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8日上午第86军赶到日军今村支队背后，随即第26军也赶到战场，两部都发起了进攻，在这种情况下第9师还是选择撤退，配属第25旅第51团的第26旅向西闪开，日军顺利占领崇山口，马口湖和黄泥湖之间通向田家镇的隘路直接暴露。

李延年原先准备第9师的3个团在崇山口一带与日军今村支队展开战斗，就是为了保护这条隘路，现在情况有利却轻易放弃崇山口，自保意图过于明显。此时日军占领隘路的外大门，由此向南经大法寺镇直插象山炮台背后，大法寺镇西南鸭掌山、南龟山，两山相距不到4里，就是守卫这条隘路的两扇门板，李延年调动田家镇要塞守备部队第342团守备鸭掌山、龟山，而第9师阵地却在鸭掌山后面的株树下！而且第9师并没有占领阵地！

第9师从崇山口撤守之后日军随即南下，10时左右在鸭掌山与守军第342团展开战斗。日军第13联队第2大队展开队形向守军猛攻，山顶上的第2连火力压制不住随即陷入混战。日军第1大队撇开鸭掌山直扑龟山，第342团第2营在此守备，11时，第4连、第6连先后接敌。

第342团序属第171旅，现在从田家镇守备阵地调出归于第169旅旅长李琰指挥参加对北守备。第169旅是施中诚的起家部队，淞沪会战时任第57师师长之后，原第337团团长杨宗鼎升任第171旅旅长，第339团团长李琰升任第169旅旅长，杨宗鼎、李琰是施中诚的左膀右臂，这次第342团划归第169旅指挥，团长李翰卿自然二话没有，带着部队就到了最前线。此时日军攻击旺盛、第342团抵抗顽强，双方在暴雨中围着阵地展开拉锯！

第342团一个营对日军一个大队，兵力劣势、火力劣势，只有靠着顽强拼搏与日军展开战斗！暴雨中炮声沉闷、暴雨中枪声暗哑、暴雨中唯有双方战士凄厉的冲杀声令人胆寒！被炸碎的残肢随着烂泥散落、鲜血在雨水里流淌、负伤的战士在泥坑里挣扎，暴雨倾泻在战场上，却丝毫不能减弱战火！今村胜次将野炮兵第6联队推向前，李延年将留守要塞的独立炮兵第6营（欠两门）调来、施中诚调动第57师炮兵营的两门山炮，双方都将炮火倾泻在对方的阵地上。

战斗在暴雨中打了一天，又在暴雨中打了一夜，到了19日早晨6点，第342团第1营垮了下了，鸭掌山失守！

这是一扇门板，如何能失去？团长李翰卿向旅长李琰报告一声，随即带领第3营冲向暴雨中的鸭掌山！炮火准备之后，团长李翰卿亲自带队冲锋，营长宋子玉哪里肯让？战士们个个争先，一番血战将日军第2大队杀下山去。

战斗打了两天一夜，第342团伤亡惨重，预备队也被拖在了阵地上，而第9师在哪里？

20日，日军在暴雨中续攻，第342团撑不住了，鸭掌山第1营伤亡殆尽，营长辛应龙负伤；龟山第2营阵地失守，营长吕允中负伤！

施中诚、李琰很清楚，李延年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方圆20里的战场，什么情况谁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方圆20里的战场，怎么会增援不到？！战前对北都是第9师的任务，而现在第57师不仅要担当对东、对南，现在还要承担对北守备作战，第57师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此番第57师率领4个团参加田家镇守备战，战前部署第171旅第340团、第342团守备田家镇要塞核心，守备正面江面阵地，现在第342团调出，仅剩龙子育第340团一个团守备核心阵地，兵力极其薄弱；周义重第339团承当对东作战，从武穴撤回来的刘献洲第337团三个营分别使用，一个营守备全师后路，一个营交给第339团加强对东力量，还有一个营就是第57师的预备队。第57师全部兵力被钉在了阵地上，毫无腾挪余地，而现在日军步步进逼，第9师在干什么？！

暴雨倾泄在田家镇大地上，第57师将士们的心里也泛起阵阵寒意！雨水顺着身体哗哗往下淌、第57师将士们的心在淌血！

战斗以来，李琰对第9师的打法很清楚！对李延年的认识也很清楚！李琰此时心里寒冰似铁，命令第227、第339团各抽出两个连组成一个营，由第337团第1营营长杨剑秋带领接守鸭掌山；第339团夏继周第1营负责夺回龟山。

这是抗日战场上最英勇的战斗之一！

杨剑秋带领4个连在鸭掌山与日军第13联队第2大队发起对攻，兵力少、火力弱，还是进攻！双方在山顶你来我往、翻翻滚滚、推来碾去，暴雨中的战团如同嚎叫的怪兽，所过之处皆是断肢乱扔、鲜血满地。双方在鸭掌山展开白刃搏斗，阵地5次易手！第337团第5连连长孙锡贵战死！第337团第1连连长张作圣和第339团第7连连长李兴昌受伤！

第339团第1营长夏继周率领两个连从龟山方面右翼出击。日军第1大队拼死守卫龟山，第1营每次冲锋都被日军打退，可是夏继周营悍不畏死，每隔一小时，凄厉的冲锋号就会再次响起，暴雨中中国军队又杀上山来！就这样反复冲击到傍晚，第339团9连连长杨佑全战死！第339团第1连连长梁士忠受伤！夏继周调动第2连一同攻击，第2连等了一天这股劲儿头势不可挡，冲上龟山将日军反击下去，确实占领阵地，第2连连长李汉臣重伤。

第169旅在淞沪会战上几乎打满全场，也几乎打光，而9月20日大法寺这一战，一天阵亡两位连长、重伤四位连长，参加战斗的六位连长全部伤亡！这在淞沪战场上都没有出现过！

第169旅几乎是孤军奋斗，预备队全部用光、从防线上抽调部队再无可能，第9师你在哪里？！！

21日雨停，打了三天打不过，今天终于等到能使用毒气弹的时候了，日军炮兵早已标定目标，现在雨停，毒气弹从天而降，第342团各个阵地上毒气弥漫，日军趁势突进，第342团团长李翰卿重伤、龟山失守！守军残部拼死搏斗，在龟山南的一个小村苦战坚持。这样通往象山炮台隘路的大门被打开，第169旅已经无兵可调，没办法施中诚从守备要塞核心阵地的第340团调一个营增援,战情异常紧急！

不过此时今村支队几天下来拼的也很惨，无力再进，只能停下来调整部署。特别是“警戒后方高地的涉田大队正在为怎样打退不断从雨雾里涌来的中国军队而绞尽脑汁。”——此时日军第3大队全部兵力大概200人，分散在三处高地守备，不光是薄如纸，而且像破筛子。

今村支队现在前有第57师阻止，后有第26、86军反击，事实上已被包围于马口湖与黄泥湖中间地区，而且偕行一周的弹药、粮食已经见底了。上有大雨如注，地上泥泞难行，部队行动极其困难，作战部队消耗极大。特别是背后的中国军队炮火如此猛烈，肯定是有大部队到了，这个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只顾头不顾腚一个劲儿向前蛮干了，要是人家真打的话，这个玩笑开不起。鉴于无论如何也不能开这个玩笑，今村胜次决定先解决背后的中国军队，于是从第一线的白浜大队抽调第1、2中队和联队直辖速射炮中队一起入列第3大队长涉田久雄少佐的指挥。第3大队长涉田少佐也积极响应上级指示，从大队主力里抽调80人交由大队副官宫原贞中尉指挥，编组宫原临时集成中队。

这个第3大队大队主力看上去有“主力”两个字，挺吓人的，其实只有一个30人的大队部、110人的运输中队和一个55人的炮排。涉田少佐就从这里边抽出了80人，自己也就成了光杆大队长。

也就只能这样了，80个杂兵的宫原临时集成中队再加上白浜大队的第1、2中队以及联队直辖速射炮中队，共同组成了“涉田混成大队”，其任务是“涉田混成大队应于22日前击破骆驼山、香山周围的中国军。”也就是21、22日两天，这7、800日军要击破第86军及第26军第44师。

要是按现在战场的各种情况来看，第9师不太愿意打，第86军战斗精神极其不足、第26军第44师战力相当薄弱，日军这个“涉田混成大队”很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好在没闹出这个笑话，原因是白浜大队与第57师第342团第2营在龟山拉锯鏖战，根本无法抽兵，折腾了两夜一天一直到了22日晨，这两个中队才向第3大队大队长涉田大尉报到。

与此同时今村胜次向师团长稻叶四郎求援。日军第6师团其他部队都是刚刚经过大战，现在主要情况是对面中国军队众多，如果派出部队过多，人家要是冲过来，广济一失守，那么进攻田家镇的基础就不存在了，所以讲首先还是要保持广济和周边地区的控制才行。稻叶四郎纠结再三，从牛岛满第36旅团第45联队里调出大队长山本强雄中佐第1大队南下支援今村支队。

20日晚8时30分从广济出发，却在四望山附近与第32师一部遭遇，南进受阻。四望镇都过不去，就更别说南下能支援今村支队了，只能增强兵力，突破沿途中国军队的阻击，21日早7时，第二批南下增援部队出发。这次稻叶四郎连一个成建制的大队都抽不出来了，只能从各部抽调了4个中队，再加上2个山炮中队、1个工兵小队、1个辎重兵中队组成的混成大队，由第36旅团第23联队第2大队长池田昵少佐指挥南下。

昨天第26军第32师在四望镇截住了日军的山本大队，立即将这一敌情报告军长萧之楚。阻援比攻坚更加重要，攻坚攻不动可以组织再打，阻援阻不不住就如同决了堤，再想堵住就费劲儿了，萧之楚命令第44师一部从田家镇撤下回援四望镇，恰好在铁石墩截住了池田混成大队。就这样第26军第32师和第44师一部，各自与日军南下的一个大队展开战斗。双方都很明白战斗的意义，日军如果突过去，国军田家镇就会保不住；国军如果能守住四望镇，今村支队就会完蛋。第26军军长萧之楚向蒋介石电告21日战况，“奉李副长官马辰电转奉钧座手谕，谨悉。田家镇要塞关系成败全局，遵照钧意，抱有死无生之决心，报效党国。前本军四次猛攻，业已牺牲过巨。现44师、32师实有战斗员均不过一千余人，除44师已经竹影庙向香山进攻外，其余一旅与铁石墩以东之地激战中。32师与四望山之敌亦在激战。兵力如此情况。如此，最后只有集合官佐民夫编并战队，与敌拼死一战，成功固佳，成仁亦所甘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