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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亂世戀情
送交者: 金牌臥底 2002年02月13日20:33:55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美]貝蒂·希梅爾著 [美]喬伊斯·加布里埃爾整理 史津海譯

  1938年,隨着歐洲局勢緊張,我家的生活也出現動盪。由於爸爸參加了捷
克地下抵抗組織,離開了他任職的軍隊,我們不得不離開我的出生地——美麗寧靜的烏日
哥羅德小鎮,遷徙到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發。然而,有關戰爭,有關德國境內仇視猶
太人的傳聞不絕於耳,身為猶太教徒的父母還是感到了威脅。3月,希特勒入侵奧地利,
並在慕尼黑會議上企圖吞併蘇台德地區,不久又將軍隊盤踞在捷克斯洛伐克邊境作為威懾
。由於希特勒的瘋狂舉動,給城裡的赫林卡衛隊壯了膽,他們開始了迫害猶太人的行動。
猶太人開的商店的櫥窗被搗毀,往猶太人家裡扔石頭,在大街上公然遭到毆打。我們只好
丟下幾乎家裡所有的財產,偷偷逃到外公的農莊。不久,我們帶着外公給的一些錢和食物
,來到了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

  儘管這裡已經頒布了一些對猶太人的限制規定,但它仍是中歐最安全、最自由
的地方。我們的生活似乎又恢復到從前,我們又有了自己的房子,母親又能參加猶太教堂
的聚會和宗教活動,而我則進了當地一所公立學校。

  在學校,我結識了兩位朋友:一位是風姿秀逸的維奧蕾,另一位就是英俊瀟灑
的里希·科瓦奇。
  維奧蕾是我的鄰居,她美麗動人,一心想成為選美皇后,因為她的家族中就出
了幾位選美明星。而里希是我在體操訓練班的搭檔,所以我們很快就相識並成為好朋友。
我家與里希家住得不遠,所以放學後我們經常結伴回家。我倆彼此十分相投,不久我就經
常去里希家作客,他的父母對我非常友善。里希的父親是匈牙利最大的酒類批發商,還經
營着一家《人民之聲》報紙,里希是家裡的獨子。而里希也成為我家惟一邀請的客人。

  我倆天生有緣要成為戀人,不久便形影不離,開始背着維奧蕾獨自幽會,為此
引起了她的極大不滿。我們在里希家的停船棚屋約會,背着母親穿着比基尼去划船;我們
去電影院,去溜冰;我們如漆似膠,好幾次在里希家接吻被他母親撞見,以至她善意地提
醒我們:接吻也要選好地方。

  有一天,我們劃完船站在多瑙河畔看日落,那絢麗的景象讓我們激動不已。我
問里希,“你會像現在這樣永遠愛我嗎?”里希用雙手捧住我的臉,溫柔地保證:“永遠
!”

  戰火在熊熊燃燒,我們在惶恐中打發着1942年。爸爸仍在幫助人們出境,
以躲避德國人的迫害。為了避免被捉住或被送往勞役營,爸爸處事更加小心謹慎。一天,
爸爸很難得地讓我跟他一起去散步,不料卻帶我去了一家美容院,他不僅讓美容師剪掉了
我一頭漂亮的長髮,還給我燙出難看的波浪型髮型。他見我為此傷心,就嚴肅地說,“從
現在起,你就該變得更成熟。你是家裡的老大,必須幫助你母親,為她分憂,成為她的另
一隻手和另一雙眼睛。”原來,他要去執行任務,將外出很長一段時間。第二天我起床時
,爸爸已經離家走了。四個星期後,他最後一次從摩洛哥寄來了一張明信片,從此便杳無
音訊。

  沒有父親的日子我們更為艱難,而城裡反猶氣氛越來越濃。母親靠給人做飯、
典當首飾過日子。
  1944年,德國人終於將坦克開進了布達佩斯,控制了全城。納粹命令猶太
人外出必須在衣服上綴上黃星,以便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不久,他們又將我們趕出自
己的公寓,集中居住在有“星”號標誌的專門住處。由於幾戶人家合住一套公寓,我們的
生活簡直糟透了。

  我們一直牽掛着久未音訊的父親,幾天后,我和母親決定去我們自己的公寓打
聽一下,看看是否有人來找過我們。沒料到,剛下電車,我們就和車上其他幾個猶太人一
起被抓進一間地下室去審問,還被剝去身上所有的首飾。後來我給納粹提供了一個毫無價
值的假情報才與母親逃了出來。當我們回到自己的公寓時,發現家裡已住進了八九戶陌生
人家,所有的家具和值錢的東西已被洗劫一空。現在的住戶對我們的到來充滿了惡意。母
親忍辱哀求他們,如果有人來找我們,請將我們現在住的地址告訴來人。

  幾天后,果然有人循着地址來找我們,那是爸爸的一個朋友,他留給我們一些
錢,要我們去辦一個瑞士保護證書,以便搬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去住。
  里希的爸爸因為拒絕了納粹黨衛軍頭目要求他不准宣傳政治“謊言”的要求,
被當場打死,所有設備被砸爛。里希仿佛一下子長大了。
  食品日益奇缺,還常常斷水。我們靠朋友和里希家的接濟勉強度日,母親不得
已竟將多瑙河邊用來加固堤壩的麻袋中的小米炒給我們吃,讓我們不至於挨餓。
  儘管城裡炮火連天,生活極其艱難,但那些日子卻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每天
,我都冒着生命危險與里希相會,我們互相鼓勵:一定要想方設法活下去,不能讓納粹找
到理由將我們殺了。我們憧憬着戰後的幸福生活:我們將在全城最大的皇家旅館舉行盛大
的婚禮,將有許多孩子。

  有一天,我又來到城堡山,在總督城堡的牆根下——這個我們曾經共同度過許
多時光、曾經相擁相抱、談論未來的地方,我看見里希正在刻劃着什麼。當他把身體從牆
根移開,我看見石頭上精心刻出一顆心形,旁邊寫着:“里希與貝蒂相愛千秋。”我感到
熱淚在臉上流淌。他溫柔地為我擦去了淚水。“你瞧,我們的愛情將永世長存。”他輕輕
地說。

  正當我們沉浸在愛的熱流中,空襲警報突然響起,爆炸聲此起彼伏。我和里希
意識到已到了宵禁時間,得趕快回家。我們匆匆吻別,趕緊往山下各自住的星房方向跑去
。當我站在橋上扭頭張望時,正好他也在另一座橋上在找我,我們互相揮了揮手,“明天
見”我邊跑邊大聲向他告別。

  回到家,我才發現周圍有許多德國兵,母親正在焦急地等我回家,原來,德國
兵又要把我們趕出家門。弟妹們正在往枕頭裡塞能帶走的日用品,母親也在緊張地收拾着
,臨出門時,她還隨手將鋪在地上的厚毛毯搭在肩上。憲兵將我們帶到伊斯特萬公園,在
那裡,許多其他區的猶太人也被抓來了,其中有維奧蕾和她姐姐,可是沒有里希。

  當晚,我們即被送到一個廢棄的制磚廠,裡面已人滿為患。由於天上不停地下
着雨,裡面又沒有足夠的遮風擋雨的地方,再加上忍飢挨餓,到處都是哭叫和呻吟。我們
靠那張厚地毯,才不至於躺在泥水裡。但由於沒有水洗澡,我們一個個都像泥猴似的。

  三周后,制磚廠里的5000多個猶太人又被押解起程,開始了最為恐怖的漫
漫苦旅。
  那時已是1944年11月,時值寒冬,第一天我們就冒着大雨寒風走了32
英里,而我們的肚子裡只喝進了一小碗稀粥。我非常恐懼,因為我擔心此去我將再也見不
到里希了。母親讓我們走在隊列的中間,不要引起憲兵的注意,以免有危險。一路上,我
們必須不停地走,一旦停下來,憲兵發覺你已走不動,你就會挨槍子。有一位孕婦,因為
要生產了,癱倒在地,嬰兒差不多已娩出母體,突然一陣彈雨襲來,母親和嬰兒頃刻間被
打爛了,一些年老體弱者因為經不住這種折磨,也慘死在途中。維奧蕾經受不住這種非人
的遭遇,一心想離開這支隊伍。她不停地向路邊的男人拋媚眼,希望能博得同情並搭救她
。押送我們的憲兵中有個叫伊萬的,他曾在我們上學時偷偷地跟蹤過維奧蕾,此刻見有機
可乘,就開始接近她。我們都奉勸維奧蕾離那人遠些,可她根本不聽勸,為了自由她可以
付出一切。有一天,她回來對我們說,那個傢伙答應,如果她陪他睡一晚,他就放她和姐
姐走。我們極力勸阻,可她仍然決定鋌而走險。第二天,維奧蕾鼻青臉腫地回來,全身都
在發抖。我們繼續趕路,維奧蕾開始東張西望找那個傢伙,指望他能放她們走,可那傢伙
一整天未露面。第二天,伊萬故意不理睬維奧蕾,維奧蕾氣憤地衝上去揪住他大喊,那個
傢伙慌忙後退,端起了槍,姐姐撲上去保護維奧蕾,那個傢伙開槍了,這對美麗的姐妹倒
下了,像牲口一樣倒在路邊的排水溝里。

  三個星期後,我們已如一群行屍走肉,我的鞋底走掉了,腳凍傷了,血肉模糊
。隨即,我就因感染而發燒,昏昏沉沉。我難受得不想再活,因為我堅持不下去了。母親
逼我喝下所有的稀粥、咖啡,以保持我的體力。還讓我服用了最後一點阿斯匹林。也許是
母親的祈禱起了作用,第四天早晨,我的燒就退了,感到又可以堅持走下去了。兩天后,
我們到達了京茨基申集中營,頭上終於有了一片遮擋風雨的瓦片。不久,我們又被轉移到
奧地利境內最大的集中營——毛特豪森。

  後來我從資料中了解到,這所集中營從1938年啟用到1945年,共囚禁
過195000人,最後只剩下80000人。
  這是一座位於山頂的監獄,四周布滿鐵絲網,為了防止犯人逃跑,還故意養了
幾隻不餵飽的狼狗。犯人必須去山上開採石頭,這種活既累又危險。因為在山頂採石,下
面有186級陡峭的台階。一旦失足滑下去,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帶着身後一大串人摔
死在採石場底。德國人經常惡作劇,將上面的人推下去,以此取樂。我們害怕聽到音樂,
因為這意味着又有人被槍斃。焚屍爐的煙囪不時地冒着青煙。帳篷里每天都有人死去,白
花花的屍體堆得跟小山一樣。由於體質虛弱,我又開始不停地發燒,周圍的人惟恐我的病
傳染,於是我被送進了醫務所,許多人進了那裡就再也沒有出來。醫務所里只有一個面無
表情的猶太醫生,給我用了裡面惟一的一種藥——奎寧。母親每天都到醫務所來看我,我
因牙齦出血,吃東西非常困難,母親就想方設法讓我吃下一些東西,逼着我吃下她從廚房
偷帶出來的生馬鈴薯皮和發餿的麵包片。母親再次拒絕死神將我帶走。我整天做噩夢,偶
爾也會夢見我和里希在一起,我總會多睡,祈求好夢。六周后,我的神志才清醒過來。

  在這充滿死亡氣息的地方,我們一直呆到1945年5月5日,那一天,美國
兵解救了我們這群活着的骷髏。
  出獄後,我們被送到了德國韋茨拉爾難民營,在那裡,我跑遍了當地所有的難
民營,尋找里希的下落。半年後,我終於在一個叫卡塞爾的難民營看見了“里希·科瓦奇
”的名字,可它列在死亡名單上。

  我當即昏了過去。我開始麻木地應付生活,感到失去了生命的信心。
  母親為了讓我忘掉過去,讓我結交一些新的朋友。經朋友介紹,我認識了我現
在的丈夫,他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倖存者,全家都被納粹殺害了。奧托非常愛我,千方百
計討好我,糾纏我,還博得母親的歡心。我們於1947年4月舉行了婚禮。婚前我要奧
托承諾:一旦我找到里希,他必須讓我離開。

  1949年,我們全家移民美國,開始了新的生活。奧托為了讓我們過上富裕
生活,拼命工作,成了一家皮革廠的股東。我和奧托生了三個孩子,奧托非常高興,感謝
我給他重建了一個家。

  1974年,母親去世了,我打算去完成母親的遺願——重返布達佩斯。
  我是由女兒桑迪陪同前往的,剛下火車,面對鐵路、火車,讓我又回想起戰爭
時期放逐猶太人的恐怖情景,一連幾天我都不敢出門,直到第5天我才作好心理準備。我
們故地重遊,看望了以前的老朋友,我還不忘記打聽里希的消息。

  那天晚上,奧托的朋友邀請我們去皇家飯店共進晚餐——那家我和里希約定舉
行婚禮的地方,物是人非,我感慨萬分。晚餐8點開始,我無意中環顧四周,這一望,我
仿佛遭到了電擊,全身僵硬。朋友和女兒也被我情緒感染。我看到一個極為熟悉的背影,
這個背影我在學校時看了好幾年。我抬手理了理頭髮,將發抖的手放到腿上,對朋友和桑
迪說:“那是里希,他背對着我們,正在用餐。”

  我們打發侍者過去問問那個人是不是里希·科瓦奇,結果不是。我和朋友的妻
子索性過去,想用大笑引起他抬頭,結果也無功而返。桑迪為我感到很羞愧。臨走前,桑
迪問我是否就此罷休?我決定再去一趟。我走到那人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說:“很抱歉打
攪你,我想我們應該是彼此相識的。”他抬起頭來,一下子驚呆了。果然是里希。他跳了
起來,一把將我摟在懷裡,我們淚如泉湧。他不住地撫摩着我的臉,喊着他對我的暱稱:
“小臉,小臉,我的小臉。”

  他帶我去了他的老家,那裡已經沒有人住。他拿出一直保存在身邊的我15歲
時的照片,感慨萬千地說:“我決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我們互相訴說了別後遭際,互相為對方的不幸潸然淚下。他責備我:戰後為什
麼這麼快就結婚了?我可是等了你15年啊。1950年,我在紐約的一張猶太小報上看
到一則為嬰兒舉行割禮的啟示,新生兒的母親跟你的名字一模一樣。我尋上門去,一個金
黃色頭髮的高個子男人一口咬定這兒沒有叫貝蒂的人,還將我一把推下樓梯。後來我又去
找,但已人去樓空。我終於明白了當初奧托為什麼急於離開紐約的原因。

  里希還告訴我,他已有三個女兒,孩子的母親也是個猶太人。他又說:“我們
原本就該是夫妻,我跟我的妻子說過,一旦我找到你,我就會離開她。”
  里希一再要求我答應與他一起生活,儘管我和他一樣,心中燃燒着愛的渴望,
可一想到我將離開我的孩子,離開奧托,想到他的三個女兒將失去父親,我就難以決斷。
我們約定,明天一早在城堡山老地方見。回到旅館,我悲痛欲絕,歇斯底里般大喊大叫,
發泄心中的痛苦。一小時後,我做出了一生中最痛苦的選擇。我給里希寫了一封信,闡明
了我們目前的情形,我們的責任和義務。我將信放進信封。摸黑來到城堡山,來到那個刻
有心形的地方,我再次撫摸着刻在牆上“里希與貝蒂相愛千秋”的字,忍着心中巨大的痛
苦,趁自己還有勇氣下山之前,回到了旅館。

  我沒有給他留下我的地址和電話。
  我再一次失掉我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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