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

——我們的愛情故事

喜歡王菲唱的《傳奇》, 空靈悠遠，一如我曾經多愁善感的心:“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屈指數來，與慧共結連理7年，相識已14年，時光恍如隔世之秋，多少前塵往事，歷歷眼前，永記於心。

清晰地記得，最初關于慧的印象。99年，我在羊車嶺高山台站工作，生活單調，心中迷茫，想要改變自己，卻苦於沒有本事。當時，我自考只剩2科，猶豫着要不要參考。正是那次考試，我第一次見到了慧。她一進來，嬌小身影緩緩的在我眼前蕩漾着，我希望她能坐在我的身邊，她真的朝我走來坐在身後。那一刻，幸福綻放，多麼陽光，多麼明亮。她身上有種神秘的東西，我不住扭頭觀察，她看上去就如神祗一樣，天生的寧靜質樸端莊，緩緩坐着，神情專注。

考完，我忍不住回想，慧，好熟悉的名字，仿佛是弟弟的同學。我性靦腆，對女孩一般都敬而遠之。下午不考試，我跑到了考場，遠遠發現了慧，我心裡滿懷希望，腦子卻一片空白。問她是不是弟弟的同學，她揚手一綹頭髮，回答說是同學，我又不知所措的回家了。

藍山是個小山城，不久我們又見面了。羊車嶺雨霧迷漫，平時無人，我總穿着破衣爛衫運動。那天遠遠的見一輛車盤旋而上，一見正是她。她不知道面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男孩，將來會那樣深深地愛上她。我則即喜又窘，喜是又見面，窘是她太耀眼，我太暗淡了。遠遠望她，羞澀可人，稚氣十足，眼睛忽閃，聲音柔綿，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她正如一朵楚楚動人的水下睡蓮，對我而言是遙不可及，在山中的我和她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2000年，我到新聞部，繼而赴牛路腳村任村長助理。在村里任職歷事無數，最重要是時間自由。一天，我途經她單位，突然拐角處見到了她神采照人的身影，但一轉角她就不見。幾天后，我又遇見了她，我試圖走過去，與其說是勇氣不足，不如說是言語不夠，她低下眼瞼，從我身邊錯身而過。慢慢的我掌握了她上班的規律，我能做的是每天固定在路上等她，慧不會不察覺，肯定知道我，感覺我在附近，她常從另一條巷子繞過我上班。

人生不能不做一次這樣的夢，人生也只能做一次這樣的夢。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如此思念和專注一個女孩。那個夏天，她成為我生命中的焦點，我常站在路上望着她的辦公室，就這樣默默地等待着。哪怕能見她一面，我心中就開滿了花，幹什麼都有勁。一次我將滿懷的愛意寫信送給她，她抬頭望我一眼，卻默然不應，只是微微點頭。我仿佛受到了鼓勵，不斷冥想，不停地寫，寫過最長的信，然後焦急等待。慧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沒有一口回絕我，有一天她回信給我：“我沒你說的那麼好，你不了解我，你愛的只是你心中的自己。”

無望的等待，我自知無法繼續，只有努力工作和讀書填補失落的心。我怕她完全拒絕我，不再那麼狂熱，與她很少見面，交往也是若有若無，相互之間很拘謹。

一次我約她出來，她居然答應了。舜水河畔，流水潺潺，我們在塔下寺邊上走着，慧身着一襲碎花裙，在如水的月光下，顯得丰姿綽約，美極了。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慧告訴我她要到湖南師大脫產學習兩年。沒想到，我們的故事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我無奈地望着她，就是眼前這個我連手指都不敢碰一下的姑娘，卻讓我如此撕心裂肺地愛了一場。我們約好，有空聯繫，讓我至少知道她的聯繫地址和電話。

佛家講“緣”，愛情亦然。她讀書期間，我調組織部，這個改變我命運，讓我激動的消息，卻因失去聯繫，無法告知她。期間，家人不停地給我張羅介紹對象，我努力忘記她，努力去愛，努力去尋找生命中的另一段愛情。但如何能忘記呢？在最低沉的時候遇見她，因為認識她，我也使我的命運轉起來。我常會對着皎潔的月光無端地想起她，我也常會不由自主地念着她的名字，感覺她仍在心中，感受她的溫暖。

她讀完書，又懷着夢想到深圳。她一人呆在遙遠的都市，而我無能為力。期間我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會靜靜地聽着，她聲音柔和甜美，給我無限地溫馨。一次我生日，獨自到塔下寺，坐在河邊，我滔滔不絕地向她介紹訴我的生活和戀愛經歷，慧給我安慰，並不時朗朗地笑出聲來，那是我少有的快樂時候之一。

   兩顆星，即使在不同的軌道運行，也會有交集。 2004年，我們又見面了。部里到廣州買新車，我買電教設備有幸同去，肖主任說沒見過大海，我附和着，部長很樂意帶着新車和我們去深圳。在深圳，我試着打電話給她，問回不回藍山，她開始說不回，後又問我，坐得下否。我請示部長，部長問什麼人，我謊稱同學，部長爽快答應。記得她打的而來，染了頭髮，明顯瘦了，腰肢盈盈可握，一個人承受風霜，她受得住麼。多年不見，我們更顯拘謹，很多話不知從何說起。

   回藍途中，慧提及家裡和單位要她回家，我發現一個全新的，從未想象過的生命轉機，當晚就醉了。風霜之後，她終於回來，而年少輕狂的我，以為眼望藍山，愛她者，誰有我執，誰能如我。慧卻不以為然，始終對我保持着若即若離的態度。當時，我在建整辦、遠教中心負責，邊上有一群兄弟鼓動我追她。04年我生日，當晚邀慧出來吃飯，她沒答允。被一幫兄弟灌醉後，我第一次壯膽來到她家門口，邀她出來唱歌。她來了，兄弟們為我興奮不已，買來生日蛋糕，我也不再膽怯，一頓亂鬧，至今我仍然認為，28歲那年是我最幸福的生日。

一月之後慧生日，我們給她慶生，她也約來了她的朋友們，當大家沉浸於音律和節奏之中時，那裡面總有一種令我窘迫的東西。我雖頻頻約她，但我除了讀書，不會打牌、唱歌、跳舞，與新時代有些格格不入，關鍵是我太不懂生活情趣，太緊張、太自我。

   慧送我一個杯子，我猜不出，發動大家，也是眾說紛紜，猜不出，因為我還不懂她的心，她說：“一杯子，一輩子。”一次，我們一起到道縣，她與謝娟給我挑了件棉衣，第一次有女生為我挑冬衣，溫暖我心好一陣。但我在她面前太沒有自信了，我們的感情並未升溫，一直保持微妙的狀態。 

我依然不了解慧，她躲着我，藏得遠遠。我急於改變，終於兩人吵架了。記得吵架後那一天，我怎麼找她，她也不理我，我找朋友出來約她，她來了。可笑的我大聲質問她，為什麼我約你，你不來，朋友約你就來了，她一怒說分手，我頓時啞然。

我曾固執地認為水滴石穿、鐵杵成針，只要她回來，就會圓滿。多年的苦戀，依然是不愛，我到她家，發短信，打電話，她一概不見、不理、不聽。沒有解釋，也沒有再見面，事後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濟於事，我們就這樣分手了。昨天還是最幸福的人，突然就一無所有，跌進無邊無際的深淵。

工作是最好的療傷，慢慢地我接受了現實，同時妄想用另一段感情來療傷。記得有一次，在大街上遇見了她，她新做了頭髮，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像是鍍着一層金光。心中不由暗自感嘆，我錯過了這麼美好的人兒。

我們的愛情亦如杯中茶起浮不定、分分合合。慧回藍後，我曾告知外公，外公很高興，繪出水芙蓉圖贈送給慧。我要弟弟裱好，05年春節前，弟弟將畫從長沙帶回。展畫把玩，荷花圖嬌嫩柔美、清新別致，媽媽說反正你們分手了，這幅畫你就留着吧。我堅持認為，這畫是外公為慧畫的，要送她，短信問她外公為她畫的要不要，她回信說你送給別人吧。

情人節前，曉毅、顯雄等好友來家小聚，一定要我將新交的朋友帶來看看。其時，我為忘懷，正和一個性情溫善的女孩不溫不火地談着，她家正有變故，叫她來了，好友們熱情地撮和我們。但突然間她讓我很失落，有種無法抑制、十分強烈的想念，在我心中不停地吶喊。我心想不能和她在一起，也清楚誰更適合我，一定要找到慧，不管她能否再接受，也要讓她知道我的想法。好友認為不喜歡那女孩的話，就和她說清楚，你不傷害她一陣子，就會傷害你一輩子。第二天正是情人節，我發短信給慧，可能她也在躲避什麼，她關機。次日一早，慧回信說：“我想看一下外公的畫。”此語與張兆和發給沈從文先生的“鄉下人喝杯甜酒”電報有同工之妙。

沈從文先生曾說過：“我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我不得不相信，最終倆人能在一起，冥冥中豈非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