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歌

谷 雨

　　記得在小時候，爸爸太忙，又管不了我這個人小鬼大的皮大王，所以在假日
外出時總把我反鎖在家裡。八歲那年一個暑假的夜晚，我照例被鎖在家中。下班
時間已過了很久，但爸爸依然未回來。漸漸地，我感到有一莫名的恐懼。於是我
將所有的燈都打開，但是那股莫名的恐懼依然未消去。我便打開窗子，將頭探出
去。只要有人從下面經過，我便大聲地於他們說話，不管認不認識，不管是老人
還是小孩，沒話也找話說，那怕他們走開了，我還是不停地叫，好像自言自語一
樣。那時的我，活像個小瘋子。十點後，路上已經沒人了，但我的自言自語還沒
停下。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哭了，哭得很大聲，我希望全世界都能聽見我......

　　直到現在，我仍忘不了那天晚上的情形。忘不了樓下那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
忘不了夜上海熙熙攘攘卻冷漠的人海，也忘不了那個停下與我談了半天話的中隊
長，還有她扔了半天也扔不上來的奶糖......

　　等人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所以許多人在等待前加上“漫長”二
字。但他們卻不曾想過，每當所等的人出現在你眼前時，再漫長的等待都會變成
一瞬間。去年冬天的一個傍晚，我約叮叮在學校文藝館旁的天橋見面。一小時過
去了，她沒有來。兩小時，三小時，四小時，仍不見她的蹤影。她大概不會來了
吧，我這樣想，但我並沒有離開。其實我也知道她的宿舍就在前方左轉約四百米
的地方可是我仍然選擇了等待。原本熱鬧吵雜的校園，現在無比得靜寂。我躺在
長凳上，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點，聽着晚風摩擦樹葉的聲響。有時耳邊也會傳來
輕快的腳步聲，但我沒有轉頭，因為我深深地知道，那個“瞬間”，我等不到。

　　於十年前不同，這次我沒有哭。非但沒哭，我還在笑。

　　但有一廂情苦
未見伊人心動
今夜望天長笑
細數兒時舊夢

　　也許是上帝他太喜歡我，所以經常於我開這樣的玩笑。

　　洛杉磯，在這個不下雨的天空下，我每天都受着陽光的眷顧。時光在無悠無
慮中一點一點地消失。有一天我從夢中驚醒，發現窗外下着雨。這是奇蹟。於是
我撐了把傘走出門，將它在雨中輕輕地轉動。雨滴隨着我的節奏，輕快地飛向四
周。

　　其實，比心情更加沉重的，是我們受傷的翅膀。其實，比我們更加寂寞的，
是我們最初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