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人愛上女人 (5) |
送交者: 紅妝 2004年11月05日18:02:39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當男人愛上女人 (5) 紅妝
圖書館裡已沒有別人了。微笑着打過招呼,跟圖書館員道過晚安,兩人並肩慢步走向停車場,一時沉默無語。晚風送來不知名的甜潤花香,沁人心脾,蘊涵着神秘溫柔的生命律動和氣息。這樣的春夜裡,空氣里氳氤着勃發的生機,流動着無聲的歡歌。幾乎可以觸到自然的脈動,聽到樹芽拔節的聲音。可以想見,該有許多美麗的東西正在孕育、萌發、滋生、成長。凌波恍惚覺得兩人相識已久,春風解語,早已傳遞心聲,交談了許久,竟然非常熟捻默契。好象他們就是這樣並肩從過去走來,越過了山高水長,還要天長地久地走下去,從現在走到永遠。這默契讓她恍惚讓她心驚。 “你。。。” “你。。。” 兩人再對視時,卻是異口同聲,又一起啞然失笑。 “女士優先,你說吧。”他微笑地用英語謙讓。 “你們不是去紐約看戲了嗎?”凌波的直覺早已感知箇中原因,可是還是不願相信,也不知道期望聽到什麼答案。 “哦,取消了。” 江一帆無所謂地說了一句,卻突然直視着凌波,語氣是低沉肯定的:“我想你知道為什麼。” 眼睛裡深邃似海,有點點星光熱烈地閃爍。 凌波的心一陣狂跳。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驗證,互相默契的驚喜,甜蜜的愉悅,還有隱隱的不安,幾股熱流,在心裡狂亂地涌動竄流。她的直覺沒錯,他果然是想方設法製造機會在接近自己,而且知道自己一直在刻意躲避! 凌波悄悄地深吸口氣,讓自己儘量眼神維持平靜,語氣坦然率真:“我不知道。” 不管心裡是多麼陶醉於這些近距離的相處,起碼可以用語言築起堅不可摧的防線吧?凌波知道,一旦口頭上承認,那麼她陷入他溫柔的陷阱不可能再自拔了。 “我知道你不會承認,可是你知道為什麼。” 江一帆沉靜又自信地堅持,雖然磁性的嗓音仍是一如既往的低柔渾厚。 凌波終於使語氣完全平靜下來,而且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堅決:“我確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為什麼。” 抑制住自己想繼續沐浴在他溫情目光里的欲望,她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投向遠處。現實是不容改變的,江一帆很執着,他也感知自己的動情,那麼任何語言上的退讓都會鼓勵他。 江一帆聽出了凌波的暗示,眼睛裡飄過一絲無奈的憂傷。凌波在路燈下忽明忽暗的臉龐那麼皎潔,眼裡是深深的夢幻,那麼迷人,使他仿佛身處瓊樓玉宇,桃源仙境,感覺清朗明淨,如聞花香鳥語。多麼希望能這樣走在她身旁,一生一世走下去!可是,她的世界裡已經有陪伴者了。世上的事,有時真的很無奈,事在人為,有志者事竟成,對於事業也許成立。這個 “事”,可以是情事嗎?有情人終成眷屬,可遇卻不可求的境界啊。何況,說不定,他們所有同行的終點,就是前面的停車場。 “唉,有時想想,人生不過如此,沒有什麼意義,求學,工作,升遷,渾渾噩噩,行屍走肉而已。要不是為報答父母, 恨不能現在就解甲歸田算了。”江一帆看着街道上不息的車流,不由得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命運,陰差陽錯,真的能抗爭嗎?踏破鐵鞋,遇上了又怎樣?晚了還是晚了。也許象李超說的,只有認命吧?一念之間,江一帆的心就從幸福的峰巔掉到絕望的谷底,萬念俱灰。 “怎麼,想激流勇退,提前退休啊?”凌波有些吃驚,一直看起來那麼生機勃勃趾高氣揚的一個人,這會兒語調中的落寞和感傷,那麼無奈。就象一棵大樹,在她眼前枯萎凋零,讓她心動,又有些心痛。 “比如說回國去,就到張家界九寨溝那樣的世外桃源隱居。”江一帆好像是自言自語,整個人籠罩在憂鬱里,英氣的眉峰上象堆了萬千愁緒,那麼百無聊賴,心灰意懶。 “依娜不會肯做隱居山林的隱士吧?”凌波實在不知道江一帆突然這麼消極悲觀的原因,就扯出了依娜,試探他真實的用意。 “我是說一個人。” 江一帆眼睛虛渺地望向遠處,口氣里全無生氣,意興闌珊,灰心沮喪的神情。既然得不到最愛,獨身又如何,隱居又如何?整個世界沒什麼值得留戀了。 凌波聽人說過,很多人,特別是事業不順的人,在美國呆久了,就變得空虛頹廢 。依娜有時談起,說江一帆官運亨通,不久就有希望升副總裁。以他的出類拔萃,竟有這種想法? 他要回國去?去九寨溝隱居?想到那種情形,凌波一下覺得心裡竟象刮過一陣秋風,變得蕭索無比,空曠寂寥,頓時覺得了無生趣。望望天空,灰暗不見星光,霎那間,她有不如乘風歸去的念頭。她試圖掙扎出來,雖說是半誇張半開玩笑的口吻,也是誠懇相勸、鼓勵他振作的意思,語調也不由得充滿了感性:“象你這樣的躍過龍門的鯉魚,人們還指望你折騰一番、興風作浪呢,以你少有的passionate, sensitive, sophisticated, 理應情霸江湖才是。你要退出江湖,這江湖豈不太無情無義、太冷清寂寞了?” “ 你這麼想?” 江一帆驟然轉過頭來,眼睛倏然放光,臉上是生動的光芒,與街燈相映,一片霓虹,閃着驚喜和睿智的輝煌,整個人雄姿英發,神采奕奕,憂鬱一掃而光,與一分鐘前判若兩人,哪裡還有丁點頹廢消極的跡象? 這江一帆豈止有深度,簡直城府深深深幾許! 看來那是他設計來作試探的,早知道不理他就好了。自己說的冷清寂寞更是不合適,好像多留戀他一樣。凌波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投入,語氣太戀戀不捨,太熱情衝動,下意識地把內心隱秘的依戀和難捨一下暴露無遺了,如此失言,臉已微熱,嘴裡還想挽回一些,就推心置腹地繼續作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沒想到,你這樣的優秀才俊,成熟出色,有思想有深度有內涵,智慧才華一流,事業又順利,怎麼會有遁世的想法?在國內都稱作傑出人材的,如果放棄自己的社會責任,去隱世獨居,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嗎?” 看到江一帆眼睛裡激動的神采,還有聚集在他嘴角的躊躇滿志諧謔俏皮的笑意,凌波更後悔了,畫蛇添足,言多必失。怪不得美國警察逮捕嫌疑犯之前,總要好心地警告,“你有權利保持沉默,你說的任何話都可能成為法庭上不利於你的證據。” 沉默是金。看來從此要把“Think before you speak”加入自己的行為準則,需要去面壁十年,修煉成沉默金剛的本領。 “幹嗎這麼激動啊?It was just a compliment。恭維人是在美國學會的一個基本本領吧?一句恭維話可不能當真的。”凌波故意打趣取笑的口吻,想淡化前面那番話里的情意,把特殊性偷梁換柱轉化成一般性。唉,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過,能收一點是一點。 “你知道,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任何話,對我意義都不一樣。” 江一帆意味深長地笑。 “你不知道,我本來看人就只看優點,而且在美國嘛,入鄉隨俗,又養成隨時恭維人的習慣了。每天都說幾次的。”對,就這麼歪解打岔。反正不能讓他認為自己剛剛是真心話,不管心裡怎麼一腔火熱,她起碼必須做到語言的冷淡。也是美國習慣,凌波本來就愛欣賞美麗的事物,在美國就隨時隨地能發現恭維的對象。比如公司里誰理了新髮型啦,穿了新襯衫,特別是女同事的精美手鐲別致領巾,到銀行辦事時女職員的戒指啦,超市收款員的新穎花指甲啦,都隨口恭維一句的。 “當然,可是情形和意義肯定都不一樣,而且我知道,你對我,惜時如金,必然惜墨如金。說出來的,自然是一言九鼎了。”江一帆沉聲說,一語雙關。凌波知道他是指自己為了躲避他,去白山不去看瀑布,也拒絕同去紐約百老匯的邀約。自己以為疏遠的努力不露形跡,可是他是敏銳易感的,razor-sharp mind或者是心有靈犀? “什麼一言九鼎?我又不是你公司的管理層CEO什麼的。” 凌波竭力打岔。 “反正我重視你的話。” 江一帆不肯鬆口。 “照你這麼說,我再說什麼話,你也會言聽計從?” 凌波看避不開,就準備明朗點表示態度。 “只要你是發自真心,說句話,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他真真假假,信誓旦旦,頗有些表白的激昂。 凌波看他嘻笑中卻是十分的認真,只好順着玩笑的方向,卻也是暗示讓他退卻:“看來戰爭年代你肯定是很壯烈的勇士了。我沒讓你去犧牲,只建議你隱退,你聽嗎?” “不,叫我做什麼都可以,別叫我隱退!”他心領神會,懇切地請求。 “咦,剛剛可是你自己提出要隱退的?” 凌波感覺到他灼熱的眼神,心裡被燒得暖融融的,象化開了一片蜜糖。她避開了視線,裝作滿不在乎地從樹籬上摘片灌木葉子在手裡玩着。 “我說的是隱居,跟你說的隱退不一樣,你這隱退可比讓我犧牲還殘忍!” 江一帆申辯着,有些緊張地觀察着凌波的表情。“再說現在情形也不一樣了。我聽了你的勸說,已經改變主意了。” “好了好了,我那都是跟你隨口瞎說的,開玩笑的話可不能當真。” 凌波再做一次全盤收回的努力。想想自己被他的悲情引得脫口講的那些勸解話,就後悔,懊惱之餘,未免有些賭氣,以慍怒代替羞色: “其實,象你這麼陰險狡詐的人,應該被發配到邊遠山區去,閉門思過!” 凌波有些好笑,又有幾分好奇,存心找碴惡作劇:“吹牛不打草稿,好啊,倒要看看你怎麼攬月,現場表演一下?” “沒問題!”他滿不在乎地環顧四周,並不看天。 他們走到了一棵大樹下,密密實實的圓形樹冠離地有一人多高,江一帆止住腳步,瞄了瞄了頭頂的枝頭上的樹葉,以三步上籃的姿勢,敏捷的身形縱身一躍,凌波暗暗喝彩他的矯健,估計是打籃球的好手,他已落了下來,手裡舉了片完整的圓樹葉伸到她面前:“瞧,這就是月亮,我給你摘下來了,謝謝你今天金口玉言勸我。” “不算數,月亮有綠的嗎?”凌波撅嘴,接過樹葉,就着路燈看那溜圓葉片上的經絡。 “有你在場,月亮躲着不肯出來,我有什麼辦法?” 江一帆一臉鄭重地詰問,眼神里凝注的傾慕,即使是最庸俗的閉花羞月的典故,也在凌波心裡激起了一波慌張而溫柔的浪花。平時他已經用眼睛說盡了欣賞和讚美,可是變成真摯的語言來表白,還是撥動着凌波的心弦。 “你剛剛的行為,比宣告破產還嚴重,已經完全失去信用。你說什麼話我也不相信了。所以我剛剛說的也不能算數。”凌波嘴裡刁蠻耍潑,掩蓋着心裡的漣漪。 “我說的是真話,你說的也是真話,為什麼要否認掉?” 江一帆認真地追問。 “你剛剛簡直象演戲。裝得那麼悲觀厭世的樣子,可以得最佳悲情男主角獎!” 凌波不依不饒。 “什麼獎我不管,當男主角也可以,我只關心誰當女主角。” 他笑微微地看着她,輕鬆地調侃起來。 凌波不知怎麼回答,幸虧已到車前,就從左肩背着的坤包里拿出鑰匙,開了車門就一言不發坐了進去。 “再見。”凌波發動車子,摁下車窗。這個再見是不再見的意思。 “生氣了?” 江一帆站着不動,關切地柔聲問她。 凌波楞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江一帆直直地凝視着她:“你可知道,我剛剛真的非常地悲觀厭世?因為想到即使我可以擁有全世界,卻偏偏不能擁有我最在乎最心愛的?” 凌波知道再聽下去,他肯定要說出更大膽的表白來,強壓住怦怦心跳,索性裝傻,揮起理智的劍,用現實作盾牌,含糊地應付一句:“也許,依娜會願意聽的?”一揮手,開了車就走。 開出一段路,凌波從後視鏡里看到了江一帆仍舊呆呆站立的身影。任涼風吹拂着熱辣辣的臉,凌波儘量放慢車速,因為她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甜蜜就象開了鍋的水一樣在心頭泛濫。眼前是江一帆的雄姿英發的臉,他專注凝視的眼睛,他溫柔磁性的聲音好像在散布在周圍的空氣里,擁抱着她。他簡直象巨大的磁場,現在凌波連血液也象被磁化過了,流淌着歡欣和甜美。就像心頭聚集了成千上萬蠢蠢欲動急於投誠的士兵,只有嘴巴,還勉強算個寧死不屈的鐵面將軍。不過,這樣下去,全軍覆沒,已是為期不遠了。 回到公寓,凌波在洗手間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緋紅的面頰,水汪汪迷離夢幻的眼睛,出奇的美麗。凌波又回想起剛剛自己婉拒的一句話,讓江一帆幾乎痛不欲生,聽了勸慰的幾句話,他又是神采飛揚的變化。江一帆,你明知現實如此,還讓自己陷入困境,又是何苦?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見到他一次,就覺得全世界前所未有的金碧輝煌。可是自己應該還是愛楊志傑的,就像不管楊志傑怎麼發脾氣跟她吵,也知道他愛自己一樣。那麼,除了克制自己,默默咀嚼無奈的苦果,也讓江一帆失望傷心以外,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努力避開他,忘了他吧。凌波把臉埋在手心裡,命令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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