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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睡觉,没有梦 (14-15)
送交者: 韦敏 2004年04月24日19:03:26 于 [跨国婚姻] 发送悄悄话


十四

那些一生和我们无缘的人,我们也是可以爱的。
不知道我最终也没有能和米卡相守这算不算是一种宿命。就算我的愿望如此简单,老天爷依然也不成全我。
我常常猜测,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既然有些人可以拥有天作之合这样的美好,也一定有些人会有天各一方的遗憾。
但是,幸福的总量是不变的,就看我们被安排在哪一个群落里面。
看上去世上好像总是倒霉的人更多一些。——其实也不是。只是幸福的人做自己的幸福去了,倒霉的人才蹦弹着去抱怨。我们总要给倒霉的一点活路吧,不能让他们连抱怨乃至愤怒的声音也被埋没。
我不埋怨什么,只是有点遗憾。
我的生活中有太多的遗憾,堆起来也足够埋葬我的叹息。
我的沧桑不仅来自于年轮,更多的就是这些七七八八的遗憾。遗憾的背后有一些蒙胧的情爱,遗憾的核心是青涩的悲哀。所谓快乐,就象一抹烛光,闪闪烁烁的,有一点光亮。

米卡是光亮的源头,可惜这个蜡烛太短小,照不遍我的生命。
我情愿相信有时候上帝可能是靠抓阄来决定众生的幸福的吧。
真要那样的话,我就是认输和认命也可以认得比较坦然。

如果,现在我能找到米卡,让她听我真心跟她说上一句我爱她,世界会变成怎样?
——那也不过就如同在光亮的房间里点燃了一支蜡烛吧?!

在我把钥匙留给米卡之后,我期待我的生活有些质的变化。
那天晚上,我做完手术、写完手术记录、查完病房以后,带着一身的疲惫离开医院。我记得那一天,当我看着巴黎夜空的繁星点点,心里竟然有一种很原始的温情慢慢地泛起,毛茸茸的,就象月光。
我想象着回家以后的场面——家里应该是灯火通明的,应该有热饭热菜吧,汤汤水水的、冒着蒸汽,一个娇小又娇媚的女人在桌台之间忙碌擦拭,也许电视机里还正播放着一点什么打榜的音乐作为衬底,······它们齐齐地在等待我,迎接我,在我摁响门铃的那一刻,它们都将朝我扑面而来为我洗尘·····
家是什么——在我没少折腾之后,我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了,便想坐下来喘口气。
家就应该是个凳子。什么质地什么材料什么款式什么颜色都不重要。在我累极了的时候有个凳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何况,米卡这一款的凳子,看起来用起来也都很对我的胃口。
——就她了吧。
这种关于家的想象对于一个正常的40岁的单身汉而言比性冲动还让我难以克制。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家的。

家里是静悄悄的。
站在门口按门铃的那一瞬,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门缝,想有一点掺了人气的灯光渗出来——但是很遗憾,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门铃响到第二遍的时候,米卡才来开门。她的背景是黑黢黢的家,连她一起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都显得很有些阴森。
我顺手摁了门边的房灯开关。灯亮了,照亮了一屋子的冷火秋烟。
我再看米卡,呆呆的,愣愣的,眼睛都哭肿了。
米卡告诉我:“我的钱丢了。”

米卡说,今天中午她帮我配完钥匙后,又去了香榭丽舍。那是她的一份工作,她还想靠这个再挣点钱。她都想好了,她今天要早点收工,然后拿她今天挣的钱去13区中国城多买些东西回来给我做饭。她在街上站了没多久,就遇到一个华人,是台湾还是香港或者新加坡的,她不知道,反正那个人看着还比较洋气,米卡就找他帮着去买路易·维登的包。那人听完了米卡的大致介绍以后就答应了。和平时一样,米卡给了他9000法郎的现金,那人帮米卡买了不同款式的3个LV的包。米卡给了那人300法郎作为答谢。那人也很高兴地收下了。看那人还很配合,米卡就试探着问,能不能还帮着再去一个店,就在香榭丽舍的侧街上,走过地下通道后不远就是了。那人说可以啊,于是米卡就又给了他8000法郎。在那人进到店里的时候,米卡就去出货了。等米卡出完货兑现了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人不见了,带着米卡的 8000法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问米卡:“报警了吗?”
米卡摇摇头说:“要是报警,只会更麻烦。本来就是走私,还要自投罗网啊。”
我问米卡:“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找一些线索呢?”
米卡还是摇头。
其实我问的也是多余,要是有的话,米卡何至于这么干坐着哭啊。
我问米卡:“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米卡说:“我听说有人遇见过,但我没有。我一直还是很谨慎的。我以为我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真的······我看那人不见了,我都傻了······”
我除了陪着米卡一起摇头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米卡又哭了起来,象是自言自语地说:“ 8000块钱,要我倒多少个LV才能赚回来啊;8000法郎啊,是我一个学期的学费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上学呢······8000法郎,可以给毛毛治病、还可以给毛毛买多少玩具啊······”
上学?
毛毛?
她很缺钱去做这些事情吗?
我不了解米卡。那时,我对她的最大的了解就是她的身体和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LV的皮包。不过,在她这么难过的时候,我还是搂着她的头安慰她说:“别难过了,这8000法郎我给你吧。”
米卡突然止住了哭,惊异地抬头看着我。
我又说了一遍:“你别难过了,舍财免灾吧。这8000法郎算我的,我给你。”
米卡说:“我怎么可以找你要这个钱呢?”
我解释说:“我也不是多有钱的人,但是,8000法郎的损失还是认得起的。只要你别天天都这么丢8000法郎就行了。我挣钱比你还是容易点的。”
米卡还是摇头:“你不要这么小看我。我虽然非常非常难过,真的很难过,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你要这个钱,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损失转嫁给你。”
我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不知道我的表达是不是确切地说出了我的想法,我的本意就是想安慰米卡,我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和可以做到的。我也不知道米卡是不是确切地理解了我的语意。
很木讷地,我抱着她,跟她说:“你听我说,我没有小看你,我只是觉得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事情,真的,你不要误会我。”
米卡蜷在我的胸前,用接近于心跳声的微弱声音回应我说:“你要是真想为我做的话,那你养我一辈子吧。”
我听见了,但我没有说话。
这种话,说出来,就是要负责任的。

那天晚上,我们叫了外卖的披萨饼作为晚餐。
米卡一口都没有吃。她没有胃口。
我没有强迫她。
上床以后,我也没有主动碰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心情。
我还是一个懂事的男人,知道最起码地去理解一个人的心境的好坏。
我尊重她,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女人来尊重。
我关掉了床头灯。在关灯之前,我看到灯下压着我早上留下来的那张500法郎的现钞。说真的,我觉得我要爱上米卡了。这些小的细节,都是我必须爱上她的理由。

关着灯,我看不到米卡的表情。但是,米卡翻来覆去地,我知道她也睡不着。
米卡对于我的诱惑,就象万有引力,无处不在。只要嗅到她的气息,我就会紧张得不行——当然,我说的是我的下半身了。
男人是服从于下半身的动物。我和单亦欣的纠缠最终也应该归咎于下半身惹的祸。不管我的上半身多么渴望摆脱她,但是下半身却总成为我要追随她的理由。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对米卡的喜欢,是上半身的结论、还是下半身的唆使······
我把米卡的身子扳着面对我,问她:“你想不想要?”
米卡说,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我一边牵引她的手放在我身体中最坚硬的那个地方,一边问她:“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说你自己的事情?你上的是什么学啊?”
米卡就那样顺从地抚摸着我,象安慰一个调皮的孩子,她的手指很柔软,象被风吹拂着漂来的一朵又一朵浮云。
她没有如我期待的那样伏到我身上来。她只是柔软地抚摸我,柔软地和我说着话。她告诉我,她在念一个服装设计学校,是一个职业学校,她是那里的part time的学生。一学期也就修一门、最多两门的课。这个学期她没有修课。
我很直接地问她,是不是缺钱啊,我来帮你交学费吧。
米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幽幽地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我回中国了,可以开一个我自己的个人时装展示会,我想成为中国最好的时装设计师······我想,象我这种人,这种想法,也许永远都只是一个梦了。但是,做这种梦,总比做恶梦好吧。”
我记下了米卡说的她那个学校的名字,我打算去帮她把学费交了。
我又问米卡:“刚才你说了一个名字叫毛毛的?是谁啊?听起来有点象是一条狗的名字。”
米卡一惊,问:“我说了吗?”
我说:“是啊,你说你想给他治病?还要买什么玩具······”
米卡抢白我说:“哦,是,那是······我弟弟。”
“你们没有医疗保险吗?看病还要花钱?”
“有些病,在国民医疗保险里是不包括的。”
米卡说的这个我知道,比如牙医、比如看心理医生,这些医疗领域里的奢侈消费,都是属于私人保险范畴的。如果额外为这个付钱,数目是相当可观的。我多少对这些有点了解,因为单亦欣在美国就是做心理医生的。
“你弟弟多大了,还玩玩具啊?”我问。
“他5岁了。”
“你弟弟才5岁啊,那么小?”
“是啊,他很小。”
我很惊讶,就直说了自己的感慨:“那你们的年龄悬殊很大啊,你们在一起,他是不是差不多都可以当你的孩子了?”
米卡叹了口气,说:“也许吧。”
出于本能的好奇,我问:“你们是同一个父亲母亲吗?”
米卡说:“以后慢慢和你说吧。”
——轮到米卡跟我卖关子了。
我和她,身后都有很多的故事;什么叫以后再说啊,不过是不好说、也懒得说罢了。
米卡接着又说:“不早了,睡吧,你明天还要很早去上班吧?”
米卡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和我生活了多少年一样,有很浓厚和很俗常的家居生活的气息。虽然平淡,但我喜欢。
米卡突然问我:“你是不是现在想要我?”
那个“要”字,总算回应了我良久的渴望。
我问她:“你,想要吗?”
米卡没有一点语气的起伏升降,平静得就象刚才问我明天早起上班一样,她说:“你要是想要的话,那就来吧。”
我觉得很无趣,说:“你别这么说话了,不好,我不想勉强你。”
米卡说:“不勉强啊······除了这个,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你对我这么好,我······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吧?”
这话让我听着很不舒服。于是我说:“我累了,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呢。”
在我翻身的时候,米卡说话了:“我可以明天搬些东西过来吗?”
我背对着米卡说:“可以,当然可以,你不是有这里的钥匙吗?”

米卡终于不是这屋子里的女主人。
她也不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
那她是什么?我的女友?我的情人?我的性伙伴?还是需要我为她分担房租而和我睡在一个屋檐下的邻居?我不知道。
我不了解米卡。
我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她。
也许是她把自己包裹得太紧,也许是我的主观的东西太多,或者,她已太过零碎,无法组合一个完整的可被了解的对象。

爱一个人,其实不需要有多么了解。
不爱一个人,就更不需要了解了。

十五

米卡搬来了点东西,算是彻底和我同居了。

家里藏了一个女人的感觉是和从前不一样的。
第二天早上的第一台手术结束以后,我突然很想念米卡了。想念她笑的样子,还有她的身体和她的声音。
于是,我还没有换下手术服,就给米卡打了手机。
“在家吗?”
“在。”
“那我回来,想和你说一会儿话。”
“说什么啊?”
“呵呵,说我心很软啊······”
——这些话里的寓意,米卡和我,都是明白的。
在两个手术之间,我没有很多的休息时间,半个小时差不多吧。现在我很想要做的那一件事情,还是可以在这个间隙里紧紧张张做成的。好在从医院回家很近,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我直接在手术服外面套上了外套,出了办公室。

当米卡给我开门的时候,我扮着鬼脸张牙舞爪地冲她坏笑。
米卡也跟着笑。
我想我那个样子也确实可笑——不说我的表情了,看看我的装束:皮鞋以上是医院特制的白色的连身衣裤,从和尚领口透出里面的浅蓝色的一次性的手术服,外套是我查房时要正式穿着的西服·····
米卡一边迎着我进门,一边说:“我刚刚看了电视新闻说精神病医院今天暴动,病人都逃跑了。”
“还不都是为了找你啊,你这个小妖精。我比我的弟兄们聪明点,赢了他们换衣服的时间,就抢了个第一······其他的病人呢,也不是换衣服,他们在我身后裸奔着过来了······”
米卡已经不在意我讲的玩笑了,她及时地帮我扯开了连身衣裤上的按扣。
她那么娇小,我一下子就把她叉着腿抱了起来,顺势撩开了她的裙子。
真好,我的米卡,她在裙子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我抱着她走到墙边,象个冲击电钻一样往墙里凿击着我的欲望。
米卡身上那片我看不见的沼泽在我抱起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变成了汪洋,一浪一浪地汹涌澎湃着,和她的呼喊交相辉映。
我被那一股一股无限复制的热浪淹没又被它吮吸。
这就是我的surfers paradise。
我想潜入海底,那无边无际的隧道紧紧地包围着我也指引着我,让我不得喘息;我想浮出海面做一个深呼吸,但那已经发射的鱼雷完全被导航,它只认一个目标——它要在它追寻的宫殿前爆炸、绽放出亿万朵生命最原始的花蕾,让所有的花蕊都头顶着无限的快乐,让所有的花粉都烙印着我的勇敢和激情。
我的整个身躯就这样被我自己诞生出来的鱼雷牵引着,要用我全部的力量把它推进最后的殿堂。
就这样,我站成了一棵树,不停地顶击着我怀抱里的米卡。
我想把她顶成墙上的一幅画,画卷上弥漫的应该只是一种气息,如海水一般咸湿和咸腥,在空气里一点一点扩散,可以润滑所有的日子和未来······
当爆炸终于实现的时候,我环托着米卡臀部的双臂甚至连一秒钟的坚持都不能维系。
在我的双手如自由落体般垂下的同时,米卡象一条游鱼一样地从我和墙之间的罅隙里溜了出来,站到我身边。
我看到一些乳白色的液体也象游鱼一样地沿着她的大腿溜了出来,象要昭彰我的成就。
我这才想起来我忘了带安全套了。这是我和她之间唯一的一次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做爱。不是她的蓄意。是我,是我太着急。
我很清楚,如果我真可以给她一个种子在她身体里长成一个生命的话,她一定是欢喜的。用一个孩子来拴着身边的男人,这是天下的聪明女人和笨女人都在用的伎俩,傻子都懂得。但我不想、也不能让她为我怀孕。不能给她一个未来,怎么可以给她一个孩子?那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这次的失措也成为我心底里的一个永远的迷。
这以后的很多年时间里,我常常左右掂量着,米卡后来的怀孕真的和我无关吗?
我不想米卡为我怀孕。
但是,米卡万一真的怀孕了的时候,我想,我也是期待的,期待一个属于我的血脉的来临——因为我耕耘过,因为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耕耘······
不过,米卡知道吗?
我总觉得她误会了我最后跟她说的一些话。她一定以为我是不喜欢和她要孩子的,她一定以为我嫌她脏······
我早就没有了重新解释的机会。

我机械地开始摁着我身上衣服的按扣。
我精疲力尽,口干舌燥,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回到手术台前去了。
米卡站在我身边,踮起脚凑到我耳旁,说:“宝贝,你要是想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来拿。”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顺她的话语回应她:“我要什么?”
她冲我的耳边吹了口气,用她的长发勾着我的耳廓,说:“嗯,在你‘心肠软’的时候,你要和我‘说一会儿话’啊。”
哦,想起来了,刚才我给米卡打电话的时候真就是这么说的,我说我要和她说一会儿话。
有些话,是用来说的。
有些话,只要做出来就好。
哈哈,我要说的,是body language。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米卡更懂得我。
她天生就是一种尤物,让我想念起来她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身体和她的声音——她伏在我耳边一边轻轻吹气一边说话的声音,她趴在我身下一边迎接我一边呼喊的声音。难怪安徒生在童话里会写到妖怪找美人鱼索要的便是她的声音。米卡让我知道了,声音是女人的第二性。

那天回医院的路上,我觉得我走的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云上。飘飘的,象个丢了魂魄的神仙。
那天的第二台手术,不是我主刀。我给我的同事做助手。
我第一次有要晕台的感觉。
在我执刀的这许多年时间里,见过不少医护人员晕倒在手术台前的情况。我一直觉得,健硕如我,不会如此不堪。但是,那天,我的身体有一种服输了的感觉。
也许是我真的老了?
我想,这样的快乐着和快乐过,老算什么?
——只要值得。

我终于没有晕倒在手术台边,但是,在不经意的恍惚中,我的手术刀不小心划破了我的塑胶手套。
我在手术结束后的清洗时发现,我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刀口。
心突然紧了一下。
我在美国工作的那家医院,出于对医生的知情权以及安全问题考虑,对于每个临床病人都会做HIV的测试检查。而且,每三个月我都会例行对自己做一个全面的血检,包括HIV。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面对那样多的出血,而病人的血液情况又千奇百怪的,谁知道会不会万一有携带病毒的漏血进到眼睛里或者身上的其他微小伤口里呢。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医院,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除了非必须的检测以外,患者与病情不直接相关的其它的状况都不实施血检。这让我有很深的恐惧。每天面对如流水变换一般的病人,哪知道对方是不是一个艾滋或者其他什么病毒的携带者呢。现在,更糟糕的是,我的这个新的伤口就是用实施手术的手术刀割破的,带血是必然的。会不会有意外?会不会被感染?
医生虽然见多了生死,但没有不怕死的医生。更加惧怕的,就是自己死得冤枉、死得无辜。
回家的路上,我说服自己,不要为欲望和冲动来犯傻了。食指上的这个伤口是给我的一个教训——提醒我不要耽于声色。活到了40岁的份上,怎么突然会为饮食男女这类的事情变得不懂得节制了呢?否则,也许我会死而不得其所。
我专门到医院旁边的药房里买了condom。

回到家,我给米卡看了我食指上的伤口,也讲了我的担忧。
我跟米卡说:“还好,今天是和你做完以后才划破手的,以后,我们不管时间多紧张,还是要带套啊。一不能传病,二不能怀孕。”
米卡笑笑说:“是你猴急猴急的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说得没错。
我问米卡:“我要是真这么得上了艾滋病怎么办?”
米卡说:“那你就传染给了我好了。嗯,你上天堂的时候有伴了。”
我问:“你不害怕吗?”
她说:“只要你不说是我传染给你的,我就不怕!”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恨我。”
“这不都在假设吗?你还当真啊?”
“我真的不希望你后来有一天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你别是告诉我你真的有艾滋啊?”
“那要真有呢?”
“真有,······嗯,我也要你。我养你,给你买药,给你治病······嗯,我还要和你做爱······”
——米卡真好,真的是很好,从来不拒绝我。大约她觉得她能够为我付出的就是她的身体,所以她总是倾囊而尽。每次都有求必应的我,当然是满载而归。

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有盼头,但是很有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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