶來什麼影響。何況,男人畢竟是男人,我賭他還是有點正義感的,他雖然小氣,但不是壞人,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你姐姐要是太過份,他還是要喝止的。當然,要是他看不見,自然也是樂得清靜,不和你們女人扯一起。”小惠連連點頭。“所以,晚上你就儘量和你姐夫在一個屋裡,他看電視,你也看,他看電腦,你就坐一邊看書。”我停了一下,又說:“其實,你最難過的是白天,就你們倆在家,她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小惠接口說:“是呀,晚上還好點,時間過的快,一會兒小孩要洗澡,一會兒要睡覺,她也忙不過來。”“所以我就是很奇怪你為什麼悶在家裡,你要出去啊,遠的地方去不了,就在附近走走也好,左鄰右舍的大家熟了,你姐姐也不敢放肆了,她還得想想會引起公憤呢。你可以來我家,她跟來也不怕,我看她到我家敢放肆!”,我看看她又說:“你也不用怕她罵,反正在家總是個罵,跑出來至少在外面的時間她罵不着,一旦她知道你有了朋友,她反而不敢罵你了,你知道嗎,其實我現在就可以報警的,你姐姐是在虐待你,我是有權報警的,只要我做證,你承不承認都是無關的,警察自然會做調查的。這可是在美國,做壞事可沒那麼容易!”看小惠不作聲,我搖搖頭說:“你也別和你姐姐爭對錯的,和她講不得道理!你就說她好,別打電話去父母那裡告狀,你一告狀,你父母再打電話罵她,然後她再報復,你可是在她家,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了,嫁了人後就是你要不要理她了。”小惠怯生生的看着我,不太肯定的問:“那,我就打電話回家說她好?!”“對!你就說她好,說她對你現在好的不得了,以前只是誤會,現在沒是了!父母那麼遠能管到什麼?只有添亂!你讓父母放心了,父母就不會老去說她,一是她心情就會好一點,二是又少了找你麻煩的理由。”我頓了頓,笑道:“現在明白了我們在美國的人個個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原因了吧,自己受點罪也就罷了,告訴父母平白添了他們的不放心,又什麼用都起不了,何苦呢?”最後,我又叮囑說:“明天的約會你可得好好準備了,你想要的就是高科技的,那清華的條件在這幫人里也算是好的了,你可別老是惦記着鼻子問題!你姐姐在那裡瞎折騰,害的可是你的終身!”小惠看着我的眼睛認真的點着頭。
回到家,小剛沖我第一句就是:“今天你是不該帶她出去的!她可是要安排約會的!”我不以為然的回答:“也不就是一些郵件嗎,什麼時候回不行?”小剛又瞪起了眼睛:“今天可是星期五,那些人可都在今天約人,”“喂!”,我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小惠明天可是約了人的,今天回了電子郵件,人家肯定要約明天,你不是自己找麻煩嗎?明天回或今天晚上回,又正常,又不失禮誰都沒有不開心的,多好!”小剛一臉的不服,但又轉了話題。三個人聊了會關於明天的約會,看看小剛沒有不穩定的情緒,我就告辭回家了。正看到老公對着鏡子翻來覆去視察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