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周連長來到不遠，正好看見打飛機，眼瞅着飛機栽下去了。高興壞了，可是高興壞了！長腿一跨，一下子就蹦過來了，挨個使勁兒拍肩膀，“打得好！打得好！接着打，把他們全打下來！”

棍子和李大刀還好點兒，周連長大巴掌掄過來，劉承業可真受不了，一個勁兒的咳嗽。拍完了，周連長連竄帶跳，跑了，報功去！

打下了——飛機，這下子動靜兒大了！

陣地上的戰士們看見鬼子飛機掉了下來爆炸了，立刻歡聲雷動！多少天的憋屈這下釋放出來了！受夠了氣了！越喊人越多，最後看見的、看不見的都在拼命喊！震天的喊聲激發出殺敵的萬丈豪情！許多戰士跳上戰壕，把帽子扔向空中，衣服扯開，衝着山下拼命嘶喊！山呼海嘯般的喊聲滾盪在陣地上，就在這兒滾滾雷聲中，獨立2旅4團3營的戰士衝上1300高地，把鬼子打了下去！看到占領了鬼子陣地，戰士們的喊聲更加高漲！

劉承業和棍子、李大刀也被這喊聲震住了，一是沒想到自己打下了飛機，二是沒想到激發出如此山呼海嘯般的呼喊！三個人摟在一起又叫又跳、又喊又笑。

陳長捷和於鎮河在前沿掩蔽部待着觀察前方，也被突如其來的歡呼雷聲嚇了一跳，看到戰士的歡呼跳躍正在納悶，傳來戰報，399團1營1連擊落日軍飛機1架！喜得陳長捷和於鎮河也是一蹦老高，聽到外邊滾滾喊聲，想到這些天戰士們前仆後繼的犧牲，二人眼睛裡也不禁閃出淚花。

陳長捷急忙查問如何擊落？399團團長張敬俊把電話交給一邊站着的周連長，周連長一五一十講了一遍。3挺輕機槍打下來的？好！陳長捷命令所有輕重機槍對低空飛行的飛機進行阻擊。各部長官就是對空阻擊指揮官！這下好，日軍飛機一低飛，守軍陣地上輕重機槍一起響，步槍也有打的，飛機趕緊爬高躲避。雖然再沒打下日軍飛機，可是他們也不敢低飛掃射了，作用大大降低！

賞！200大洋！陳長捷是窮官，能拿得出來的也就這麼多。錢到手，劉承業還是像上次那樣班裡人人有份，棍子有些不忿，他們又沒開槍？！劉承業笑着小聲對棍子說了句“小氣。”棍子把眉毛一揚，做出個不屑的樣子，也就不吭氣了。

本村多政催促第2大隊第4中隊發動反擊，可是這部分小鬼子聽到剛才震天動地的喊聲，又看到晉綏軍把第3中隊從山上打下來的慘狀，真是嚇破了膽，邁不開步了。本村多政大罵了幾聲，第2大隊後退，第3大隊上，為彌補攻擊間隙，炮火不停。

雙方接着拉鋸！

陳長捷心裡有數，調動在紅溝後面休整的21師餘部接守梁春溥217旅416團、433團陣地，416團、433團前調，按次序接續獨立2旅4團的攻擊。

日軍獨立混成第2旅團旅團長本村多政命令第3大隊撤下，第4大隊接續攻擊！

又打一遍！陳長捷調動第9軍餘部接守於鎮河獨立4旅之獨立2團陣地，獨立2團接續攻擊。

本村多政撤下第4大隊，第1大隊重新進入陣線。

陳長捷命令原鄭廷珍獨立5旅餘部接守於鎮河獨立4旅之399團陣地，399團接續攻擊——接着打！

本村多政撤下第1大隊，命令第2大隊重新進入陣線——接着打！

399團團長張敬俊帶領部隊來到204高地後方，布置好出擊順序，這時，獨立2團的最後一次攻擊的殘兵退了回來。日軍現在是剛才第一輪沒敢上陣地的第2大隊第4中隊占領1300高地。日頭馬上就要下山了，雙方已經拉鋸十幾次了。

張團長看看天色，已經朦朦朧朧了，想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出擊順序，3營接替1營，和2營一同攻擊！呼叫炮火，狠狠打！炮兵報告，天馬上就黑了，步炮不好溝通了，這是今天最後一次炮擊了！

各個炮營營長緊緊把住炮鏡，下達最後炮擊命令！

399團2、3營衝上1300高地，把日軍打下山去。

日軍整理後的第3大隊立刻反擊！天黑透了，也不需要炮兵了。雙方的炮火如此激烈，步兵在這漫天的炮火力如同一隻螞蟻，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顆炮彈，稀里糊塗就送了命，變成鬼找人報仇都找不見，還不如啥也不要了，咱就面對面死磕吧！日軍吶喊一聲就衝上山頂和399團2、3營打在一起。

張團長聽見山頂喊聲大起，知道現在就是這樣了。帶着1營來到1300山腳，側耳一聽，交代徐營長，聽俺號音行動，隨即帶着警衛、司號上了山頂。

在山下劉承業和棍子、李大刀早已商量好了。看樣子山上正在肉搏，劉承業腿上還有一道挺深的大口子，有點兒不得勁兒。棍子、李大刀說你別上了。劉承業說不用，俺有辦法。俺帶機槍，多拿彈夾。你倆還是肉搏，在俺前邊，別遠了。俺在你倆身後，拿着機槍，遠了俺就打，近了你倆就殺。咱們三人這樣冷熱兵器都有，遠了近了全能打。山頂沒多大地方，咱不求前進多少，但求多殺鬼子，哪兒鬼子多咱奔哪兒，你們看好不好？倆人一聽，聽上去很不錯，很可以試試嘛。那就這樣試試！

山頂雙方正在混戰，有近戰射擊、手榴彈，也有大刀、刺刀肉搏，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張團長看準時機命令司號，調1營上來。

1營腳踩號音衝上山頂！不約而同，日軍第4大隊餘部也沖了上來。雙方立刻混戰在一起！日軍“圖、圖、圖”打起照明彈，忽明忽暗慘白慘白的鎂光之下，雙方戰士一個個猙獰的面目好似厲鬼，閃着寒光的刺刀就是死神的獠牙，爆炸的火光就是惡魔吐出的烈火！靈魂隨着噴濺的鮮血四處飛散！就是地獄也沒有如此殘烈！

衝上山頂，劉承業那眼一掃，手一指，喊了一句，棍子和李大刀各舉兵器沖向前。這是10來個的一堆鬼子，似乎有指揮。人影穿插，無法遠距離開槍。棍子和李大刀一衝，這堆里有個鬼子也指揮部下沖了過來。

打頭的總是先撞在一起，沖在前頭的兩個鬼子一個被棍子打飛，一個被李大刀砍倒，屍首還沒落地，身後的劉承業已經蹲下身體，衝着後邊的鬼子打起了點射。緊跟着的兩三個鬼子“乞哩庫魯”栽倒在棍子和李大刀的腳下，兩位接住後邊衝上的兩個鬼子，又把他們幹掉！劉承業在後邊又打到兩個，這時，這堆鬼子就剩下那個帶刀的和另一個端槍的了。李大刀兩下砍下那個當兵的腦袋，回頭看棍子把手中齊眉棍一晃，棍頭抖成一個盤子，直取小鬼子的面門。

棍子也是打順了手，一般這時候鬼子拿槍一磕棍子，棍子就飛起再回砸，腦袋就開瓢了。可是這次是個拿刀的！小鬼子雖然不識棍子的招數，不過往外封擋是誰都要做的。小鬼子雙手緊握刀把，使勁兒往外一磕！壞了，雙方力大，小鬼子的切腹刀是要留給自己用的，還能不做好點兒？刀飛快，一下子就把棍子的齊眉棍砍成兩截兒！

棍子真急了，大叫一聲，趁着小鬼子門戶洞開，一上步撩起一腳踢在襠下，這傢伙慘叫着飛了出去。棍子衝上前去，掄起半截棍就砸。

劉承業一看這堆解決了，回身再找目標。一轉身發現目標，趕緊招呼兩位。只看見棍子在發瘋，拿着半截棍使勁兒砸！趕緊叫李大刀把棍子叫回來，還是像剛才那樣打。劉承業自己先趴下，打黑槍。

棍子總算回來了，劉承業回頭一看，棍子把小鬼子的東洋刀拿來了，左手半截棍，右手東洋刀，這架勢也不錯！又發現一小堆鬼子，劉承業把彈夾摘下來一扔，掏出一個滿的裝上，三人接着沖了過去。這次棍子的招法變了，左手半截棍往外一擋38大蓋兒，左腳一跨，右手東洋刀就給小鬼子抹脖子，也很麻利。三下五除二，解決了。

三人回頭再找，就沒啥成堆的了，有一個算一個，劉承業不讓三個人分散，一個鬼子也是三人一起上！這樣打其實一點兒也不慢，誰能擋得住啊？三人殺的興起，突然聽到號音，撤退！

混戰中，張團長右胸中彈！重傷！1營長陣亡！團附邊普禾看到這情況有點兒慌張，命令暫停攻擊。399團的戰士慢慢退到山頭南部，站定不動。日軍好像心有靈犀，也不打了，慢慢退到山頭北部，也是站定不動，雙方對望着，“呼哧呼哧”喘氣！

山頂上一下子靜了下來。

山上肉搏，誰都知道都好不了，雙方都預備了擔架隊。山頂一靜，山下的人一看，山頭邊上都站着自己人，都以為自己得勝，派擔架隊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