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號，星期六，德國的天色清灰恬靜。

      沒有湛藍的天空，太陽隱身在雲層後。將暖仍寒的德國早春，就算有陽光也是毫無分 量，掃在臉上只有安慰性的一絲暖意，這時就只有更加清冷。

      又是復活節，照例回到德國的公婆家。壁爐里仍然生着火，坐在爐 前沙發上看書，時不時可以聽到噼啪的聲響，跟幾個月前的聖誕節時一樣。

     決定出去到森林裡散散步，嗅嗅早春的味道。穿上黑大 衣出門，林子裡鋪滿殘冬的落葉，踩在上面沙沙響。冬青樹和松樹秋冬常綠，這時則有點灰灰的，是不算乾淨利落的那種綠。其他的樹木則還沒來得及長出新葉，仍 是赤裸裸地光着枝條偶然還掛有去年留下的殘葉，用手一捏，已如紙般脆薄，留在手心的是枯黃的碎片。

     但細心探頭看看，還是看 到春天的痕跡。很多赤裸的光枝已經隱隱約約地吐出點點綠芽，也許再過兩天就會抽身成葉，整個林子就會新綠初披，又是地道的春天模樣。

      在 樹林裡碰見出來散步的鄰人，點頭互道日安。一冬下來，他們的那隻老狗跟主人一樣胖了一圈，見了我們馬上撲上來蹭着我的腿。陽光從雲層里探探頭，短暫的光線 打在它的身上，棕色的毛鑲了一圈金邊。雙手很冷，搓摩着它的長毛，借着它的身子取暖。繼續往前，到達林子盡頭的田野，發現田野那頭是幾隻正在低頭覓食的野 鹿。抬頭看看我們，不予理睬，仍然低頭繼續咀嚼。最喜歡這種動物和人即使邂逅亦互不驚擾毫無恐慌的關係，淡定自然。

     在林子 里走了一圈，鼻頭摸上去又濕又冷，象剛才鄰人的狗。林子將盡，隱隱可以看見公婆紅色的房子。高興起來，腳步加快。先生卻抱怨起來，說我剛才盡喊累，現在卻 跑得那麼快，早知道我還這麼有勁還不如和他一起在林子裡再轉一圈。

     其實他那哪裡知道我的心思。我只是惦記着噼啪作響的壁 爐，猜想裡面的木柴一定已經變成暗紅的木炭了。坐在爐前的沙發上，烘暖冷得發硬的雙腳，是現在最舒服的事。當然，公婆還會煮一壺自釀的蘋果酒，加點蜂蜜和 薑汁，熱熱地喝上一杯，身子就馬上暖和過來。似乎最後這一刻的滿足感，才是我們冬日散步的目的。



殘冬時的德國樹林


落葉蕭瑟的路上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先生說他散步後要喝一杯 熱熱的蘋果酒。


去年留下的枯葉，周圍的樹枝已吐出點點新綠





遠處覓食的野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