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遥远的记忆了 |
送交者: 二笛 2002年06月20日13:02:15 于 [跨国婚姻] 发送悄悄话 |
九岁那年, 父亲带我去乘长江客轮. 傍晚时分上的船, 上船不久, 江轮便生火解缆, 随着一声笛响, 缓缓驶向江中. 我不等父亲把铺席行李安顿停当, 便象所有兴奋新奇的孩子, 冲出舱室, 满船跑着寻找好玩的地方. 直到餐厅阅览室都休息的时候, 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舱室. 舱室里依然闷热, 父亲便带我到舷边甲板上去乘凉. 甲板上凉风习习, 带着几丝江水的泥腥味, 我半攀上舷边栏杆, 屁股坐在第二根横栏上, 双脚在舷外晃荡... 父亲依傍着舷杆, 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 另一只手揪着我身后的衣裳, 怕我不小心一个跟斗翻进黑咕隆冬的江里去. 父子俩吹着风, 搜寻着运方偶尔闪现的微弱光点, 猜测那是偏僻乡镇上的路灯, 还是农户家屋檐下灯光, 想象着灯下那家人的忙碌和嬉笑. 有时, 亮光渐渐移近, 才发现那原来是夜渔的舢板上的桅灯. 江轮过处, 桅灯随着舢板在浪尖浪谷间上下摇晃... 客轮驶过一道江湾, 江面很宽, 水流平缓. 从后甲板上望去, 一轮明月当空, 月光下江水汨汨, 夜色中, 分不清哪里是水与天的尽头. 很多年以后, 当我捧着中学语文课本背浔阳江头夜送客的时候, 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一幅图画. 只不过船变成了乌篷船. 江水也不流了. 第二次乘长江客轮, 是在出国前最后一次出差的途中. 在江边的那个城市里临时改变了计划. 买了张船票, 独自上了船. 船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好意思再去和小朋友抢小人书. 见餐厅晚上放电影, 便挤进去消磨两个小时. 散场后, 沿着船舷慢慢走到后甲板.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一样的月光, 江水不变. 我忽然来了兴致, 想试试猜灯光的游戏. 可是试了几次, 始终集中不了精神. 我有点沮丧. 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 转过身背着风点着. 我发现原来我夹烟的指头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走回客舱的路上, 我明白我是找不回那种安宁的感觉. 父亲几个月前走了, 我也即将远走他乡, 没人再来拽住我身后的衣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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