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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戰爭(二)
送交者: 冀城 2002年03月11日18:53:22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九、決戰平壤

  平壤之戰,是甲午戰爭期間中日兩國陸軍的一次決戰。從中國方面來說,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為這次決戰進行準備了。在清朝廷和李鴻章的嚴令下,衛汝貴、馬玉昆、左寶貴、豐開阿四路大軍,三十二營編制,共計一萬三千五百人,從七月二十一日開始啟程入朝。

  七月底,日軍已開抵大同江口,開始派出小隊的探兵前往平壤。最先入朝盛軍統帥衛汝貴見情況緊急,全隊開拔已趕不上,便火速派遣前哨官帶領親兵馬隊先行,於七月三十一日抵達平壤。當日,日軍破壞了電報局後匆忙撤走。盛軍先頭部隊把大同江上小船都收至北岸,並與朝鮮兵連夜守城,鳴槍驚退偷襲的日軍。

  八月四日至九日,四路大軍先後開進平壤。從牙山撤回的葉志超、聶士成部,也分別在八月二十一日和二十八日抵達平壤。至此,清軍已集結了北洋陸軍為主的部隊一萬五、六千人,人數上超過了日軍。朝廷命諸軍星夜前進,直抵漢城。但李鴻章看到陸軍實力有限,進攻沒有把握,便提出“先守定局,再圖進取”,並要求再集兵三萬,穩固後路,然後分兵南下。朝廷同意增兵,但仍堅持進兵漢城。此時北洋陸軍已調走一半,不能再抽,於是清政府下令奉(天)、晉、豫、鄂、湘諸軍抽調軍隊入朝,但各省行動緩慢,至九月十三日,除總兵呂本元率馬隊兩營馳抵義州外,其餘沒有一軍渡過鴨綠江。這樣,平壤諸軍無法出擊,只能據守了。

  當清軍在攻守之間躊躇時,日軍也按照大本營的計劃,加緊向朝鮮增援,目標是把清軍驅逐出朝鮮境外。八月下旬,第五師團在朝鮮集結完畢,兵力再次超過清軍。九月上旬,第三師團的一半兵力進入朝鮮,與第五師團組成第一軍,由陸軍大將山縣有朋任司令官,兵力達到一萬九千六百人。此時,日軍重兵集結,而由於朝鮮老百姓對日軍的抵制,日軍的補給極其困難,不利於持久作戰。同時考慮到抑制國內滋長的厭戰情緒,以及避免給西方列國的干涉留下空間,都要求立即發動這次戰役,而不能等到布署完畢的時候再進行。而且,清軍也在不斷增援,待其防禦加強後進攻會更加困難。因此,先到漢城的第五師團長野津決定不等第三師團開到,就以所部一萬六千人強攻平壤,並決定以九月十五日為期發動總攻,各部隊必須按時到達指定位置。

  九月八日,為了便於指揮作戰,日本政府把大本營由東京移到廣島。十二日,日本第一軍司令山縣有朋大將到達朝鮮仁川,指揮平壤戰役。他對麾下將士訓示道:“萬一戰局極端困難,也絕不為敵人所生擒,寧可清白一死,以示日本男兒之氣節,保全日本男兒之名譽。”十五日,天皇睦仁到達廣島,親自指揮對華作戰。

  九月初,日軍分四路向平壤運動,十二日以後陸續到達平壤,十五日完成了對平壤的包圍。進攻平壤的日本陸軍共計一萬六千多人,山炮四十四門。

  日軍進軍平壤,李鴻章不敢怠慢,急電葉志超及諸將加強防守。葉志超見後援遲遲不到,恐後路被日軍自海上登陸所斷,遂分兵數千駐紮在安州、肅州和義州。這樣,駐守平壤城內外的清軍只有約九千五百人,山炮、野炮和機關炮三十八門。至九月十三日,防禦部署大體就緒。

  九月十二日,日軍進攻牙山的混成旅團,在大島義昌率領下,進至大同江邊,試圖渡江。清軍發炮轟擊,日軍前衛被迫後退。於是日軍分成左右兩翼,配備大炮二十門。雙方首先展開了激烈的炮戰,十時,日軍在炮火的掩護下,向清軍堡壘發起衝鋒,毅軍、盛軍士兵頑強抵禦,大同江北岸的清軍炮兵也發炮支援,日軍被擊退。十三日下午,雙方又炮戰許久,日軍仍未能渡江。隨後,其它三路日軍也先後按計劃到達指定位置,與清軍防守陣地對峙。

  十五日凌晨,日軍按計劃對平壤開始了總攻,戰役首先由大島率領的混成旅團在平壤南戰場展開。大島因成歡之戰的勝利,頗有些輕敵驕傲,急於建功。他在十四日許願說“本旅團將以明日午前八時前後攻陷平壤,共握手於城中,以祝萬歲”。凌晨四時許,當日軍前隊進至大同江南岸、船橋里的清軍橋頭堡附近時,擔任警衛的清兵鳴槍示警。於是,雙方槍炮齊鳴,平壤之戰打響了。

  參加船橋里之戰的日軍,有兩個步兵聯隊和一個炮兵聯隊,共三千六百人;清軍是馬玉昆指揮的毅軍和衛汝貴指揮的盛軍各一個營,共二千人。是時,日軍集中兵力進攻船橋里的三個橋頭堡,大小火炮不間斷地猛烈轟擊清軍堡壘,大同江北岸的清軍也連連發炮還擊。據橋本海關的《清日戰爭實記》記載:“大小炮彈連發如雨,炮聲隆隆震天撼地,硝煙如雲湧起,遮於面前。在如此激烈的炮擊下,原以為敵兵會立即潰散。然而,我軍前進一步,敵軍亦前進一步,彼此步步相互接近。此時,除使炮擊更加猛烈外,亦別無他顧。戰爭愈來愈激烈,乾坤似將為之崩裂。……日軍將領早即聞馬玉昆驃悍之名,今日始知果不虛傳。”

  不久,東方漸白。衛汝貴從大同江北岸了望,見日軍所在不占地利,於是親率盛軍傳字正營二百人過江作戰。清軍還不斷通過船橋向江南堡壘運送彈藥。日軍缺乏隱蔽物而強行接近橋頭堡,完全暴露在清軍槍口下,傷亡甚眾,彈藥殆盡,士氣低落。清軍在船橋里的反攻戰,在馬玉昆和衛汝貴的指揮下,一直進行到午後。下午二時半,大島見彈藥用盡,而且部隊全天未進餐,便下令停止射擊,撤離戰場,清軍也沒有追擊。這次戰鬥,日軍將校以下戰死傷四百三十名,旅團長大島少將也受了傷,無功而返。

  同一天,平壤西戰場的戰鬥在上午八時許開始打響。日軍第五師團主力共五千四百餘人,由師團長野津道貫中將指揮,在大同江上游渡江後,到達城西的普通江。盛軍、蘆榆防軍依據堡壘,與之槍炮對射,日軍受阻。清軍見狀,派出騎兵出城反攻,日軍占據有利地形,炮、步兵配合射擊,清兵紛紛落馬。清軍又組織第二次騎兵出擊,仍然傷亡嚴重。清軍見出戰不利,便據堡壘固守,日軍亦不敢渡江,兩軍休戰,以待明日。

  平壤北戰場是日軍進攻平壤的主攻方向,日軍在此集結了總兵力的將近一半,包括兩個支隊,共七千八百人。按預定計劃,兩支隊於十五日拂曉分成東西兩路向玄武門外的清軍展開了鉗形攻勢。守衛在平壤城玄武門外的清軍,一是左寶貴率領的奉軍三個營,守衛玄武門、牡丹台及城外堡壘,計一千五百人;一是江自康率領的仁字兩營四哨,守衛在箕子陵一帶,計一千四百人。攻守雙方的兵力相差二·七倍。日軍素聞左寶貴驍勇,知寶貴不死,平壤不可得,於是集中兩個支隊的主力專攻奉軍設在城外的內外重三壘。守衛的奉軍兵力不到其五分之一。

  清晨五時正,日軍支隊長下令發射進攻平壤城北的第一炮,清軍堡壘寂靜不應。日軍進至堡壘附近低地時,清軍的毛瑟十三連發槍突然齊射,飛彈如猛雨驟至。日軍支隊長正指揮間,忽有一彈飛來,擊中前額。因射程太遠,彈力已衰,倖免於喪命。日軍勢將不支時,山炮陣地連放榴霰彈,不斷命中清軍陣地,清兵死傷眾多。日軍趁勢攻入外重堡壘之東壘,雙方展開肉搏,堡壘中五十餘清兵全部戰死陣地。七時半,日軍終於占領此壘。

  日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向奉軍其餘堡壘不斷發起進攻。奉軍雖頑強抵抗,但僅配備了三門野炮、一門速射炮,在日軍的十二門山炮轟擊下,寡不敵眾。上午八時,清軍的城外堡壘全部丟失。日軍重新部署兵力,分三路進而攻擊牡丹台。牡丹台雖然配備有野炮、速射炮和七連發步槍,火力較強,但日軍的炮兵集中火力猛轟,摧毀了清軍速射炮及掩蔽牆,清兵多被殺傷。日軍步兵乘勢蟻附而上,牡丹台守軍終於不支。八時半,日軍攻上牡丹台後,把炮兵移到台上,對玄武門和全城構成了極大威脅。

  左寶貴當時正在玄武門上督戰,見牡丹台失守,知勢不可挽,誓以死當之。他換上御賜朝服,親燃大炮,連發三十六顆。日軍的三次進攻都被清兵打退。激戰中,左寶貴兩處中彈,仍然裹傷指揮,又被日軍榴霰彈擊中當胸而亡。戰後光緒皇帝作《御製祭文》悼曰:“方當轉戰無前,大軍雲集;何意出師未捷,上將星沉。喑鳴之壯氣不消,倉猝而雄軀遽殉。”

  日軍雖然攻占了牡丹台和玄武門,但仍被阻於內城之外,無力繼續進攻,當天結束戰鬥。而在平壤西、南兩處的進攻更是連連受挫。此日之戰,日兵死傷七百多人,清兵傷亡人數少於日軍。日軍所帶的彈藥、口糧都已用盡,在平壤城外冒雨露宿,處境極為艱難。

  作為清軍統帥的葉志超,在此關鍵時刻卻沒有看到這些有利因素,他只看到玄武門的失守和奉軍統帥左寶貴的戰死,因而喪失了抵抗信心。當晚,他召集各統領商議放棄平壤,撤軍至鴨綠江設防。諸將中只有馬玉昆提出反對,葉志超不聽,於是下令部隊撤離平壤。

  當夜八時,清軍開始撤退。葉志超傳令放棄輜重,輕裝持械,趁夜而退。當時,大雨傾盆,清兵冒雨蜂擁出城。日軍在黑暗中聽到人馬奔騰,以為是清軍劫寨,於是攔路截殺。清兵混亂中不分敵我,胡亂放槍開炮,誤傷累累。經過整整一夜,清軍全部退出平壤,在混亂中死傷人數達到二千多,遠遠超過了在戰役中的損失。

  十六日拂曉,日軍進入平壤,發現城內已沒有清軍一兵一卒,而被清軍丟棄的武器、彈藥、糧餉和其它物資無數,盡數為日軍所得。平壤戰役後,清軍全部退至鴨綠江邊,日軍於是完全控制了朝鮮。

  平壤失利的消息傳來,朝廷震動,下令嚴辦。葉志超被械送京師,由刑部定斬監候。連在平壤戰役中立有戰功的衛汝貴,也因沒有反對葉志超撤兵和在朝鮮縱兵搶掠而被斬決。當初清政府聽信葉志超謊報牙山戰功,任命他為入朝諸軍統帥,不能不算一大失誤。葉志超作為一個敗軍之將,一味消極防守,幾次錯過了趁敵未穩,主動出擊的機會,最後下令主動撤出平壤,導致清軍雨夜之潰。清軍裝備最精良的北洋陸軍由此銳氣頓失。日本歷史學者指出:“苦於糧食不足、擔心清兵加強防禦陣地的野津師團長,感到後援的第三師團一到,補給將更加困難,於是決定在後援部隊尚未到達時,便以第五師團進行強攻,這種作戰是極其冒險的。如果連續激戰兩天以上,那麼彈藥和糧食將同時失去補給,只有放棄圍攻,實行退卻。”

十、黃海海戰

  早在幾路日軍逼近平壤的同時,日本海軍按照大本營的作戰大方針,也在極力尋求與北洋海軍主力決戰。在大同江外海面,日本海軍集中了十二艘軍艦,包括其全都精華,即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松島、千代田、嚴島、橋立等八艘五千馬力以上的主力艦和巡洋艦。

  本來,李鴻章認為北洋海軍快艦過少,不宜出外海與日本爭奪制海權,因而採取保證近海防禦的方針,保持威懾力,使日本不敢輕易進犯渤海灣和中國海防線。李鴻章深為了解戰爭雙方的力量優勢所在,採取這一策略是合理的。但是,這與當時朝野上下激昂的抗戰情緒很不協調,李鴻章、丁汝昌等屢遭抨擊,朝廷甚至下旨嚴令李鴻章撤換丁汝昌。後來,由於葉志超心怯,擔心駐朝清軍力量單薄,屢次電請李鴻章增兵,特別強調保護平壤的後路——安州。李鴻章見朝鮮局勢越來越緊張,而各省的援軍又遙遙無期,只得一面告誡葉志超“仍督同各軍鎮靜嚴守,勿涉張皇”,一面調用駐守旅大的主力部隊——劉盛休的銘軍由海路增援安州,同時命丁汝昌率北洋艦隊主力護航。

  九月十五日上午,北洋艦隊的主力,計軍艦十艘,附屬艦八艘,在丁汝昌率領下到達大連灣,等候運兵船裝載陸軍及輜重。十六日凌晨一時,銘軍的十個營共四千人分乘五艘運兵船,由北洋艦隊護送,向鴨綠江口的大東溝進發。十六日中午,艦隊抵達大東溝,到次日早晨,軍隊全都登陸。十七日上午八時,旗艦定遠上掛出龍旗開始返航,同時進行上午常操。艦上的美籍海員馬吉芬寫道:“自午前九鍾起,各艦猶施行戰鬥操練一小時,炮手並複習射擊不輟。艦員中,水兵等尤為活潑,渴欲與敵決一快戰,以雪廣乙、高升之恥。士氣旺盛,莫可名狀。”十時半,操練結束,各艦準備午飯。

  十一時許,北洋艦隊突然發現西南方向海面上有幾簇黑煙,丁汝昌登上甲板了望,判定為日本艦隊。於是立即命令各艦升火、實彈,準備戰鬥。霎時,戰鬥喇叭長鳴,響徹全艦隊;各艦的煙囪都吐出濃煙,輪機兵將機室隔絕,進行強壓通風,儲蓄飽滿火力和汽力,以備戰鬥行動。馬吉芬寫道:“中日啟釁之後,我艦隊員無不銳意備戰。有鑒豐島一役濟遠、廣乙之覆轍,各艦皆將舢舨解除,意在表示軍艦之命運即乘員之命運,艦存與存,艦亡與亡。此外,與戰鬥無益之木器、索具、玻璃等項,悉行除去無餘。各艦皆塗以深灰色,沿艙面要部周圍積置沙袋,高可三、四英尺。通氣管及通風筒咸置之艙內,窗戶與防水門概為鎖閉。凡有乘員俱就戰鬥部署,戰鬥喇叭餘響未盡,而戰鬥準備業已整然。”

  當北洋艦隊演習常操的時候,日本聯合艦隊的十二艘軍艦,也正在向大東溝方向搜索敵艦,並在航行中進行操練。十一時半,吉野先發現兩縷黑煙,繼而遙見三、四縷,於是判斷為北洋艦隊,發出信號“東北方向發現三艘以上敵艦”。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見到信號,立即傳令改為魚貫縱陣。於是,第一游擊隊居前,本隊六艦繼後,西京丸和赤城移至本隊左側,作為非戰鬥行列。雙方艦隊距離越來越近,在日本軍艦上用望遠鏡已經能清楚地看到,中國軍艦上“兩臂裸露而呈淺黑色的壯士,一夥一夥地佇立在大炮旁,正準備着這場你死我活的決戰”。伊東佑亨見北洋艦隊陣勢嚴整,怕士兵臨戰畏懼,特別下令准許“隨意吸煙,以安定心神”。

  此時,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右翼總兵劉步蟾、德國籍總教習漢納根都登上旗艦定遠號的艦橋,一面密切注視日艦動向,一面商討對策。到了十二時二十分,迎面駛來的日艦逐漸接近,已經能清晰地分辨出十二艘軍艦。丁汝昌見來勢兇猛,覺得不可掉以輕心,為了發揮各艦艦首主炮的威力,他下令把陣形改為犄角雁行小隊陣。此陣的要點是:每一小隊中前艦為隊長,其僚艦位於右後四十五度線上,相距四百碼,各小隊間距一千二百碼。同時,丁汝昌還向各艦管帶發出以下指令:㈠各小隊姊妹艦協同行動,互相援助;㈡始終以艦首向敵,發揮重炮威力;㈢全隊儘可能集中,隨同旗艦運動。“因日艦船炮皆快,我軍必須整隊攻擊,萬不可離,免被敵人所算。”具體分隊情況是:旗艦定遠和鎮遠兩艘巨艦居中,為第一隊;致遠、靖遠為第二隊在左;經遠、來遠為第三隊居右;濟遠、廣甲為第四隊在左,超勇、揚威為第五隊在右。由於兩翼的第四、第五小隊艦速較慢,所以變陣後的艦隊形成一個扁V字形,向日艦的一字陣攔腰衝去。

  日本海軍根據艦速快、舷側速射炮多的特點,一直視單縱陣為制勝法寶。此時日艦見到北洋艦隊的陣形,決定避開定遠和鎮遠兩艘巨艦,以快速的第一游擊隊先攻擊敵人最薄弱的右翼。於是,行駛在一字陣前部的第一游擊隊由八節航速加速至十節,並向右轉舵,漸漸地與本隊拉開了距離。這樣,一字陣就斷為前後兩截。

  北洋艦隊仍保持八節的航速,並將扁V字形展開,以便各艦首炮都能轟擊敵艦。

  中午十二時五十分,雙方艦隊接近至五千三百米時,北洋艦隊旗艦定遠首先開炮。據高千穗艦記載:“定遠的炮座吐出一團白煙,轟然一聲巨響,其三十公分半的巨彈沖開煙霧,飛過日艦頭頂,落在駛在最前面的吉野艦側一百米處,海水頓時騰高數丈。”定遠的第一炮,也是全隊發動進攻的信號,“是為黃海海戰第一炮聲,蓋此炮聲喚起三軍士氣也。”⑥

  十秒鐘後,鎮遠艦也發出炮彈,緊接着,北洋艦隊各艦一齊發炮轟擊。三分鐘後,日本旗艦松島也開始發炮還擊。剎時間,雙方各艦百炮一齊怒放,硝煙瀰漫,海水沸騰。

  開戰之初,雙方艦隊總的力量對比如下:

   火炮(其中速射炮) 魚雷發射管 總排水量 總兵力  平均航速日艦 273(192)   36  40849 3500 16.4清艦 180(27)    27  34496 2000 15.1

  其中,日本第一游擊隊平均航速達19.4節。當時速射炮的發射速度是原後膛炮的六倍,由此計算,日本艦隊的火力實際上相當於北洋艦隊的三倍。

  依航行次序,日艦配備情況如下:

艦名  艦長    排水量  速度(節) 主要火炮(門) 魚雷

第一游擊隊:吉野  河原要一  4225 22.5 15公分速射 4  5

                    12公分速射 8高千穗 野村貞   3709 18.0 26公分   2  4

                    15公分速射 6秋津洲 上村彥之丞 3150 19.0 15公分速射 4  4

                    12公分速射 6浪速  東鄉平八郎 3709 18.0 26公分   2  4

                    15公分速射 6

本隊第一群陣:松島  尾本知道  4278 16.0 32公分   1  4

                    12公分速射 12千代田 田內正敏  2439 19.0 12公分速射 10 3嚴島  橫尾道立  4278 16.0 32公分   1  4

                    12公分速射 11

本隊第二群陣:橋立  日高壯之承 4278 16.0 32公分   1  4

                    12公分速射 12比睿  櫻井規矩之 2284 13.5 17公分   2  2

    左右              15公分速射 6扶桑  新井有貫  3777 13.0 28公分   4  2

                    15公分速射 4

本隊左側:西京丸 鹿野勇之進 4100 15.0 12公分速射 4赤城  坂元八郎太  622 10.3 12公分速射 4


  北洋艦隊的12艘軍艦配備情況如下:

艦名  艦長    排水量  速度(節) 主要火炮(門) 魚雷

定遠  劉步蟾   7335 14.5 30.5公分 4  3

                    15公分   2鎮遠  林泰曾   7335 14.5 30.5公分 4  3

                    15公分   2經遠  林永升   2900 15.5 21公分   2  4

                    15公分   2來遠  丘寶仁   2900 15.5 21公分   2  4

                    15公分   2致遠  鄧世昌   2300 18.0 21公分   3  4

                    15公分   2靖遠  葉祖圭   2300 18.0 21公分   3  4

                    15公分   2濟遠  方伯謙   2300 15.0 21公分   2  4

                    15公分   1平遠  李和    2100 11.0 26公分   1  1

                    15公分   2超勇  黃建勛   1350 15.0 25公分   2揚威  林履中   1350 15.0 25公分   2廣甲  吳敬榮   1296 14.0 15公分   2廣丙  程璧光   1030 15.0 12公分   3

  另外六艘艦艇為炮艦鎮南、鎮中和魚雷艇福龍、左一、右二、右三。

  海戰打響後,日艦第一游擊隊見北洋艦隊來勢兇猛,特別是“畏定、鎮二艦甚於虎豹”,所以一面發炮一面加速從定遠、鎮遠二艦前面奪路而行,直撲北洋艦隊的薄弱右翼超勇、揚威二艦。吉野、高千穗、秋津洲和浪速四艦集中火力猛攻,超勇和揚威竭力抗擊,日艦多處受傷。但艦齡達十三年以上的超勇、揚威畢竟不敵號稱“帝國精銳”的第一游擊隊,下午一時二十分,一顆炮彈穿入超勇艙內,引起大火,剎那間,黑煙遮蔽全船,但其前炮仍不斷發射。揚威也在同時起火。到二時二十三分,超勇難以支持,右舷傾斜,海水淹沒甲板。管帶黃建勛落水後,魚雷艇“左一”駛近,拋出長繩相救,但他拒絕救助,不久沉沒在海水中。揚威也受重傷,各炮已不能轉動,在日艦輪番轟擊下,不得不駛離戰場,但又擱淺。林履中登台一望,奮然蹈海,隨波而沒。

  在第一游擊隊開始炮擊超勇、揚威的同時,以旗艦松島為首的日艦本隊也到達定遠艦的正前方,雙方展開了猛烈的炮擊。十二時五十三分,松島的一顆炮彈擊中定遠的桅杆,正在艦橋上督戰的丁汝昌被震落到甲板上,身受重傷。定遠管帶劉步蟾當即代為督戰,指揮戰艦不斷變換方位,使日艦不能瞄準定位。此時,松島也成了北洋艦隊的炮火集中打擊的目標,十二時五十五分,一顆炮彈擊壞松島的三十二公分主炮塔,松島見定、鎮二艦炮火強大,急忙率本隊轉舵向左,加速駛避。北洋艦隊也全隊隨之向右轉舵,繼續以艦首指向日艦。而位於日艦本隊後半部的比睿等艦,因速度遲緩,遠遠落在後面。這樣,本隊便被攔腰截為兩段,形勢大為不利。

  北洋艦隊抓住時機發動猛攻,各艦以右翼炮轟擊松島等前隊,又以左翼炮轟擊後面的三艦。一時四分,松島的七號炮位被定遠擊毀,而比睿已被靖遠趕上,相距僅七百米。比睿見情勢緊急,向右急轉彎,試圖從靖遠和定遠之間穿過,與本隊會合。然而,比睿立即遭到北洋艦隊的包圍,炮彈從四面飛來,傷亡嚴重。靖遠見狀遂停止炮擊,攜帶步槍的突擊隊排列在甲板上,準備靠近比睿,將其俘虜。在危急中,比睿的速射炮拼命發射,五分鐘內發射了一千五百多發,使靖遠難以靠近。定遠見此情形,從右後方發炮轟擊。比睿被其三十公分半巨彈擊中,下甲板後部全部毀壞,艦上十九人當場炸死。頃刻間,烈火騰空,艦艇失去戰鬥力。一時五十五分,比睿逃出北洋艦隊的炮火網,並掛出“本艦火災退出戰列”的信號,向南駛離。

  位於本隊左側的赤城艦,速度更為遲緩,落在最後。比睿駛離後,赤城孤立無助,完全暴露在北洋艦隊左翼的炮火下,中彈累累。一時二十分,定遠後部的十五公分炮彈擊中赤城艦橋,一號炮手、二號炮手及兩名水兵中彈身亡,正在看海圖的坂元艦長被彈片擊中頭部,鮮血染紅了海圖。坂元死後,赤城仍不斷中彈,艦上軍官幾乎非死即傷,勢難支持,便轉舵向南駛離。來遠在後尾追,連連發炮,先擊倒大檣,又中艦橋,代理艦長也受了傷。到下午二時半,赤城總算逃離作戰海域。

  海戰的第一階段,北洋艦隊二艦被擊沉,日本艦隊二艦重傷,失去戰鬥能力而退出戰鬥隊列。

  下午二時半,平遠、廣丙兩艦以及福龍、左一兩艘魚雷艦加入戰鬥。當時日艦比睿、赤城剛剛逃出戰區,西京丸的右舷隨即暴露在北洋艦隊前方,立即遭到平遠、廣丙等北洋艦隊各艦炮火的猛烈轟擊。其舵機遭到損壞,只能靠人力舵勉強航行。不久,右舷又中一彈,立即出現裂縫,滲進海水。二時五十五分,魚雷艇福龍見西京丸受傷,便駛近施放魚雷。因兩艦距離很近,西京丸已躲避不及。正在艦上督戰的海軍大臣樺山資紀中將見此情景,驚呼:“我事畢矣!”其他將校也相對默然。但是因為距離太近,魚雷從艦下穿過,未能觸發,西京丸得以保全,向南駛離戰場。平遠、廣丙又轉而攻擊日艦本隊。當平遠駛近松島二千二百米時,突然發射二十六公分炮彈,擊中松島的中央水雷室,四名魚雷發射手中彈身亡。松島也發炮還擊,炸毀了平遠的二十六公分主炮,並引起火災。平遠見勢不敵,轉舵駛避,廣丙也隨後駛離。

  此時,日本艦隊還剩九艦,與北洋艦隊的八艦相對。第一游擊隊已經迂迴到北洋艦隊的背後,與本隊策應夾攻,使北洋艦隊首尾難以相顧。日艦更以排炮擊毀定遠的信號裝置,使其指揮失靈。北洋艦隊諸小隊只能各自為戰,隊形凌亂不整,但士氣未減。丁汝昌負重傷不能站立,裹傷後始終坐在甲板上激勵將士。

  三時四分,定遠艦腹忽中一炮,猛烈的火焰從炸開的洞口噴出,定遠忙集中人力滅火,攻勢轉弱而火勢不減。日艦第一游擊隊趁機駛近攻擊。鎮遠、致遠見此情形,急速向旗艦靠攏,迎戰日艦。定遠的火災終於得以撲滅,但致遠艦卻中彈累累。下午三時二十分,數顆榴彈同時命中其水線,並引起魚雷發射管內的一顆魚雷爆炸,右舷隨即傾斜。關鍵時刻,致遠艦因缺乏堵塞水門的橡皮,未能阻止大量海水從裂縫湧入。據美籍海員馬吉芬記載:“不轉瞬間,該艦即向一方傾斜。最以勇敢著稱之鄧艦長世昌,早經覺悟已迫於最期,能破敵一艦,斯可以潔此生,故毅然決然出於殺身成仁之舉。第敵艦所發巨彈有如雨霰,加之自艦傾斜已甚,致功業成之際遽爾顛覆,艦首先行下沉,推進器直現於空中,猶在旋轉不已。惜哉,壯哉!”鄧世昌落水後,拒絕接受救生圈,魚雷艇左一也來救助,亦不應。其愛犬鳧到身邊銜其臂,被他用力按入水中,自己也隨之沒于波濤中。全艦二百五十餘名中外官兵,除七人獲救外,全部葬身大海。

  致遠沉沒後,位於北洋艦隊左翼外側的濟遠、廣甲二艦就變得孤立於本隊了。開戰後,濟遠數次中炮,傷亡十餘人,管帶方伯謙便掛出“本艦重傷”信號。後來,他看見致遠沉沒,連忙轉舵向西駛離戰區,於半夜二時許回到旅順港。廣甲管帶吳敬榮見濟遠西駛,也隨之而逃,半夜駛至大連灣外時,慌不擇路,船底觸礁擱淺。吳敬榮棄船登岸,兩天后廣甲被日艦駛近擊毀。戰後,李鴻章奏請嚴厲懲辦逃將,九月二十三日,軍機處電寄諭旨:方伯謙軍前正法,吳敬榮革職留任。次日拂曉,方伯謙被押至旅順黃金山下斬首。

  濟遠、廣甲逃離後,第一游擊隊死死咬住經遠一艦,四面圍攻。經遠以一抵四,並無畏懼,拒戰良久。激戰中,管帶林永升中彈身亡,大副、二副也相繼中炮陣亡,經遠水兵在沒有指揮官的情況下仍然堅持作戰。此時,四艘日艦逼近到二千米以內,用速射炮實施近距離打擊,終於將經遠擊沉。全艦二百七十餘人中,除十六人獲救生還外,其餘全部遇難。

  海戰的第二階段,北洋艦隊二主力艦沉沒、二艦逃走,只剩下定遠、鎮遠、靖遠、來遠四艘主力艦;日本艦隊一艦重傷逃脫,尚有九艘戰艦。日本方面躍居絕對優勢。

  日艦及時調整策略,以本隊集中對付定遠和鎮遠,第一游擊隊則合力進攻靖遠和來遠。其意在使北洋艦隊彼此不能相顧,爭取先擊沉較弱的靖遠和來遠,然後全軍圍攻兩艘巨艦。靖遠和來遠在四艦圍攻下,臨時結成一隊,以寡敵眾,苦戰多時。不久,來遠中彈二百多顆,靖遠也中彈一百多,二艦遂相隨衝出重圍,西駛至大鹿島附近,占據有利地形,背靠淺灘,用艦首重炮對敵。第一游擊隊趕來後,因失地利,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發炮,失去四面圍攻的優勢。二艦趁機抓緊時間滅火修補。

  在原作戰海域,定遠和鎮遠面對松島為首的五艦激戰不已。定遠、鎮遠是當時世界各國海軍中罕見的鐵甲巨艦,日軍必欲將之擊毀以全其功。是時,每艦致傷都有千餘處,多次火災。日艦記載:“定遠、鎮遠二艦頑強不屈,奮力與我抗爭一步亦不稍退。我本隊舍其他各艦不顧,舉全部五艦之力量合圍兩艦,在榴霰彈的傾注下,再三引起火災。定遠甲板部位起火,烈焰洶騰,幾乎延燒全艦。鎮遠前甲板殆乎形成絕命大火,將領集合士兵滅火,雖彈丸如雨,仍欣然從事,在九死一生中毅然將火撲滅。”日艦甚至用望遠鏡看到,鎮遠艦上有一名軍官正在“泰然自若地拍攝戰鬥照片”。馬吉芬說:“我目睹之兩鐵甲艦,雖常為敵彈所掠,但兩艦水兵迄未屈撓,奮鬥到底。”

  三時半,當定遠與日本旗艦松島相距二千米時,定遠發出的三十公分半巨彈命中松島,轟然爆炸,擊毀第四號速射炮,其左舷炮架全部破壞,並引起堆積在甲板上的彈藥爆炸。松島艦長尾本知道後來報告說:“剎那間,如百電千雷崩裂,發出絕寰巨響。俄而,劇烈震盪,艦體傾斜,烈火焰焰焦天,白煙茫茫蔽海。死屍紛紛,或飛墜海底,或散亂甲板,骨碎血溢,異臭撲鼻。須臾,烈火吞沒艦體,濃煙蔽空,狀至危急。雖全艦盡力滅火,輕重傷者皆躍起搶救,但海風甚猛,火勢不衰,宛然一大火海。”死傷官兵達一百一十三人,占定員的百分之三十二。艦隊司令伊東佑亨見情況緊急,下令以軍樂隊補充炮手,並親自指揮滅火。到下午四時十分,大火終於被撲滅,但艦上的設施已摧毀殆盡,失去了作為旗艦的指揮和作戰能力。於是松島發出“各艦隨意運動”的信號,然後竭力擺脫定遠、鎮遠二艦,向東南逃避。本隊的其他四艦見狀,也隨之逃走。

  在海戰的第三階段,北洋艦隊的兩艘巨艦發揮重炮重甲的優勢,重傷日艦,反被動為主動,日艦見勢不敵而退卻。

  日艦本隊轉舵南遁後,定遠、鎮遠二艦在後緊追不捨。雙方近至二、三海里時,日艦不得已回頭再戰,猛烈的炮戰在此時達到最高潮。激烈的炮火中,日艦損失嚴重,各艦都已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下午五時許,靖遠、來遠修補完畢,恢復了戰鬥力,前來歸隊。同時平遠、廣丙及炮艦鎮南、鎮中,魚雷艇福龍、左一、右二、右三都奉命出港會合,北洋艦隊聲勢大振。五時半,伊東佑亨見本隊各艦多已受傷,無力再戰,而北洋艦隊集合各艦,愈戰愈奮,便再次發出“停止戰鬥”的信號,不等第一游擊隊來會合,就繼續向南駛逃,北洋艦隊定、鎮、靖、來、平、丙六艦在後尾追。北洋艦隊速力不及,日艦開足馬力,漸漸逃遠。北洋艦隊便停止追擊,轉舵駛向旅順。歷時近五小時的中日黃海海戰至此結束。

  黃海海戰是世界上第一次蒸氣動力戰艦的大規模戰役,其規模之大,戰鬥之激烈,時間之久,在世界海戰史上罕見,影響也非常深遠。這次中日海軍的主力決戰的結果,日艦西京丸被擊毀,幾乎沉沒;吉野、比睿、赤城受重傷;松島喪失了戰鬥力,其他各艦也多受重創。北洋艦隊致遠、經遠、超勇、揚威沉沒,廣甲逃脫後擱淺被毀,其餘各艦皆受重傷。兩相比較,中國方面的損失較為嚴重。戰後,北洋海軍將領及時反思,總結出幾個主要問題:迎敵陣式一成不變;艦速遲緩,軍械老化,彈藥質量差;艦船單純依賴進口;將領勇怯不同,致使戰鬥隊形不整。“勇者過勇,不待號令而爭先;怯者過怯,不守號令而退後。此陣之所以不齊,隊之所以不振也。”⑦

  平壤戰役和黃海海戰的消息傳出,國際輿論為之一變。英國《泰晤士》報在戰爭爆發初期曾說:“戰爭之勝利必歸於中國。中國強大之海軍可阻止日本軍隊之運送船,並在同日本之海戰中制勝。”而到九月三十日,《泰晤士》報再發社論,說英國決不會再想到“中國的友誼是值得培植的。更用不着因為要得到它的友誼,去遷就它的虛榮心。關於中國的潛力以及中國迷夢已醒之類的神話,已經被這次戰爭完全澄清了。中國是一盤散沙,它只有通過外力才有可能打起精神和組織起來。”一向關心這場戰爭的俄國報紙評論說:“日本所以興起戰端之近因,非懼於中國或俄國占領朝鮮,而完全在於向世界表明:日本為文明國中一充分成熟者而排除外邦之控制,謀國權之伸張,以保全國家之威嚴。換言之,無非日本於最近半個世紀艱苦奮勉於文明事業,今者接受合格之檢驗。日本發現捨棄戰爭不能以其他方法可以達到此目的。故此次與中國之衝突,與其說非策略之戰爭,莫如稱之為發達之戰爭。”

十一、遼東鏖兵

  平壤、黃海兩戰後,李鴻章引咎自責,清政府下諭給予“拔去三眼花翎,褫去黃馬褂”的薄懲,並希望他能夠“力圖振作,以贖前愆”。同時,朝廷仍不顧實力,決計重兵嚴守鴨綠江與渤海灣,兼顧瀋陽、北京,並把更多的部隊繼續調往東北,以圖保全東三省,進而收復朝鮮。北洋海軍則據守威海衛,加緊修理受傷艦隻,準備赴旅順口助守。九月下旬,清政府任命淮軍提督宋慶、滿洲鑲黃旗依克唐阿將軍為統帥,會合平壤撤退的部隊共八十一個營三萬餘人、大炮九十多門,沿鴨綠江布防十多里。對於遼東地區的海防,清政府自恃有經營十幾年、投資數百萬元的大型現代化要塞旅順、大連,所以又抽調旅大陸軍防禦的主力部隊——毅軍和銘軍,去充實鴨綠江防線。這樣,旅大地區僅剩下三十多個營的部隊,並且有一半是新兵,防務體系受到破壞。雖然北洋艦隊連夜修竣受傷的軍艦,於十月十八日開始出巡旅順口,但對於旅順後路的防守仍然無暇顧及。

  日本第一軍攻占平壤後,集結了約三萬兵力,經過短時間的休整,於九月二十四日開始向義州方向進發。十月二十二日第一軍主力在義州集結完畢。從歷史上看,日軍只在一五九二年“文祿之役”時,豐臣秀吉占領過平壤,再往北就從未到達過了。所以,第一軍司令山縣有朋到達鴨綠江後,豪情萬丈,揮毫書七絕一首以言其志:

    對峙兩軍今如何?戰聲恰似迅雷過。

    奉天城外三更雪,百萬精兵渡大河。

  鴨綠江防線太長,防不勝防。清軍在布置鴨綠江防線期間,曾多次偵探日軍的行動,一些朝鮮老百姓也常常過江偷送情報。但是,日軍為迷惑對方,故意製造了許多假象。面對紛至沓來的報告,清軍覺得撲朔迷離,莫衷一是。雖然清軍防守人數與日軍相當,但戰線太長,兵力非常分散。十月二十四日,日軍選擇清軍防守的薄弱地段猛攻,清軍雖奮力抵抗,但寡不敵眾,至二十七日,鴨綠江防線全線崩潰,日軍攻入中國本土,在遼東開始與清軍展開逐城爭奪戰。

  日軍在遼東戰場的戰略目標是遼陽、奉天(瀋陽)。突破鴨綠江防線後,日軍分兵兩路,分別向北、東兩個方向進攻,鳳凰城、岫巖等地相繼為日軍占領。清軍且戰且退,同時組織第二條防線。至十一月中旬,清軍在遼陽東路東起賽馬集、西至摩天嶺,又構成了一道一百五十里長的新防線。由聶士成率領的盛軍駐守遼東第一險要——摩天嶺,依據險要山勢,堵住日軍北進遼瀋的通道。駐守賽馬集的清軍由依克唐阿率領,負責牽制東進日軍的兵力,使其不敢全力進攻摩天嶺。遼陽知州徐慶璋還大力發動當地民眾,組織練團配合清軍作戰。

  清軍的新防線果然奏效。十一月中旬,日軍進攻賽馬集和摩天嶺前關的兩路部隊分別受阻,清軍趁勢兩路聯合反攻,日軍損失嚴重,被迫後退。隨後,清軍後援陸續開到,依克唐阿與聶士成會商,決定乘機收復鳳凰城。十二月十日,兩路清軍開始發動進攻,戰至十五日,未能攻破日軍陣地,退回賽馬集。此後,雙方又幾經攻守。遼陽東路戰場的拉鋸爭奪戰共持續了四個多月,日軍始終未能越過摩天嶺防線。

  日軍進攻遼陽東路受阻後,決定向東開闢遼陽南路通道,移主力部隊進攻海城。清軍趁勢收復了遼陽東路的寬甸、長甸、香爐溝、金廠等地,日軍退守於九連、鳳凰諸城,無力再發動攻勢。到來年二月,李鴻章看到渤海灣吃緊,考慮如果日軍登陸直搗京津,後果將極為嚴重,因此調聶士成回師直隸整頓待命,清軍在遼東的攻勢也隨之停止。

十二、金旅戰役

  在組織鴨綠江戰役的同時,日本又着手組織第二軍,任命陸軍大臣大山岩大將為司令官,在遼東半島實施登陸作戰,目標是占領旅大及遼東半島。十月十四日,天皇親授大山岩駿馬、寶刀,為其送行。席間,第一師團長山地激昂地表示:寧可馬革裹屍,不攻克北京決不返回日本。次日,軍隊分批登船,至朝鮮仁川附近集結,並派八重山艦測量大連灣附近海岸,尋找登陸地點。經過幾次勘察、討論,最後確定了以清軍未布防的花園口為登陸點。

  在十月二十四日鴨綠江戰役打響的同一天,日本第二軍乘四十多艘運兵船,由海軍聯合艦隊護送,在距大連灣西北百餘公里處的花園口登陸。日本海軍除了派出秋津州、浪速二艦向威海、旅順一帶監視北洋艦隊行動外,其餘都停泊在外海以防偷襲。日軍登陸的第二天,清軍即已探知,但苦於旅順兵力單薄,遼東戰場又吃緊,眼看大隊日軍登陸而無法分兵奔襲。日軍整個行動歷時半個月,二萬五千名士兵全部登陸,沒有遭到任何抵抗。

  十一月五日,日軍抵達旅順咽喉重鎮金州,對守備的三千清軍發起進攻。經過兩天的激烈戰鬥,日軍攻克金州。七日,日軍分三路向大連灣進發,海軍也駛赴大連灣外援助陸軍作戰。守備大連灣的清軍情知眾寡不敵,稍事抵抗便向旅順退卻。日軍占領大連灣後,休整十天,準備向旅順口發動攻勢。

  旅順口,與威海衛隔海相望,共扼渤海的門戶。港口內澳水深兩丈有餘,可通行鐵甲軍艦。背面群山拱繞,猶如天然屏障。清政府在一八八○年開始設防,修建黃金山炮台。一八八五年中法戰爭後,清政府決定“大治水師”,花費了數百萬兩銀,在環繞港口的各主要山峰上都修建了炮台。同時,在港灣內修建了大船塢,為北洋海軍鐵甲艦服務。這項浩大工程於一八九○年全部竣工,其規模為中國之冠,被稱為“海軍根本”。到戰爭之前,旅順口已建成為中國最大的海防要塞,被各國稱為“北洋精華”、“東亞第一要塞”。

  對於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日本覬覦已久,為此準備付出重大代價來攻取。第一師團長山地的副官開始準備了五百人的敢死隊,山地認為不夠;副官又增加五百人,他仍覺得不足;後來增至一千五百人,他才點頭認可。

  十一月十七日,從花園口登陸的日本第二軍除少數留守部隊外,全都出動,向旅順進逼。十九日,總兵徐邦道為先發制人,率部在旅順北面的土城子伏擊日軍先頭部隊,清軍在人數上占有絕對優勢。當天激戰六個多小時,日軍傷亡嚴重,強行突圍撤走。

  土城子戰鬥後,日軍主力陸續開到,同時與取得海軍聯繫,要求以二十一日為總攻期,各部隊聯合發起進攻。徐邦道見日軍逼近旅順,決定再次主動出擊。二十日下午,五千名清軍分為兩路,從三面圍攻日軍第二聯隊。這一次,日軍依據有利地形,在高地架炮猛轟,同時日軍援軍也趕來助戰,雙方激戰至黃昏,徐邦道見難以取勝,便下令撤退,日軍也不追趕,等待明日的總攻。

  當時守備旅順的清軍,連同從金州和大連灣退下來的部隊,總兵力有一萬四千七百人,各炮台配備大小火炮七十八門。防守力量應該不算太弱,但是缺少海軍的支援。北洋艦隊因擔心魚雷艇夜襲,不敢在旅順夜泊,只能在白天赴旅順巡查,夜間返回威海。十一月十三日艦隊在返回威海時,強勁的西北風將航標吹移,再加上前面的定遠分水力大,將航標推向東南。隨後行駛的鎮遠艦依照航標左側行駛,被礁石擦傷多處,傷情嚴重。後雖經過一個多月的搶修,勉強補塞,但已無法出海征戰。鎮遠管帶林泰曾感到在戰爭的緊要關頭巨艦受傷,有負重任,因而憂憤自殺。鎮遠與定遠是姊妹艦,作戰時互相依持,如今鎮遠受傷至此,定遠勢難獨自作戰。這樣,艦隊只能困守在威海港內,作為水炮台使用。

  二十一日清晨,日本聯合艦隊在旅順海面配合,由陸軍集中四十多門大炮逐個進攻清軍炮台。經過一整天激戰,日軍以死傷四百二十六人的代價,全部占領了旅順口。清軍也在戰鬥中死傷數百人。被喻為“控制地中海的君士坦丁堡”的旅順港一朝易守。

  旅順口失守後,清政府查處有關官員,十幾名高級將領獲罪,不戰而棄黃金山炮台的黃仕林等二將定斬監候。

十三、轉戰遼南

  日本第一軍在進攻摩天嶺受挫後,一時陷入了進軍方向不明的窘境。為此,第一軍司令山縣有朋向大本營提出了《征清三策》:第一策,在山海關地區再次登陸,以便在直隸作戰;第二策,向旅順推進,與第二軍會合,在遼南不凍港建立軍事基地;第三策,北上攻取奉天。大本營認為,山海關登陸需要大量的海軍掩護,而北洋艦隊尚在威海港內構成威脅。渤海灣北岸冬季寒冷,氣候不明,進軍困難,所以第一策不可行;與第二軍會合,不僅金州以東的冬季宿營地不足,而且與大本營的作戰方針相違背,所以第二策不可行;第三策因戰線拉長,補給困難,無取勝把握,所以也不可行。這樣,大本營最後否決了山縣的冒險主義作戰方案。山縣對此極為不滿,又受到第二軍攻克旅順的刺激,於十一月二十五日獨斷地下令進攻海城,並決心在攻下海城後,立即向山海關進軍。日本大本營認為此時以主力與清軍交鋒,不利於將來的直隸作戰,於是下令第一、二軍原地待命。但山縣仍一意孤行。十一月二十九日,明治天皇依伊藤博文的奏請,以養病為名召山縣回國。山縣有朋雖然被迫於十二月九日卸任回國,但在天皇敕使到達之前,山縣已經下達了進攻海城的命令,負責進攻的第三師團也已經開拔。大本營見部隊將領們求勝心切,就沒有堅決阻止。

  十二月九日,日軍第三師團開始進攻海城。守備海城的清軍共計二十八營,分屬於奉軍、盛字練軍、仁字軍、希字軍等四部,互不相屬,缺乏統一的指揮。因此,雖然人數不少,但戰鬥力有限。雙方戰至十三日,日軍攻克海城,清軍退向遼陽。海城失陷後,日軍北窺遼陽、奉天,西窺牛莊、營口,錦州、寧遠諸城危殆,大局攸關。因此,宋慶連忙部署部隊增援,清政府也連降諭旨,命令宋慶迎戰。十二月十七日,宋慶率部向海城西三十里的缸瓦寨行進,意圖堵截日軍西進牛莊、營口的通路,並與聶士成所部兩面合擊海城。

  日軍當天就知道了清軍開拔的消息。雖然一時摸不准清軍的意圖,但認為一支大軍在城外徘徊,就已經構成了極大的威脅。通過十八日的一些小規模衝突,又觀察到更多的清軍活動,因此斷定清軍意在伺機收復海城,於是決定主動出擊。十九日拂曉,日軍從海城傾巢出動,向缸瓦寨方向出擊。這一仗,雙方各出動了約五千人,激烈的戰鬥一直進行到日落。這是中日兩軍少有的一次鏖戰。下午五時五十分,日軍從三面發起進攻,並且投入了最後的預備隊,才先後突破了清軍的兩道防線,占領了缸瓦寨。六個小時的戰鬥中,日軍傷亡四百人,清軍傷亡五百人,另外雙方均有大量人員凍死於行進途中。在這場較量中,雖然清軍表現得相當勇敢頑強,但與日軍相比之下,卻相形見絀。例如,日本的軍事條令規定,以步槍刺刀實行衝鋒,必須在距敵一百五十米以內,但在進攻馬圈子時,日軍傷亡嚴重,隊形大亂,無法繼續前進。日軍指揮官認為,“與其這樣白白地延誤時間而使士氣沮喪,莫如一擁而上”,於是,在四百米的距離上發起了衝鋒。日軍以氣勢壓倒了清軍,靠必勝的信念取得了勝利。日軍攻克缸瓦寨,為第三師團孤軍固守海城創造了條件。

  當時,日本第一軍在遼東戰場上的戰線已經拉得太長,面對越聚越多的清軍,只能分兵把守幾座孤城,特別是在海城一地,處在清軍三面包圍之中。大本營認為,占領海城本來就不符合作戰大方針,但若放棄占領地退卻,勢必影響本軍士氣而長敵軍之志,所以決定暫時保持該城。為了緩解其孤危的處境,大本營命令在旅順的第二軍分兵北進,與海城取得聯繫。第二軍接到命令後,決定派出混成旅團向北進軍至二百公里外的蓋平,與海城形成犄角之勢。清軍在蓋平的守軍只有十三個營,力量單薄,宋慶又未能及時發現日軍的企圖而派軍增援。一八九五年一月十日,日軍一個加強旅團向蓋平發起進攻,經過四個小時的激戰,日軍占領蓋平。此役,日軍傷亡三百三十四人,清軍傷亡七百多人,餘部向北撤退。

  蓋平失陷後,清政府為了挽回在遼陽南路戰場的不利局面,決定實施反攻海城的計劃。考慮到遼東戰場上淮軍屢次失利,清廷又增派湘軍北上。同時,關內各省也陸續抽調軍隊開赴關外。為改變以前各路大軍互不相屬、缺乏統一指揮的狀況,特任命兩江總督劉坤一為欽差大臣,統領關內外所有各路軍隊。

  一八九五年一月十七日,清軍六十三個營約二萬餘人由依克唐阿、長順率領,分兩路反攻海城。此時,日軍占領海城已有一個月,期間加緊加固防守工事,並嚴密監視清軍動向。得知清軍大隊人馬前來進攻的消息後,立即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當天戰鬥進行至下午四時,清軍被擊退。五天后,兩支部隊又發動了第二次反攻,這次日軍設了埋伏,清軍再次被擊退,損失了六百多人,比上次更多。兩次反攻失敗後,清軍深感海城日軍的防守堅固,以現有兵力不足以取勝,於是決定等增援部隊到來後再合力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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