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對身份的認知迷思

丹奇（2011年10月2日）

 前日與女兒在廚房餐桌上輔導功課。閒聊中，我告訴女兒，明年暑假帶她和弟弟回中國。女兒居然沒有興高采烈，而是一副深沉的表情，囁嚅着 “Mommy,  in fact， I am embarrassed to be half Chinese”(媽媽，我羞為半個中國人！)。@#￥%￥%￥#*&******， 腦袋“轟”的一下，為娘當場眼冒金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咱的骨血，你媽就是中國人，你居然不愛做半個中國人，不就是看不起你媽嗎？為啥？ 你有的選擇嗎？俺血一下子就湧上來了。俺急眼了。

急忙追問，“why, why you embarrassed to be half Chinese?” (為什麼羞做半個中國人？)

“Because my classmate talk bad about Chinese, make me feel very embarrassed!”（因為班上有人說中國人的壞話，讓我很囧！”

“別聽他們胡說！他們根本不懂。那是種族歧視！”老媽一着急，慌不擇言，搬出了大道理。

女兒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心裡一酸，我把孩子抱在了懷裡。撫摸着她長長的頭髮，看着那雙天使般的臉龐和美麗的大眼睛，我不由得眼眶濕潤起來。可憐的孩子，才不到9歲，就開始了這麼嚴肅的人生思考。為自己的身份做着最不可能的選擇。

“女兒，你應該為身為中國人的一部分感到自豪，因為中國是目前世界上發展的最快，最好的國家”！無論國家和政府是否有着這樣那樣的問題，我不能把這些灌輸給孩子。

“這麼說吧，現在美國還欠了中國很多錢呢。”估計孩子不懂上面的大道理，咱很不情願地抑美揚中，用最淺顯的例子打個比方。

“欠了多少錢？”女兒好奇了。

“Billions and billions (成千上萬！)”女兒剛剛上三年級，估計對billion 沒概念。

眼看着要跟咱沒數字概念的腦子糾纏不休，咱又換了個方式。

“你愛媽媽嗎？”

“愛！”

“以媽媽為自豪嗎？” 咱聽他爹說，在俺回美國之前，女兒剛開學，要做“show & Tell”的Project， 就是拿着我在08年總統大選年為現任國務卿希拉里競選時與她的合影和簽名的書到班上去做展示，當場令全班同學敬慕有加，老師也是驚嘆不已。這讓女兒頗為自豪。於是，咱只有拿自己來做例子。

“為媽媽自豪！”女兒很堅定地回答。心裡一熱，我把女兒摟緊點。女兒乖巧地依偎在為娘的懷裡，像個貓咪。

“那，媽媽是中國人，你為媽媽是中國人自豪嗎？”咱乘勝追擊。

“是的！”女兒點點頭。不知道她明白了這裡面的邏輯關係沒有。愛媽媽—為媽媽自豪—媽媽是中國人—所以為中國人自豪。咱知道不能以偏概全，也只能這麼詭辯了。

“媽媽要告訴你，你身上流淌着世界上最優秀的兩種血液，中國人和美國人的。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兩個國家”。話只能說到這裡，我不想給她幼小的腦袋裝太多的政治。

“去玩吧，Be a proud beauty!(做個自豪的小美女吧！)”。

女兒從我懷裡鑽出來，奔奔跳跳地出門找小朋友玩去了。

我心裡卻開始了隱隱的不安。孩子這麼早就對自己的混血身份有了疑慮，以後漫長的道路該如何走。對血統和身份的認知將困擾他們一生啊。我現在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婚姻選擇是否正確。更覺得有必要把孩子們暑假送回中國去建立情感紐帶了。

（此文獻給所有相同處境的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