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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战争 (小 说)
送交者: 爱九 2002年10月08日00:32:00 于 [跨国婚姻] 发送悄悄话

爱九

站在省立医院的门口,安然一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一边掏出手机,拨打费明的电话。手机接通了,又是关机的信号。这已经是今天拨的第十通电话了,费明还是和几天前一样,没有开机。

安然关上手机,看了看大门上的省立医院几个红字,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妇产科的门口只有三两个候诊的人,安然的心平静下来不少。护士填了一个单子,让安然先去化验小便。

站在厕所的马桶边,安然小心翼翼地半蹲着,不让自己和马桶接触。一只手将写有名字的小瓶凑到下面,尽管很小心,大部分的小便还是漏了,淋得手上都是。安然用没有弄脏的左手,从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把手上的尿液擦去,又擦了擦装尿液的瓶子,一看,才小半瓶,也不知道够不够,反正也解不出来了,就盖上瓶子走出来。

把瓶子递给护士,看她没有说什 么,安然的心才放下,这才感觉腿酸,就在墙角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等。

旁边坐着一对男女。女的很年轻,妆化得很浓。两个人把头凑得很近,叽叽咕咕说着话,说什么听不清楚。安然也懒得听,现在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把头靠在墙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医院的来苏水味道很浓。这是安然最讨厌的味道。这种味道总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些悲伤的记忆。

很小的时候安然就没有了妈妈,她跟着爸爸长大。十岁那一年,安然有了后母。后母并非象传说中的一副面目狰狞,倒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对安然也不能算不好,只是始终亲密不起来。

安然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希望爸爸能生活得幸福。跟着继母一起来到家里的,还有她的女儿,刘静。自从继母来到安家,刘静开始跟继父姓安,叫安静。

安静比安然小一岁,但她从不叫安然姐姐,而是称呼她安然。同样地,安然也直呼安静的名 字。

安静的人和她的名字截然相反,一刻都静不下来。没上初中就和男生递纸条,谈朋友。继母看她不是一 块念书的材 料,早早替她打算,让她退了学,找专人辅导她,送她进了一家艺术专 科学校,学习舞 蹈。安静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几年下来,学成名的可能性是没有了,只好在舞蹈团里当个跑龙套的小角色。

出不出名安静并不在乎,在舞蹈团里混着,再时不时地到夜总会,酒吧里面去演出捞点外块,她觉得挺好,男朋友也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和安静相比,安然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考大学时,安然的成绩不错,但为了照顾身体不好的爸爸,她进了位于本市的一所普通大学。

大学里的活动很多,但安然很少参加。在她进大学后的第二年,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只好提 前退休,在家养病。安然一下课,就往家赶,陪爸爸去医院复诊,拿药,那一段日 子,安然的身上总有一股医院的药水味道,

爸爸终于没有熬过病倒后的第二个冬 天。当躺着爸爸的床被护士推走时,安然的心象掉进了一 个冰冷的深井,她模模糊糊意识到,最亲的人也离开她了。

这时候的安然更沉默了。寝室的人也不喜欢她,觉得她孤僻不合群。她每天依 然一个人独来独往。

安然的低调吸引了一个人。他叫秦文涛,计算机系的学生,和安然同级。秦文涛是学校的活跃分 子,校学生会的主席,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

自从把注意力放到安然身 上,秦文涛觉得以前认识的女孩就象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了。安然的沉默,还有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忧愁,这些,都让秦文涛着迷。

秦文涛开始了对安然猛烈的追求。毫无恋爱经验的安然在他的如火的进攻下,很快地就败下阵来,成了他新的俘虏。

恋爱后的安然重新感觉到生活的乐趣。她的脸上,开始有了快乐的笑容。

在秦文涛的提议下,安然在一个周末把他带到家里和家人见面。那天他表现得非常出色,妙语 联珠,让一向不把安然放在眼里的安静都对她刮目相看。

日子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安然象往常一样去看望父母。秦文涛说他要准备一个演讲,不能陪她。站在陵园里,安然的心沉重中夹着一丝轻松。如果父母知道她有了心上人,一定会很高兴,安然想。

陵园里有不少人,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安然呆了片 刻,就准备回学 校。忽然想起有一本书要拿一下,便向家里走去。

在楼下,安然看见了秦文涛的自行车。一想到他可能来找自己,安然兴奋地往楼上跑。

用钥匙打开门,安然看见客厅里没有人,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忽然听见安静的房间传来声音,透 过虚掩着的门,安然看见一个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画面。她的恋人和她的妹妹躺在一起。

安然本能地往后一退,似乎看见了自己不该看见的事。她把拳头使劲塞进自己的嘴里咬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站了一会,也许一分 钟,也许十几秒,安然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拿起那本书,锁上门离开了家。

安然回到宿舍,走到自己的床铺前,一头倒下,一躺,就 是三天。

这三天里秦文涛来看过安 然,他也许想解释,可一看到安然空洞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坐了一会,走了,从此再也没露过面。

在躺着的三天里,安然的脑子里不知怎么了,总响着一只曲子,好象是欢乐颂,为什么会记起这只曲子,安然也不知道,只是在那里反反复复地响。

安然恢复后,回了一趟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住进了学校。

毕业时,没有背景和关系的安然被分到人口普查办,安然把派遣证扔进垃圾桶,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坐火车又转坐海船,来到这个四季如夏的海岛。

海岛上早已人满为患。到处是渡海来岛的外乡人。硕士生,大学生,商人,打工仔,将这座城市塞得水泄不通的。

安然的学校不是名牌,加上她寡言少语的个性,上岛一个多月,她还没找到工 作。带来的一点钱,差不多就要花完了,安然有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这一天,看到一个广告公司招聘的企事,安然没吃早饭,就急急地赶到那。这家公司的态度倒很热情,对她也很有兴趣,只是告诉她,每一个员工必须交纳二千元的押金,说是防止员工随便跳槽。安然的身上,只剩下不到五十块钱。一想到再找不到工作就得睡到马路上了,安然狠狠心,从脖子上取下妈妈留下的金链子,放到招聘的人面前,说,这个够不够。

两个招聘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说,行,明天你来上班。
上班的第一天,公 司拿出很多文件让安然签,说是合同,安然一看,很苛刻,但她此刻已没有选择了,硬着头皮一一签了。

公司给安然配了一个传呼机,还说必须随传随到,然后就让安然回去,说是有事就呼她。

安然糊里糊涂地回到住所,心想怎么不需要坐班呢?正想着,呼机就响了,让她去海滨渡假渔村。安然赶紧坐公车赶过 去。

一下车,看见公司的秘书王小姐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左右张望,看到安然,王小姐吐出一口气说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知道安然是坐公车来的,王小姐说难怪这么久,下次记 得打的。说着就带安然往里走。

安然第 一次来这么豪华的酒店,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窘迫。王小姐带着安然径直来到洗手间,拿出一套白底上绣着一朵红玫瑰的真丝裙,让安然换上。安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换衣服,看那件裙子不算暴露,就听话地换上了。

王小姐又替安然点了点唇膏,对着安然看了又看,这才满意了,牵着安然的手往包房里走。

这是一间豪华的雅室,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几个商人模样的人,还有几个年轻女孩子。安然的的老板一看见安然,眼睛一亮,连忙向几个男士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安小姐,怎么样样,漂亮吧。安然,这是环宇国际贸易公司的李总,华大建材公司的张总,新安实业的费总,都是我们的大客 户。

安然被安排坐在李总的旁 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安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李总自从看到安然,眼睛一刻也没从她的身上移开。安然的老板看在眼里,连忙招呼安然给李总敬酒。安然端起酒杯,抬头看见李总色迷迷的眼睛,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说,李总,我敬你一杯。

李总一口喝了酒,笑咪咪地看着安然。旁边的人起哄,安小姐干了。安然咬咬牙,一仰脖子,整杯酒倒进了喉咙,登时嗓子象着了火一 样烧起 来。

在大家的大声叫好中,李总连干了三杯,安然也陪了三杯。她的脸,一下子烧到了耳根。头也开 始有点晕了。

喝着酒,安 然忽然感到有一只手在掀自己的裙子,五个黏呼呼的手指在她的腿上贪恋地摸来摸去。

安然再也忍不住,趁着酒劲,把手里的一杯酒全泼到了李总的脸上,站起来跑出房间。跟着听见身后象开了锅一样热闹。李总一面找纸巾擦脸上的酒,一面破口大骂,什么臭婊子死娼妇之类的。安然的老板一个劲陪不是,连说明天就让安然滚蛋。

安然站在包房外面,听着里面的漫骂,一口酒压不住涌上来,对着一只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直觉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正吐着,一块纸巾递到安然面前。安然抬头一看,是那个叫费明的费总。他的眼里满是同情和怜 悯,看得安然不禁垂下头,忍了很久的眼泪象泉水一样涌出来。

费明把安然送到住所,看她睡下,这才离开。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女 人,象一块磁 石,一下子吸住了他的心。费明不知 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留意,她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美 丽,但肯定不是最美的。

也许是因为她眼里那种淡淡的哀愁,年轻的她,能经历过多少事,身上竟然有了那么多痛苦留下的痕迹,让人怜爱,心疼。

和费明的交往就这样自然地开始了。安然似乎是坦然地接受着费明为他做的一切。也许到海岛后的一系列挫折将她的棱角磨平了,她没有勇气拒绝这样一个男人的帮助。

日子过得顺利起来。安然搬进了费明在中心地带为她租下的公寓,公寓很豪华舒适,那种过了今 天不知道明天的生活似乎变成了别人的故事。

费明很忙,但他总是能抽出时间来陪安然。他似乎不喜欢安然出去工作,象他这样的男人,女朋 友应该舒舒服服呆在家里。

安然不习惯这样懒散的生活,她做不到象很多女人那样,每天逛逛街,打打小牌,煲一锅汤,然 后等男人回 来。为了找点事做,她报名参加了几个补习班,学电脑和会计。

费明有家,他是大陆人,几年前移民香港,现在又独自回大陆发展。他的太太是广东人,和他结 婚三年了。

安然没见过他太太的相片,说心里话她不想知道有关她太太的事,这样安然心里的愧疚会淡一 些。她只隐约知道费太太长住香港,本姓丁,丁嘉娴。

费明从不在安然面前提他太太,这让安然好过了很多,两个人过着二人世界的日子,似乎没有什 么问题存在,一 点也没有。

有一天,在街上有人喊安然的名字,一个打扮得很新潮的年轻女 人。安然仔 细一看,才认出是高中时的一个同学,晓芸。晓芸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独自到南方来闯世界,没想到在这里碰面。

见到老同学,晓芸很兴奋,拉着安然去香港酒楼吃饭,还带安然去她的公寓。晓芸住的地方,名 声不太好,是俗称的二奶楼。

房子很漂亮,晓芸说,是她的香港老公给她买的。安然看见晓芸香港老公的照片,秃头,五十多岁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对晓芸现在的处境,安然不知道说什么。晓芸倒很想得开,说她的香港老公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给她两万块的生活费。她自己在这边也有一个男人,老头不回来时,那个男人就在这里过夜。

走出晓芸的公寓,安然在街上转了很久,一种淡淡的忧开始愁深深地笼罩着她的心。

春节的时候,费明带安然去东北旅游。安然从没有去过北方,第一次看到雪,安然兴奋得象个孩 子,费明兴致也很高,什么比看到心爱的人高兴更让人开心的呢?

北方的确很冷,费明和安然一下飞机,就觉得冻得不行。到酒店住下后,听服务小姐的建议,第 一件事就是去买棉鞋。安然还买了帽子和围巾。然后去看冰灯。

看过冰灯,费明带安然去天鹅饭店去吃有名的四珍宴。安然拿起菜单,一看到扒熊掌,绘犴鼻,红烧鹿筋这些菜式,就说恶心,要换地方,后来只点了清炒蕨菜,野菌汤等素菜。

吃过晚饭,休息一会儿之后,费明和安然在酒店的保龄球馆里打了一阵保龄球,安然很少运动,球打得很差,但玩得还是很开心。两个人在酒店的吧台喝了点东西,费明说去逛夜市。

夜市上的人出乎意料地多。明天就是除夕,很多年轻人在街上游逛,小商小贩们也趁着新年大赚一笔,费明怕安然被人挤来挤去,索性把她搂得紧紧地。安然被他夹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她什么都没说,把头埋在费明胸前,静静地享受着他给她的温暖。

夜市上的小玩意儿很多,安然看见一个小包,样子很别致,很喜欢上面的手绣图案,就央求费明买给她。费明也很喜欢那种包,一下子买了几个,说带回去送给妹妹和朋友。

夜市上有很多烤肉摊子,费明晚上只吃了点素食,早饿了,一口气吃了三十来串。问安然要不要,安然闻到肉的嬗味,早站得远远地,一味地摇头。

第二天是年三十,酒店里有新年舞会。安然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掐腰立领小袄,下面是紫色羊毛绒裙,罩一件紫缎毛领的大氅,头发梳上 去,斜插一个淡紫色的簪子,淡淡地点了唇膏,站在那,就象一朵随风摇靥的紫荆花,楚楚动人。

所有的人都看着安然,带着掩不住的惊艳后的愕然,爱慕,嫉妒。费明的眼睛亮得象黑夜里的星 星。整个晚上,他的眼睛没有从安然身上移开过。每一个想请安然跳舞的男士都遭到了他很不礼 貌的拒绝。

安然靠在费明的怀里,除了幸福,没有别的感觉。晚上在房间里,费明象一个饥渴的猛兽,海一 样的欲望一次一次地涌上来,直到将他们彻底淹没。

回海岛之前,费明送给安然一个礼 物,那是一个钻戒。费明说从此安然将完全属于他,他会尽快离婚,给安然一个归宿。

安然没有什么太出乎意外的感觉,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预 料到这么快。

回来之后,安然的生活和以前差不多。有时会去上课,也会接到晓芸的电话约去喝茶。直到有一 天,安然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发现之后,安然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往下想,赶紧打费明的电 话。费明不在公司,手 机也没开。安然这才想起费明说过,要和老婆谈分 手的事,为避免麻 烦,暂时不给安然电 话,但为什么关了手机,安然不知道。

找不到费明,安然只好独自上医院。一路上,她想,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护 士一连叫了四次,安然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安然是用费颖这个名字挂号的,也许是想和费明有什么联系吧。

化验单递到了安然手中,反应是阳性。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还是让安然悚然一惊。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医生让安然躺到床上去,说要给她检查。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除去衣物,安然的动作有些踌躇。医生不耐烦地开始催促她。或许医生不能理解一个已有身孕的女人的羞怯。

安然躺在床上,听医生的话把腿张开,任医生在她的体内摸来模去。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走了进来。或许因为安然的美丽,男医生认真的看了她几眼。

安然的心愤怒了,她想大声地抗议,她想骂人,骂这些随意践踏病人尊严的男人女人。她想站起 来,拂袖而去,可实际上她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一个表示愤怒的手势,她还是以那个不堪的姿势躺着,象一条冻住的鱼。

直到医生说好了,安然还没从屈辱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拉上裤子,她说她要躺一下,医生没说什么,走开了。

又进来一个年轻的女 人,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询问有关她自己怀孕的情况。听起来她刚刚怀孕一两个月。女人说结婚几年了,今天才怀上孩 子,所以特别担心。

安然没有太注意他们说什么,她的眼睛,只紧紧地盯着女人的包。安然认识那个包,那是半个月前和费明在东北买的,是她亲自挑的,每个包的图案都很别致。

恍惚间,安然听见医生叫那个女人的名字,丁嘉娴,没有错,尽管安然很心不再焉,但她确确实实听见了,是丁嘉娴。在那一瞬间,安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这一切竟然不是梦,这一切就发 生在眼前。

不知道躺了多久,安然回过神来,从床上迅速起来,拿出手机,依然是关机的信号,安然的心一 下子冷透了。

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在街上,安然突然想见晓芸。也许以前安然曾轻视过晓芸,现在安然更轻视自 己。

站在晓芸公寓的门口,门铃响了很久没有人来开门,隔壁的门倒开了。一个描眉涂眼的女人探出头来警觉地看了看。

安然认识她,她是晓芸的邻居陈燕。知道安然来找晓芸,陈燕大惊小怪地说你还不知道呀,晓芸被公安局抓走了。为什么?杀人。她的香港老公抓住她和她男朋友,扬眼说要把房子拿回来,还要找人教训他们,结果晓芸一着急,就和她男朋友把老头杀了,把尸体切碎了运到外面扔了。老 头的香港老婆报了失踪案,结果事就发了,当天就被关局子里了,看来凶多吉少。

安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她只觉得这一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噩梦,一个让她醒不了也无法摆脱的噩梦。

睁着眼睛想到天亮,安然起身喝了一杯牛奶,开始动手收拾东西。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安 然坐在椅 子上想了想,又拨了一次费明的电话。尽管是预 料中的空号,安然还是感到心里有一丝东西断了,就想一根绷得很紧的弦,终于断了。

安然把手机和钥匙放在桌上,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放进包里,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到码头,安然乘第一班船离开了海岛,回到了自己的家。继母对安然的回来没有多问什么,也 许是安然脸上的沧桑已说明了一切。

十天后,当安然躺在医院,当医生把冰冷的仪器伸入安然的体内将那个费明留给她的生命取出来时,安然没有哭,她觉得自己又一次听到了那首欢乐颂的歌声。

安然不知道,在她离开海 岛的第三天,终于拿到离婚协议签字的费明回到了海岛。她也不会知 道费明为了不刺 激进行离婚谈判的妻子才关掉手机. 她更永远不知道一个同名的陌生人让她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如果她有留心,她更应该注意到费明的妻子在嫁给他后,已经改姓为费,费丁嘉娴。

其实,在这场并不存在的战争中,敌人只有一个,就是安然自己。她还是终于输了这场一个人的战争,输给了自己的过去,输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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