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200年,全球人口爆炸式增長。1850年,全球有10億人口。如今則是73億。自工業革命以後,人類一直活在默默的恐懼之中,害怕什麼地方存在一個極限,擔心有一天托馬斯•羅伯特•馬爾薩斯(Thomas Robert Malthus)三騎士——瘟疫、饑荒和戰爭——將懲罰我們的膽大妄為。
因為變化十分緩慢,我們很容易忽略人口的變化,但我們如今正處在人類狀況發生深刻變化的關頭。聯合國(UN)新的預測表明,在僅僅數十年之內,我們將確定迎來一個全球人口數量保持穩定的未來。
需要澄清一點,該預測並不表示人口將很快停止增長——遠非如此。全球人口正在穩定增長,其勢頭有如溜冰場上的大象。聯合國按照中等變量水平作出的預測表明,全球人口將在2050年增長至97億人,到2100年增至112億人。
然而,近期數據和短期預測還都表明,生育率出現了大幅下滑。世界各地的人們都生育得更少了。如果這一趨勢持續下去——這類趨勢總是存在疑問——那麼,數十年以後,全球人口將停止增長。聯合國表示,這種情況有23%的幾率將在2100年年底之前發生。
生育率的下滑程度讓人吃驚。占世界人口46%的83個國家——其中包含所有歐洲國家——目前的生育率都低於約每名女性生育2.1個孩子的人口替代率。還有46%的人口所在的國家,生育率嚴重下滑。從現在到2050年,有48個國家的人口將會下降。
那麼,就只剩下9%的人生活在生育率為前工業化水平(每名女性生育5個或6個孩子)的國家了,這些人幾乎都生活在非洲。但即使是在非洲,生育率也開始下滑。聯合國認為,10年後,世界上將只有3個國家的生育率高於5:馬里、尼日爾和索馬里。聯合國還預測,30年後將只有尼日爾的生育率高於4。
這些預測包含了德國和日本等國家出現生育率反彈的情況。因此,如果有更多生育率較高的國家遵循這種生育率下降的趨勢,未來人口保持穩定可能會迅速成為定局。
這將對世界經濟、地緣政治和人類的總幸福感帶來巨大的影響,正如一些經歷了生育率大幅下降、而且這一過程往往沒有引起關注的中等收入國家體現出來的那樣。
比如,考慮一下伊朗,該國之所以引發人們的本能安全憂慮,一個原因就是對於該國的刻板印象——一個原始的神權國家,滿是有6個孩子的家庭。但這種印象不符合事實。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生育控制計劃使伊朗生育率大幅下降;伊朗的生育率低於人口替代率已有十多年了,目前的生育率為1.75。
對生育率高得多的鄰國的恐懼,是伊朗想要核武器的一個明顯原因。在伊朗和其他地方,生育率下降帶來的另一個安全方面的後果是,不融入社會、容易被挑動起來製造麻煩的年輕男性人口在人口曲線中的“隆起”趨向平緩。
或者考慮一下墨西哥。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怒斥墨西哥把美國當成了接收暴力分子移民的“垃圾場”,但這個美國南邊的鄰居不再有那麼多年輕人可供“出口”了。過去40年,墨西哥的生育率從6以上降至2.27,稍微高於人口替代率水平。以後還會有很多人迫切地想要通過移民過上更好的生活,但他們將越來越多地來自一個地方:非洲。
還有印度,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之一,也是全球人口增長的主要來源。
印度的生育率現已降至每名女性2.48個孩子,聯合國預測印度的生育率將在2025到2030年降至人口替代率水平。從印度尼西亞和孟加拉國,其他大的新興經濟體也在發生類似轉變。
對於商業來說,這意味着巨大的人口紅利,因為在這些國家,有富餘現金的勞動年齡人口出現隆起。
但這也意味着,似乎取之不盡的廉價全球勞動力池子已經一眼看得到底。人口在下降的國家很快就會變得常見。企業必須學會在這些人口在下降的市場中行進。
最後,幾乎所有其他地方的人口都不再增長,將使非洲成為一個擁有巨大吸引力的市場和製造業中心。然而不僅如此,低生育率還開啟了真正解決極端貧困問題的前景,因為別處生育率下降釋放出的資源能用來幫助最貧困的地方,可能出現加速器效應。
可能出現幾種情況,導致上述預測無法實現。聯合國表示,要使其預測的生育率下降成為現實,需要對最貧困國家的生殖健康和計劃生育進行投資。考慮到人類幸福的可能增加,不進行這類投資是一種不幸。
還有一種可能的情況是國家阻止他們的國民少生孩子,不管是出於提高國力的考慮,對未來稅基減少的憂慮,不喜歡現代化,還是出於對鄰國人口更多的安全憂慮。在生育率低於人口替代率的富裕國家,促進生育沒太多害處。但讓窮國繼續走在人口高速增長的道路上,就沒那麼無害了。
生育率下降有時被視為衰退的證據,表明我們最有活力的時期已經過去。或許的確如此。但生育率下降開啟了人類生存步入新階段的前景——一個人口數量有極限,我們更能掌控自身命運的階段。目標應該很簡單:讓這個星球上的每個人都能選擇他們可以關愛和照顧多少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