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心情打個補丁 |
送交者: moliao 2003年09月10日15:25:39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8 . 27 夜 心情露了個破洞,正在修復中。 怎麼搞得?是不是受了驚後,這幾天太敏感啊? 不就是停電嗎?他們時不常的封地鐵站,成群的人在路上等公車,這不就是倫敦嘛?可今天怎麼了?我開始驚慌了,焦躁! 眼看着地鐵不通, 公車一輛輛塞得滿滿的在眼前晃走,怎麼也擠不上去是肯定的了,身邊站着一百多號人跟我一樣束手無策地徘徊着呢,滿眼是人啊,密密匝匝的。 要說在這種無聊的等待中,除了給老友打電話,能做的事兒可是也不多阿。思考吧,它我有些煩躁,得留神看着遠處,那紅色的BUS一來,就得辨認出來是不是我今兒要借用的軟靴;看書吧,明天要做PRESENTATION ,可連傘都沒有一把,站雨里翻紙片子也顯得我手太重了,一百八十秒鐘不就得翻爛好幾葉啊;看熱鬧吧,對,我看熱鬧。看這一群形形色色的傢伙們怎麼打發他們的等待;要不我溜達着回家吧,漫步街雨中,好不浪漫。 但雨一下,就氣溫驟降。於是便用我凍得冰涼的心和我餓得要短路的大腦丈量了一下, 從GREEN PARK走到我的住處,估計得三十英里路,雖攜有 ‘A-Z' 這種明確指路的寶物在身,可也難保在漸暗的天色下, 十點鐘之前摸着我廚房的門。 我急着進廚房啊我,我餓,我吃個三明治是能平息腹中大亂,可是我門已經對付着吃了好幾天了, 從周二我和竺就說晚上燉羊湯,生薑,洋蔥,土豆,西紅柿,什麼都準備齊了,趕巧這幾天還刮着東風,差什麼?時間啊! 怎麼就這麼忙,這麼多破事兒要做啊?得!今天周四,又夠嗆了。趕緊回憶我那盒羊肉是哪天OFF,呵呵,還真想不起來了。 扯哪兒去了?剛才說到手裡有個電話吧,是因為我上車前還用來着。 我跟電話那邊的老友說,“我還行,沒事兒。” “別擔心我,我現在好多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倒霉啊,這事兒都能碰上?”“常用的東西都擺在外面,都跟火走了;不怎麼用的還囤積了一些。。。” 這幾天每次問人家我是不是很倒霉之前,我心裡都是有答案的。可不是麼,這不是倒霉是什麼?我不愛說我是真不愛說,可還是張嘴問一句,就是因問我要在你問之前先說出來,這樣我心裡就能好受點兒。
我上個月二十號暈機暈得直噁心, 好在那束環抱我的陽光還算可愛,涼風也徐徐送爽, 才知道我又回來了,回來拉練來了;可這個月二十號,一大早被煙味喚醒,第一反應是:有人在樓下烤PIZZA 嘛,真是的,都烤胡了! 擾了我的清夢,剛才夢什麼來着?噢,夢我那也遠在異域的好友, 兩年沒見她了,睡覺前給她打了一電話, 那邊是留言。我簡單說了兩句,剩下的話都跑夢裡延續來了,夢見她男朋友,她父母,還有我父母。。。。。不行,我得接茬睡,這夢挺好,想見的人都在,看能不能把夢接上。 不對呀,樓下有人說話,不是說,是喊! “起火了,你們都下來呀!快醒醒呀!”嗯?小木的聲音。 他住我們這個共兩層的HOUSE的一樓。我混混僵僵的蹦起來穿衣服, 拎起牛仔褲覺得穿它太麻煩,就扔了,又一腳跳進牛仔裙里。當時手亂,裙子後面的扣子繫上了, 可是拉鏈沒拉, 就那麼敞了好幾個小時愣不知道。 剛一打開門,一股濃煙就衝進屋裡來,馬上我房間裡的任何主體都變得模糊了。開窗,好一點兒了,不行,怎麼又看不清了,回身再開窗,開到最大。嗓子給嗆得直咳,在窗口作了個深呼吸, 兩步邁到門口, 一邊用腳探着應該在門口的鞋,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我前一天晚上擱地上的摯愛的BF,就是我LAPTOP, 心想沒那麼懸,燒不到他。把腦袋正過來了,腳底下還是沒有結果,算!不穿了我! 光腳往屋外一邁才發現, 天!怎麼什麼都看不見呀?除了煙還是煙。現在想來,虧得我搬進這房子已近半月有餘,比較熟悉地形,不然當時那情況,興許還不知道往那邊走呢。我扶着牆往前走,估計是快到樓梯口了, 聽到下面小木的聲音更清晰了,腳下已經探到樓梯凳兒了,趕緊快步往下走,接着就看見廚房裡那團火了,橘紅的就那麼穩穩地燒着, 沒敢多看, 一秒鐘都沒耽擱,衝出來了。 看見竺和我一樣光着腳丫,穿着大T-SHIRT,九分褲,抱着肩膀站在那裡。小木也在, 穿戴還算整齊。一個英國人跟他們站在一起,詢問我的情況,問裡面還有幾個人。。。。 看樣是個過路的好心人,後來他們告訴我,第一個呼救電話999就是他打的。緊接着另一對小孩(十八,九歲)也拿着手機和濕毛巾跑出來了, 他們也開始打急救電話。那過路的好心人問我們,COOKER 是煤氣的還是電的? 壞了,煤氣的! 撤遠點兒。 我們一起跑到路邊站着。查人數,只有良博士還沒下來,我們這個急呀!打電話,關機! 也是, 誰大清早沒睡醒就開機呀! 竺在我旁邊向我伸出了纖細的胳膊,說話開始帶着哭腔了。她老公前不久剛剛回國,我想要是當時給他看見了, 那不得多難受啊。我也開始害怕了,我們倆女孩子互相擁抱了會兒,安慰着。 那個時候,就開始特別懷念我EX的肩膀,胸膛和高度了。我此時在想,為什麼在這麼難過的時候我自己過?他知道了會很心疼吧? 良博士出來了,是從窗戶爬下來的。他當時衣裝很是整潔,而且也沒少穿,臉上掛着從容的微笑,跟小木一起走過來了。現在好了,人都出來了,我們開始抬眼看那房子:本是灰色的濃煙,現在已經變得烏黑了。一個聲音說,這說明現在燒的是木頭 —— 房子的框架在燃燒! 這下我覺得心臟好像跳的不太對勁了,怎麼叫“ 心忽悠一下子 ” 啊?就是我那一刻的體會了。有人在繼續掛999催消防車。我也回身去抱竺,不知所措。一滴眼淚就那麼流下來了,我跟竺說:“沒事兒,他們該來了。” 擦眼淚的時候, 突然發現二樓窗口本是冒着的滾滾黑煙里竄出一縷火舌! 天啊!怎麼這麼快?! ! 那是竺的房間。 我別過臉,克制着,壓抑着 。。。 摟着她的手臂緊了緊,就再不敢抬頭了。讓我滿頭長髮肆意地垂在臉上布滿視線, 聽到他們還在身邊說話,一會兒中文,一會兒英文;聽到竺在耳邊輕輕啜泣。我想,這種反應應該是我們當時發泄不出來的悲傷和恐懼吧。 地上太涼,站起來,挪幾步,把自己放在陽光底下,雙手擦着上臂,不管用。把頭髮散開能擋擋冰涼的肩膀。寫到這兒,想起當年在哈,數九寒天,跟老爸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被風吹得耳朵疼,就把腦後的簪子一抽, 撥開亂發遮住耳朵。老爸說,“那起什麼作用?我家小姑娘也知道臭美了?怎麼沒戴帽子! ” 我踩得腳底下的雪吱吱響,指指頭髮 :“ 純毛的! ” 老爸呵呵樂了:“就你常有理。” 這麼可怕的清晨,真TM冷! 我正跟氣溫作鬥爭這會兒, 聽見消防車呼嘯而致。一輛,又來一輛。我記着一共就兩輛,可後來警察說仨,不知道,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我。我們這幾個看着火光冉冉,自個兒涼得瑟瑟發抖的人,一見他們來,全都跟着精神了,走近看他們忙活。——我本以為車上下來的都是邱少雲,跳下來就都衝進火海。誰知道,他們開始戴MASK,又把路邊一水栓打開, 又擰又撬的。我們看着都急死了,怎麼這麼費勁!! 要命!! 大約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夏令營,是在消防隊。我是親眼看着大哥哥們一遍遍風馳電掣般的演習着。接到命令後在一個大房間集合,着裝,戴好頭盔面罩,那房間裡有幾根直通樓下車庫的鋼管,鋼管旁邊有蓋,掀起來, 滑下去就站在消防車邊兒上了。戰士們在這種練習中就像徑賽運動員一樣, 爭出個0.01 秒都是成績!雖說他英國的消防員前些時候鬧罷工吧,可那也是幾個月前了,不該業務生疏阿?怎麼看上去不緊不慢的啊?事後我們也後怕,幸好沒發生在他們罷工的日子裡,不然死定了。
我心裡一下子有亮兒了,不過就亮了一小會兒。想起我BF不知安好否?其他細軟還所剩有幾?不騙你,當時就想到這兒,馬上就勸自己,不要想了,一會兒看了就知道了,猜測也無濟於事。想着想着,就說出來給別人聽,因為我相信當時大家走的都是一條心路。我們都明白,見到事實之前,一切想像都是空洞的。 什麼都不要想了,讓我歇歇吧,困呢! 我身邊有輛車,車體上印着INVESTIGATION, 我向 'G '上倒去。我靠! 涼死我了! 又找個有陽光的地兒,坐在一小矮牆上,光着的腳丫連着斜長的影子。。。。。 很久沒有這麼早起床了,就是醒了,也沒有什麼到戶外轉一下或是留神一下影子的習慣,整天跟打仗似的,要不我怎麼說回來拉練了呢。 這麼長的影子在晨曦中,我一點都不熟悉! 一個冷戰, 噠噠噠。。。心想八月天啊! 中午還二十幾度呢。早上怎麼這麼冷?良博士和竺走過來說話, 看我這樣,把外套借我披上了。 滅完火 ,房東就張羅要上去看看, 被人攔住,說房梁已經不結識了,危險! 另外,地面的水有這麼厚,我一看他比劃的 —— 半尺吧。後來我去距離不遠的房東家借了副拖鞋穿,巨大。但趟水是肯定沒戲了, 而且據說水裡還有碎玻璃阿什麼的。 人家指着我的腳說,不安全! 可是我沒有急着要去看。火反正是熄了,早上去晚上去都是個看 ———— 眼巴巴地看一幅慘象。 不知過了多久,過來個警察, 說我們可以進去了。房東夫婦和竺先上去了。 房東的老公是第一個看了房子出來的人,拿一手機問, 這是你們誰的? 我認出來,那是我的。我這次回國跟我弟SWAP的。他說我原來的那個太大。“ 哪有女孩用這樣的?不光是大呀,它怎麼看着這麼蠢阿?姐,你完了你, 墮落咯! ” 我說這墮什麼落阿?搭邊兒嗎?我是不介意。我一個學生,通訊工具要那麼好幹嘛?我這個待機時間能挺三天呢! 切,先胖不算胖,等姐再掙錢的。。。。 又想我弟了。 我接過來,本該是銀色外殼,現在拿在手裡卻給薰得像古董一樣,再愣神想起上面那段對話,等回過神來一瞧:天! 好個爛銅塊子!擦幾下,滿手黑,掀蓋開機, 我知道我嘴角雖然只翹起一邊,可我那是樂呢 —— 還好使。 這是我們第一件‘生還’的家什。
那房子的門口有兩排小灌木樹牆,不拐進去,看不見裡面。我抖了抖精神走過去,往門檻上一站 —— 天!! 精神白抖了! 這人生經歷就是這樣一點點地沉澱着所有不凡的記憶麼?我眼看也二十有六了, 也是個不小的數了吧?覺着自個兒也經歷了些大事兒了,而且好像膽子也夠大了呀?可是,那一瞬我腿怎麼軟了呢? 好像是從十五,六歲開始的吧,一直到大家都沒有正式的可以借來用的BF之前,只要是我們幾個女孩走夜路,那送到最後一位回家的準保是我。可能這就說明我肝的短葉間可能生有一虎膽吧?對了,我過馬路較猛不知算不算。有一次我跟我弟,我 EX 一起過馬路,我一隻手挽着弟,一隻手挽着他,正為自己成功率領他二位抵達彼岸而洋洋得意的時候, 我 EX 跟我弟說,“ 昊寧, 我早晚有一天得死你姐手裡。”我知道他誇張,我弟比我還快呢,哪有那麼懸阿?我回頭一看我弟,弟心領神會, 意味深長地祝福:“那哥你多保重啊。” 我手扶着門框, 腳踩着門檻,也儘量地挺直了腰板,就是覺得腿軟,半天也沒動一下。我動不了啊我,這滿眼都是什麼啊?泥?灰?漆黑的。什麼渣子啊這是?遍地。剛剛外面還陽光,晨風,可這屋裡已經全燒黑了, 看不出什麼是什麼了。焦味還刺鼻!我害怕,我邁不動步。 有個消防員可能注意到我不對勁,在身後問我要幫忙嗎?我深吸了口氣,沒回頭,但痛快地回答,絕對需要! 我跟在他身後看了看腳下,真是沒地兒下腳阿!又沿着樓梯看到視線的盡頭,邁下第一步,走進它剛在烈焰中安靜下來的疼痛呻吟着的軀殼。濺起一腳黑泥。 我說,它像電影裡的鬼屋。樓梯,牆壁,樓梯的扶手,怎麼那麼像啊?啊?燃燒後又被水浸泡了的樓梯像露骨的寒屍,昏暗的過道里那麼陰森森的。我們走在樓梯上的時候,聽見上面消防員的對話,“。。。。這三間燒得最嚴重。。。。”, 還聽見 “ FIRST LEFT ”,行!! FIRST LEFT 是我家,這我心裡就有準備了。 我在門口站定的時候我都沒哭。 我14寸的電視燒得像我高中用過的鋁質大飯盒似的, 不同的是, 它是髒兮兮的一灘,桌上桌下的兩層東西全沒了剩下的一團一塊的,我都不忍心猜那是我哪件寶貝。能看出來的,比如:CD PLAYER, RADIO 阿什麼的,燒得還是蠻瓷實的。算了! 我就不想在這兒數落一遍我那曾經的私有產了。要說,這麼些年了,我也參加過工作,好東西還是攢了點兒的, 感情都還是比較深厚的,就那麼一個閃身就都不見了,我還真有點離不開他們。可離不開也離了,捨不得也得捨得! 而且到現在我還有點糊塗,到底燒了我多少東西?怎麼每天都會發現還有找不到的東西啊?上次搬家,CAB 司機就說我的細軟真多,以為那是兩人的東西呢,我說,嘿!這可是我在英國的家呀! 呵呵, 這回少了。好搬咯。 我是什麼時候又掉眼淚的?就是他們說,收拾吧,把能用的撿一撿,拿樓下去。然後,我把我這屋子從中間往四壁看,(中間保存得稍好點,外圍太慘。再多一句嘴,我那漂亮的地毯中間一朵大花還沒給燒敗。)房間不大,只是看來看去不知從哪兒開始,下不去手啊我! 拿起來一件, 還以為能用,翻過來一看, 手指就只有一松,任它憑着地球引力的召喚, 飄走吧,跳躍吧,FAREWELL吧!
心愛的衣服都燒毀了,還包括剛從國內帶來的,多少錢且不說,那些心思啊! 事後也不得不去買衣服,集中購物。 這項被我稱之為能治百病的,ENTERTAIN 我生活的重點推薦項目那天把我折磨得不行,浪費了不少時間也沒買回幾樣東西,挑回來的幾件衣服都是黑色的。我還真是有幾年沒買過黑色的衣服了,就索性連穿了三天的黑色TOP。
我的媽媽呀,這負面事件還都有點正面影響呢? 算,不胡說八道了。出事後,不敢讓家人知道。一直沒敢打電話, 怕不會自圓其說。昨天用MSN 跟我媽聊天,弟當俺娘的御用金手指。弟手裡錢緊的時候總是特別賣命的給娘幹活,據娘說,那個時候他們有點兒像僱傭關係。 媽媽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尤其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要比老爸強多了去了,只可惜對着計算機就不靈了。(爸要是看見了,先別生氣啊,我是夸您有原則。嗯,就是這樣。) “大道上啊。” 弟打了個笑臉,說 :“好!沒嚇着吧?” “沒!姐膽兒小都沒嚇着。”我沖他們擠了下眼睛。 弟又回敬了我個豎着大拇哥的小手, 後面是一張嘴被ZIP UP 的小臉。 又問 “ 地鐵停電怎麼回家的?” 我估計這是我媽問的。 “擠汽車,人特多,上不去阿。” “後來不知是誰在後面擁着我我就上去了。” 那邊很快來一句,“沒跟人說謝謝啊?” 這是弟。 “沒! 請弟弟擦亮眼睛看姐姐說的話 ‘不知是誰’! ” “媽白教育你了,講文明,懂禮貌。。。。。” 還行,我媽沒察覺! 成功的矇混過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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