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把我整疼了(六,1,2) |
送交者: 阿手 2004年11月23日09:31:29 于 [跨国婚姻] 发送悄悄话 |
六、延伸 1、 回到北京,我和岳明已经疲惫万分,打了一夜麻将我腰酸腿疼,进了房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脱了衣服睡觉。忽而听见有人敲门,我一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可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就是在砸。我醒来,穿着内裤光着膀子去开门,就在门一打开的刹那,一个拳头飞快的打在我的胸口,留下一个红红的印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林菲已经绕过我走了进来。我关上门,走到房间里穿裤子,林菲也跟着我走了进来,这时岳明还在熟睡,打着呼噜。穿好裤子,我跟林菲到另一个房间,整个过程林菲只是跟着我,没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时间是沉默,林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我却感觉她在哭,而且哭得毛骨悚然,我好难受也好害怕。 “对不起。”在我抽完一根烟之后,我低着头说。 我笑了出来,于此同时,林菲哭了。我的笑容僵硬了,林菲仍在哭。 “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总装糊涂呢?”我说。 我无语了,整个气氛再去陷入僵局。 “说话,别装哑巴,你平时不是挺爷们的吗?”这次是林菲先发言的。 就在这时,林菲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双肩。这使我明白,我和她的暧昧关系就这样开始了,我有点兴奋,也有点害怕。内心的阴影就像魔鬼的嘴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以恶梦的方式向我宣战,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我是一个麻木的肢体,任她倾情于我的肩膀,我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我不敢接受却又无法拒绝。我喜欢她,她是一个很纯的人。尽管她不是处女,但在我的意识里,处女跟纯不纯似乎关系不大。我喜欢她的纯,喜欢她的真,她是一个性情中人,和我一样,她会受伤,或者已经受伤。我曾多次对她进行意淫,但当她就这样存在于我的怀里的时候,我根本就没那种猥亵抑或高尚的想法,我的下身没有任何变化。我终于用双手将她拥起,这意味着我对这份畸形恋情的默认和接受,也说明我正向一种不治之症低下了头。 我们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顺理成章的接吻或是做爱。那种感觉更像是睡着了,在彼此的怀中,在彼此的心里。我们真的睡着了,因为大家都太疲惫了,我和林菲昨夜都是彻夜未眠,我是在打麻将,而她却因为我挂断了她的电话之后所产生的猜疑。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我睁开眼睛,发现被我左手拥入怀中的林菲正睁着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我们的脸几乎帖在了一起,我发现她很美。 “你一直没睡吗?”我问道。 我起来洗了把脸,穿了一件衣服。我走到岳明房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我想他一定是醒了以后发现我和林菲抱在一起,然后就躲出去了。 林菲说最近上火,想吃点清淡的南方菜,我们就来到了一家粤菜馆。我们点了菜,坐下来边喝茶边等。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被两桌客人呼来唤去,满脸都是汗水,有的客人还故意刁难,她正低着头给人赔不是。 “这女的似乎比我年纪还小,真可怜。”林菲喃喃地说道。 我于是把我在荷兰当导游的事向林菲娓娓道来。荷兰是一个小国,事实上除了风景秀丽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旅游资源。但是阿姆斯特丹却是国内旅行社往欧洲发团的必经之地,并且一般都会在此停留一天。能在欧洲做导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般要经过挂号,排队,培训,实习等步骤,我自然也经历了这一切。一般来说,每个旅游团会在荷兰停留一天,我当时住在鹿特丹,旅游团到来之前我会接到社里的电话,然后坐一个小时的火车赶到阿姆斯特丹。一般我的工作程序是这样的:接到团,带着他们去宾馆办登记手续,然后歇息片刻,吃一顿午饭。再领着他们去参观所谓的名胜古迹,其实很少有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拍拍照证明自己来过了,仅此而已。玩到差不多,有人喊累喊饿,于是吃晚饭,吃完晚饭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就这样,节目来了。总会有人向我凑上来,说:“刘导啊,听说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可好玩了。”我说:“嗯,想去呀?”另一个人又接道:“嗯,可想了。”那种表情真是太贱了,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我其实可以不带他们去的,因为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之内的事,但是为了小费,我只能去。 走在红灯区,你会发现街上的游客(其实并不全是嫖客)里有一半都是中国人。我在这里并不想丑化中国人,但说实话,他们的样子确实不美: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拎着皮包有的人脚上还会踏着国产名牌李宁牌运动鞋,他们在街上东张西望,并相互交头接耳。自然,我带的团也是这样的。刚来荷兰的时候听说一个笑话:红灯区的妓女不管是哪色人种一般都会说一两句中文,她们看到这种装束的人就会用流利的中文说:“你好,有发票。”看来中国的腐败已经透明了,连荷兰的妓女都知道中国人拿到发票后回到国内会有人买单,至于开发票的时候是走礼品还是走文具,我就无从得之了。我做了导游之后经常在红灯区里摸爬滚打,才知道这并不只是个笑话,而是确有其实,只是夸张了一点而已。 我带着他们(一般三四个人)打车到达之后,先是领他们去CLUB看表演,其实就是性表演。一共有六幕,每幕十几分钟,前边是钢管舞,后来就是活色生香的两性表演。看完表演出来,大家已经热血沸腾了。接下来的活动就不言而寓了,自然是去发泄。他们会不停的在橱窗前选来选去,选定之后,我就敲门把商品引出来。如果心情好的话,我会先跟她聊聊,比如问问你来自哪,再夸她两句漂亮,然后再问价格。一般来说,市场行情是十五分钟五十欧元(意味着你需要在十五分钟内穿好裤子出来,五十欧元等于五百人民币多一点)。我一口气将这些说完,菜已经上完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在做坏事儿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林菲问道。 林菲沉默了,一直到最后我们也没再说什么,结帐的时候林菲抢着要付钱,说:“今天我请客,以后我们AA制。”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算了吧,你爱请就请,谁有钱谁花,我最讨厌AA制了,你要真来这一套以后就别找我吃饭了,我还没穷到领救济粮过日子的地步。” 我送林菲回学校,自己回家,分开的时候我们都有点不舍。岳明打来电话,问道:“我现在能不能回家?”我说:“操,少整事儿,我也正往家走呢,一会儿见。” 我到家的时候,岳明正在抽烟。 “该做的都做了?”岳明问道。
北京的秋天已经到了,好的是天气凉了下来,坏的是总叫人风尘满面。我坐在郭建的车上,车子开在去他家的路上,他要在家里请我吃饭,并让我见见他的老婆和儿子。 “上次带你见的那个马总你还记得吧?”郭建问道。 郭建在西直门附近的一个花园小区里买了一个高层,他住在13楼上。我们进了屋之后,郭建冲里头喊道:“老婆,刘氓来了。”这时一个女子由厨房走了出来,脸上都是汗珠,还扎着围裙。她对我说话了:“刘氓,你可下来了,我可想你了。我跟郭建说好几次了,你们男人总是忙忙忙的,今天终于把你领来了。”郭建也哈哈笑了,在一旁说道:“我说过吧,你们认识的。”说实话,我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这嫂子到底是谁。她是张小琳,我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同学。那时候她长得特别漂亮,高材高挑,有不少男生在私底下明争暗斗的就是为了她。曾几何时,她也算是风流人物。而如今:她头发没有规则的打了一个结,脸上发了不少雀斑,人已经胖得不成样子,用膀大腰圆来形容绝不过分,那个昔日风姿约卓的少女已经无影无踪了。我马上回过神来,说道:“张小琳,你们啥时候成了两口子了?”我转头又向郭建玩笑道:“怪不得你不告诉我嫂子是谁,原来是把校花骗到手了,还跟我卖个关子。”这时张小琳说:“刘氓,你就别讽刺我了。你看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还校花呢,我是为了家庭贡献了美貌和青春,现在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了。”正在这时,里边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叫声,张小琳忙说:“小祖宗睡醒了,你们先聊,我去哄哄他。” “不错嘛,你们这日子过得可以。”我对郭建说。 这时张小琳把他们的儿子抱了出来,冲着他的小脸蛋说:“快来见见刘叔叔。”我把头凑了过去,逗了他几下。说实话,我特别不喜欢孩子,甚至一见着就烦,但是出于老同学和上司的面子,我还是赞美了那个小孩儿几句。张小琳把孩子交给了里面房间里一个小保姆,说:“你们先到厨房里坐下吧,我再烧一个汤就完了,等几分钟。”我和郭建来到厨房,一进门,我就被厨房里的光泽吓了一跳,那是一片银白色。我看着郭建说:“你这厨房也值几万吧?中国造不出这种东西的。”郭建又得意的笑了,说:“出过国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跟你说,刘氓,我这套东西是百分百的德国货,花了我五万。上次请一个张总过来,我让他估个价,他说值五千,当时没把我气死。”这时张小琳在一旁说道:“刘氓,你不知道,郭建这人太能装了。上次为了请那个张总来家里,他打半个月之前特意搞了这么一套厨房设施回来,花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臭显,结果那个张总是个土包子,人家根本就没欣赏这东西。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张小琳说完爽朗的笑了起来。郭建却说:“他欣赏不了是他素质不行,这不还有素质好的嘛。” 开饭了,我们三人坐在一起,聊起那些学校里的过往,气氛很好。张小琳说做了两年家庭妇女了,今天非要陪我们喝点酒,郭建也没拦着她,结果散席的时候她有点醉了,她谈起那些昔日风华正貌时的青春韵事,竟也惹得郭建有些不高兴。其实郭建的风流事要比张小琳多多了,只不过都是没法搬到桌面上来谈的那种。九点多的时候,郭建送我回家。我们行至东直门一带的时候,人山人海,车子根本就无法行动。 “操,这是怎么了?”我问道。 好不容易到了家,我在车上想让郭建给我讲讲他和张小琳的事,后来觉得没劲,也就算了。到家后洗个澡看了会儿电视刚想睡觉,林菲打来电话,说:“刘氓,你来接我。”我说:“你在哪呢?”林菲却道:“我刚看完???? 4的演唱会,你来工体吧。”我无可奈何的穿上衣服拿着钥匙下楼取车。 人山人海中,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林菲,她和另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在一起,满脸满身的汗,看来她们都是传说中???? 4的fans。“这是我高中同学,这是刘氓。刘氓你快先送她回家,她家住在军博,她是偷着跑出来看???? 4,被她爸知道了就完了。”说完她急忙拉着那个女生上车。一路上我没心情说话,只听见她们两个回味着???? 4的精彩演出。终于到了那个女孩的家,我没精打彩的说了声再见。我问林菲要去哪里,林菲说要去我那儿。 回去的路上,我问林菲那个???? 4是何方神圣。林菲说是四个帅哥。我又问怎么个帅法。林菲却说反正比你帅。我有点不太舒服,反问道:“长得帅你就喜欢啊?”林菲说:“大家都喜欢。”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选择,大家都喜欢你就喜欢?”林菲说:“你总那么强调自我干什么,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简单点,你不觉得你活得很累吗?”我又说:“如果我也和大众一样,没点出彩的地方,你还会喜欢我?”林菲说:“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不一样,你也没长两个脑袋。其实喜欢你并不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虽然你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我相信你用这张破嘴征服了不少女孩子,包括我,但是你并不了解女孩子的心,她们要的很简单,不一定非要你出人投地,与众不同,也不一定非要你幽默风趣,见多识广,你能给她一种状态,让她投入生活就行了,哪怕只是一种固有的模式。这就是她们想要的幸福,也是我想要的。”这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想反驳但却完全失败,因为这似乎是无法辨驳的。我不得不对林菲另眼相看,对整个女性群体另眼相看,也对我自己另眼相看,我为我的浅薄感到寒酸,我为我的浮躁感到恶心,我为我的自大感到羞愧。林菲给我上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课,我太强调自我了,而且已经超出了那个应有的限度,这使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必须要平静的接受这一事实。 林菲看出了我的失落,她把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说:“对不起。”我说:“我跟自己辩论了好多年,今天却输给了你。”林菲说:“为什么说输给我,为什么要比较要给自己定义输或赢?”我没说话。林菲又说:“其实你潜意识里已经对一些特有的东西产生的强烈的反感,你以为它们俗,或是幼稚,或是没有品味,一旦这些东西或是它们的相关产物出现的时候你看也不看就把它们否定了。如果你心平气和的去了解一下这些东西,你会发现,它们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而且一旦你接受了它们,你的世界会因此而宽敞很多。”我说:“是的,我过于强调一些东西了,反而造成矫枉过正。”林菲接着说道:“其实不只这些,你看上去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大大冽冽的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其实你是一个用心良苦的人。你想做成的事或达到的目的,就算一次没有成功你也会绕上几圈假装路过,然后再来一次。你一直都说为自己活着,可是你却在不停的比较,你每次用各种逻辑说服你自己并让自己得到精神自慰的同时你已经欺骗了你自己。” 林菲的话就像一个镐,一记重击之后,我的灵魂被敲了一个洞。到家了,我踩了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了下来,林菲也跟着晃了一下。我说我好累,想等一会儿再上楼。林菲说好,我俩静静的在车里坐着,我回味着林菲的每一句话,我突然真的觉得好累,我思索着我的成长历程。 我生于一九八三年,父母都是赶上恢复高考才有机会不做农民,到县城里工作。他们的文化水平在当时当地还算是首屈一指,我从五六岁就开始被迫地接受语文教育,那时我经常因为背不出唐诗宋词而遭到父母的毒打,而后来,在我上高中以后,当我真正对唐诗宋词产生兴趣并整天沉迷其中的时候,他们仍然毒打我,因为这会影响我的学习成绩。父母对我的体罚一直到高中毕业才结束,他们老了,打不动了。我是一个叛逆的人,我的行为和父母所强调的东西是相背离的,也是和当时当地的大风气相背离的。我成长的地方是一个小县城,在这样一个小社会里,我的父母还是有一定名望的。子女的学习成绩是父母的脸面,我爸常说他从来不羡慕谁家有多少银行存款,只羡慕谁家的孩子考试能得第一。他们同事朋友之间见面打招呼也经常是“你家孩子这次考了多少分”。我是一个不入流的人,首先我学习成绩不好,但学习不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做人你还不至于招来世人的诅毁,可我偏偏却是个不本分的人,我的行为无法被人们接受:我小学爱去游戏厅,台球厅,初中开始打架,谈恋爱,高中开始抽烟,喝酒,写诗,大学开始搞乐队,性生活。大部分老师和家长都把我当成垃圾,他们不让其他学生或是子女跟我来往,怕染上我的毒素,他们认为我良心已经大大的坏了。父母为我丢尽了脸,他们在人前叹息人后垂泪,他们恨铁不成钢,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要比别人强,要做人上人,而达到这种效果,只有靠学习好。高二的时候,我被迫分到了理科班,那是父母的选择,跟我无关。我每每看到考卷上各式各样的物理符号和化学符号,我就想掏出????去操它们。然而我并不甘心于被人瞧不起,虽然我外表看来无所谓,很习惯做一个另类的人,但是内心里我一万个不服气。我操????我就不信学习不好就不能有所作为,于是这种比较的观念在我心里萌生滋长并漫延,我一定要比别人强,并通过不寻常的方式。 如果不曾叛逆,我不会有如此的痛苦。一方面,我的血液里流淌着传统的观念,虽然很多东西都是我所讨厌的,但是父母整日整夜的唠叨和社会风气里大众价值取向的使然,已经使它们在我骨子里根深蒂固;另一方面,我曾一味盲目的向那些传统观念发起挑战,在那个我还并不清醒的年纪,可是多年以后我发现我的很多行为是愚昧无意义的,我所讨伐的东西都是多年来人们用实践证明过的。于是,当类似我爸这样的“老古董”发表意见时,我总是无法接受他们那个年代的保守和愚化;当一些轻浮的小青年发表他们的新潮见解时,我又常常站在传统的位置上对他们的浮躁表示鄙夷。我是一个人,却同时向两极分化着,我体内的阴阳并没有相互调节,反而时常冲撞,使我在矛盾中痛不欲生。为了缓解这种痛苦,我只能如林菲所说“每次用各种逻辑说服自己并让自己得到精神自慰的同时我已经欺骗了我自己”。然而这种办法只是暂时缓解痛苦而已,它并没有在根本上解决问题。这就像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它能被通过各种手段缓解,但却不会彻底消除,除非资本主义制度发生改变。林菲今天所对我说的话,就像马克思当年发表的《资本论》一样,揭开了所有问题,让我清醒,也让我无奈。 我和林菲上了楼,岳明还没睡,林菲冲岳明做了个鬼脸,很可爱。林菲洗完了澡,问我要不要陪她睡,我说好。我的疲惫加上她的体香,使我很快入睡了,我是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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