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這第416團的陣地咱們老替他守着也不行啊，第505團、第422團都往上報，讓上級派人來。可是同時，娘子關吃緊，為大局計，閻錫山調第35軍回撤太原，準備太原保衛戰，傅作義為城防司令。

陳長捷手頭緊張了，無奈，再次問計李銘鼎。李銘鼎對照地圖、戰報，細細查看，“俺看日軍兵力臨到窮竭，攻勢將盡，就是再攻南懷化也是枉然，不過垂死掙扎不可不防。現在左右兩側戰事平靜，特別是左側，第10師、第83師比較完整，又附屬兩個炮團，空隙間增補預備2軍和第68師，可保無虞，不妨再次請求抽調第85師另一旅，增援南懷化。如果日軍再無增兵，這就是最後了。”

陳長捷一想，俺真是昏了頭了，打了這些天，俺受不了，老闆垣也好受不了！咬牙再堅持堅持，戰機說不定就在眼前。隨即給王靖國打電話，請求調左翼第85師第255旅增援。還是專職接線生梁培璜接電話，接了電話報告王軍長，王軍長自然一擺手，意思是，小事情，搞那麼複雜幹啥，你定了就行了。

梁培璜就等着王軍長這個動作呢，隨即再打電話再請示衛司令，同意。第255旅旅長劉鎮清率領部隊即刻就到，第501團接守第416團陣地，第505團傷亡也大了些，也撤下吧，陳鐵命令第510團接防。

第35軍紛紛撤下，第422團撤下204高地，第399團、第429團，又補充一些殘兵，重上204高地。

第422團撤下時，第3營營長安春山專門跑來給劉承業還2挺機槍，劉承業當然不要，心想，手裡3挺已經足夠，而且，在忻口這地方，要想搞武器，還是有辦法的。推辭幾次，最後棍子說，“俺們在前邊還能再搞，你們帶回去好好準備守太原吧。”安春山也就接受，每個人胸口打了一掌，拍了一下“王”字，就走了。

上了陣地，劉承業還是讓大家挖防炮洞。各找傢伙事兒，趕緊干。陣地前的大溝還是重點，邊普禾派出部隊，一刻不停在溝里巡邏。

都安排妥當了。不過眼見得日軍掘壕前進，漸漸接近，大家不由得暗暗擔心，要是挖到了大溝，那麼陣地前的屏障就失去了，這可是麻煩事兒。

邊普禾召集指揮官開會，周連長把劉承業也叫上，當初挖這條大溝就是他的主意，再看看這個小子又有啥點子沒有。這樣劉承業就參加了湊不齊整的團部軍事會議。

晉軍長於守山，短於進攻。所謂長於守山也得是那種“一夫當關”型的才好使，要是“多夫當關”型的就不好使。面對新形勢，大家七嘴八舌，沒個定論，有點兒手足無措。

自打出了挖溝的主意，劉承業就上了心了。接下來的戰鬥也看到了，這條溝的作用實在是不小。這樣他對土工作業也就多想了一些。今天一上陣地，看見日軍挖戰壕，就開始琢磨上了。

咱在大溝里，是在土裡，日軍在上，打不着俺。現在日軍在土裡，咱在上邊，咱也打不着他們！

“俺看，他們挖，咱們也只有挖了。”劉承業開口說了一句，大家就都靜了下來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說。劉承業的分量現在是不太一樣了，打飛機、扒衣服、搶刀鞘，胸口帶着“王”字，大伙兒都很想聽聽他說啥。

“鬼子挖戰壕向咱們前進，咱們只有截斷他們的戰壕才行。這樣，咱們能不能——斜刺里也向他們的方向挖，到時候挖到一起，也就截斷了鬼子的前進道路！”

對啊，這個辦法可以試一試啊。大家七嘴八舌又議論了一氣，把方案又明確了些。從大溝出發，有一條日軍的戰壕算一條，兩個排負責一條，斜着挖過去，截斷他們！這兩個排分為作業班，只管挖土；爆破班，專管爆破鬼子的戰壕、坑道；戰鬥班，順着鬼子的戰壕往裡打，當然也要保護好咱們的戰壕，要是要鬼子打回來，那不就成了幫人家挖自己了嗎？

計議妥當就干！

剛要動手，日軍先發動了襲擊，不是步兵，是炮兵。全是燒夷彈！日軍也並不是想發動衝擊，真的是沒那個力氣了，只不過手裡有這些東西，先打出去再說。這樣的話守軍有啥行動，也能干擾、干擾。

陣地上一片火海，每每戰士被火苗濺到，只能在地上打滾，沒有啥好辦法。劉承業一見，趕緊叫大家解開棉衣，披在身上，就系上一個扣子。萬一有火上身，一把就能把棉衣扯掉，這就好辦得多了。晉綏軍的炮兵也開始反擊、壓制。

看看炮擊差不多了，咱還得抓緊干。周連長是代理營長，也就管着不到一個連的人，分了兩個組，剩下點兒人還得干別的。劉承業負責一組。劉承業把人分了分，20個人是作業班，全是莊稼把式，5個人是爆破班，李大刀負責，自己帶着棍子、滑頭、老趙還有一個戰士是戰鬥班。安排好了，就讓作業班對好位置先干着，然後讓棍子和李大刀去後方領些武器來。戰鬥班其他人員隨行作業班保障。

要領的武器，第一是手榴彈。山西手榴彈有特點，是專為守山準備的大號手榴彈，這也分兩種。一種是小西瓜這麼大，不到5、6斤重，可以扔出去，叫手雷；還有一種就是西瓜那樣大了，20多斤，徹底扔不出去，只有在山頭上用、往下滾的，不知道叫啥名，大家都叫西瓜。要那種小的就足夠了，第196旅就使這個，薄皮戰車一炸一個。

第二是衝鋒鎗。閻長官從1927年開始就讓太原兵工廠仿製湯姆遜衝鋒鎗，質量好得很！甚至到了後世1960年，第一機械工業部部長趙爾陸說：“俺們工廠生產的衝鋒鎗，只打了十幾發子彈，擊針尖就斷了，還不如閻錫山兵工廠生產的好。”為啥質量這樣好？管理的好！太原兵工廠的廠長是閻長官老婆的侄女的丈夫張書田，咋樣？人才吧？這跟說相聲的繞口令都差不多了。這衝鋒鎗的質量好，閻長官還“大方”！喝酒喝得高興、處的不錯，給，送你500把衝鋒鎗！每把槍子彈100發！大方，朋友嘛，說那些客氣話幹啥？啥你的俺的了，是俺的也就是你的！趕緊接着，要不俺真生氣了！

啥，子彈打完了？那，那就看你夠不夠朋友了。你看，當時引進生產線時，雖然公款去了N多國，每個國家去了N多次，還是疏忽了，子彈口徑比較、這個比較不好說。沒關係，就算是交學費了，哪有誰一生下來就是管理人才啊，在工作當中學習嘛。這個子彈口徑是、是多少來着？啊，11.25mm，對，就是這個數，真是難記啊。和你們的都不一樣？這、這，你看看，不通用啊，就是吃了官僚主義的虧了，只有俺的太原兵工廠生產這種怪東西。只要你夠朋友，那就好說，啥你的俺的了，是俺的也就是你的！要是不夠朋友嘛，……

很快，武器到手。衝鋒鎗5把，一人一把，4個彈夾，子彈管夠！手雷也領到了多多啊，手榴彈也有不少。

日軍也發現了晉綏軍在對着自己挖戰壕，隨着接近，紛紛架起槍來打，作業班低頭猛挖。劉承業、滑頭、老趙一人把着1挺機槍，看見鬼子露頭就是一個點射，日軍還真沒有這樣的火力，也就不抬頭了，各干各的。偶爾擲彈筒打幾下，也是架在戰壕里，兩頭不見也是打不着，作業班換班換得勤，進度就很快了。看看要差不多了，劉承業招呼爆破班上前，準備手雷。

再往前一點，棍子和李大刀的個子大、胳膊長，力氣大，覺得行了。這會兒，戰鬥班都把衝鋒鎗端起來，劉承業還是把着機槍先掩護。

棍子和李大刀一人一下把手雷扔了出去，十幾米，一下子扔進了日軍戰壕。這東西實在過癮，日軍戰壕頭上的幾個人就都成了碎渣渣了，戰壕也成了彈坑了。

接着挖！前進一米，扔兩顆，前進一米，扔兩顆，很快就接上頭了。劉承業抓機槍就帶領戰鬥班進了鬼子的戰壕，爆破班緊緊跟上，再跟上幾個作業班幾個提着鐵鍬、鎬頭的漢子。

這戰術倒是簡單。見了拐彎先扔出去一個手雷，然後跳出來打一梭子。幾次躍進，活着的鬼子一個也沒見着，都叫手雷炸飛了。到了一個三岔口，劉承業停下來，讓作業班帶着傢伙事兒都上來。先把這個三岔口擴展，得可以裝下咱這兒30來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