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從軍事地理上說，娘子關包括娘子關鎮和新關、舊關，甚至延伸到外牆——井陘。這兩條大路形成的三角形頂點，也就是兩條大路和鐵路的起點就是井陘天長鎮。雪花山在鎮西，與鎮子隔河而望，山下就是井陘南站，兩條公路從兩側穿過。好了，守住雪花山就守住所有路的起點，那不就完了？很可惜，雪花山太小了，而且是實在太小了！只相當於古代腐朽的封建王朝皇帝墓葬的大墳頭。在這塊小平地上叫雪花山，其實三面受攻，單點固守的話守之得不償失。日軍即可壓制也可攻占，在這種情況下，守軍傷亡大，還不能控制兩側的公路。如果你來到這兒實地一看，就會立刻毫不猶豫地放棄防守雪花山，把部隊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去左翼的乏驢嶺，另一部分去右翼的新關。

乏驢嶺，看看這名字，乏驢嶺！爬山爬到這兒，就是頭驢也不行了，乏了，沒勁兒了，別說背着槍彈，糧食、水、拖着炮的小鬼子了。這是守住北路的重點，重中之重，險中之險！

新關，那是相對於舊關而言。從井陘到核桃園的公路差不多就是一馬平川，從核桃園上舊關也不過順着公路爬上一座小山。上了舊關來，是一片稍微平坦的開闊地，是個小盆地，東南面是一些光禿禿的小山。舊關的地形比較平坦，日軍的兵力、兵器可以很大效率地發揮作用。

向西南沿着山腳到甘桃驛又是一片開闊地，左右兩側山勢連綿不斷，不過離着公路稍遠，依然是東邊小山頭，西邊大山。再順路往西突然向南拐，就是新關，公路從兩邊大山的夾縫裡穿過，這才是右翼防線真正的大門。而舊關，只不過是大門口外過渡的台階。

新關是守住南路的重點，重中之重，險中之險！

說了半天，哪兒才是娘子關呢？這個三角的底邊是一條溝，關溝。南起舊關，北口向西2公里，就是娘子關鎮，這裡有娘子關關樓，娘子關火車站。如果到了這兒，進山西就可以有大路了。所以，到娘子關鎮，有兩條路，一條是從乏驢嶺，順着大路、鐵路來；再一條就是從舊關順着關溝，出了北口向西2公里，就到娘子關火車站了，這就算突破娘子關了。如果不守舊關，那麼關溝必須守住！其實好守得很，這是條溝，不算路但能走，20里長，兩邊都是懸崖陡壁，寬的地方二三百米，窄的地方十幾米，隨便守，只是不要像王靖國指揮防守茹越口那樣就行。

那條小路呢？俺不說了，你自己判斷吧，姿態放低點，就當自己是連長，中尉、上尉就足夠了，各位不要把自己當成軍事家、戰略家的元帥行不行？

地形和作戰方式都清楚了，接下來就看看部隊吧。

這次從河北撤下的部隊有孫連仲的26路軍，已經進關，準備增援忻口，上了火車走了，後來又折了回來。馮欽哉奉命帶領的部隊是27路軍，加上38軍17師，38軍教導團，曾萬鍾第3軍及炮兵一個營。其中27路軍的42師隨孫連仲26路軍開往忻口，後接到東返的命令，其所部126旅已在忻口參戰，柳彥彪師長奉命帶回娘子關的只有郭景唐旅長指揮的124旅。

馮欽哉屬於陝軍，楊虎城的17路軍。楊虎城雖然聽從過馮玉祥的號令，但不能屬於西北軍，而是獨立一體。當年馮玉祥的西北軍五原誓師救了楊虎城的西安之圍，後來蔣馮大戰時楊虎城端了馮玉祥陝西老窩，西北軍和陝軍就是這樣一種關係，恰恰孫連仲的26路軍屬於西北軍。

趙壽山的17師、李振西的教導團是38軍序列的，還有個177師，現在忻口南懷化。38軍原屬楊虎城的17路軍，和馮欽哉的27路軍同為陝軍，這個關係近。關係近就好嗎？嘿嘿！

西安事變，楊虎城的17路軍分化，馮欽哉率7軍離楊擁蔣，事後蔣升馮部為27路軍，馮為總指揮；其他擁護楊虎城的部隊編為第38軍，軍長孫蔚如，下轄17師趙壽山、177師李興中，獨46旅、獨47旅，另外還有一個教導團。1937年5月5曰，楊虎城辭去本兼各職“出國考察”。

你說這兩支部隊關係好不好尼？不管好不好都是抗日的！本來麼，“西安事變”就是要逼蔣抗日，搞兵諫。這個、這個搞、搞這個兵諫，有人呢願意干、就有人就不願意干，這也很正常，強扭的瓜不甜不是？就是張、楊之間也不是意見完全一致嘛。一開始，東北大公子跟蔣委員長左一個抗戰到底、右一個打回老家去。蔣委員長很煩，他是準備整訓好60個德械師之後，出兵再把小鬼子打出中國去！不打無準備之仗嘛！現在已經搞了20多個師了，而且東北軍現在就有2個師正在整訓。並且，從1935年開始，就讓張治中成立了秘密部門，設計和建造淞滬防線。你這東北大公子，陸海空三軍副總司令又不是不知道，還像唐僧一樣，嗡嗡嗡、嗡嗡嗡，成心搗亂是不是？！嗡嗡到最後，真把委員長搞煩了，忍不住就說了一句，“連那個GD啥的幾條破槍你都打不贏還要打日本？！”

完了、完了，這下傷自尊了，東北大公子回過頭忽悠楊虎城，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要抗日啥啥的。17路軍和東北軍在一個地盤上這些日子了，能沒有摩擦嗎？當然，你非要說兩支部隊親如一家，俺也沒辦法反駁您。楊虎城一聽抗日好啊，第一可以打敗小日本，第二東北大公子也能回老家。何樂而不為？

楊虎城也真是的，竟然信了他的話！1933年熱河是咋失守的？十萬東北軍潰不成軍，十日就放棄一個省，要抗日那個時候你咋不抗？！那個時候你要抗日了委員長能把你調到陝西嗎？

好啦好啦，既然革命不分先後，大概抗日也可以後干。1931年“9.18”不抗日、1933年棄守熱河也不抗日，這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這到了1936年了，這回東北大公子該是真的了吧？楊虎城信了，可是總還是擔着點兒心，搞兵諫嘛，這買賣風險有點兒大。東北大公子緊接着拍胸脯，一切有俺負責。那，那就行吧，您總還是海陸空副總司令嘛。楊虎城也是實在，要是一切有他負責，他拉着你幹啥？

兵了諫，也鬧大了。就像過年放鞭炮，小孩子們急得不行要放炮，到了放炮的時候又嚇得不行。孩子們麼，玩個刺激，都是正規廠家生產的鞭炮，技術監督局也都是收過錢把過關的，也沒啥大不了的。可這次放的鞭炮是自製的！鞭炮響了，聲音太大了，東北大公子有點兒那個啥了，要送回去。楊虎城不幹了，啥也沒說清楚，不能放！可是，東北大公子現在怕的不是你楊虎城，悄悄給送回去了，就像小孩子把餅乾咬了一口，看着缺了一塊兒的餅乾害怕了，又悄悄放了回去。

這可把楊虎城涼這兒了，坐蠟了，傻眼了。老大是幹不了了，混不下去了，出國了！扔下的弟兄幾個出潼關抗日，今天又走到一起，這裡面的關係當然微妙些。

曾萬鍾，字鼎銘，雲南大關人，雲南陸軍講武堂第3期畢業。所屬第3軍也是滇軍，和馮欽哉是八竿子打不着，這次是為了抗日，五湖四海走到一起的。雲南陸軍講武堂也是老牌子軍校，民國時期也是人才濟濟，有這樣一句話，“保定軍校的學生在講堂，雲南講武堂的學生在操場，黃埔軍校的學生在戰場。”在戰場就是打得狠，後來帶兵的多；在講堂，就是課程學得好，當參謀的多；在操場，就是隊列戰術搞得好。據說，雲南陸軍講武堂的學員在睡覺時也是都朝一個方向側睡，半夜要是一聲下令，“翻身！”大家在睡夢中也可以一起翻個身，換個方向接着睡——夠拽的！

後來川軍來了，來的也晚，雖然和滇軍有些既往，現在關係也不大。

再就是12*師38*旅——大家猜猜看。

好了，先就這些部隊，怎麼安排呢？俺沒看到，也許是馮欽哉當總指揮的時間太短，沒有留下記錄。因為時間短，再怎樣安排，問題也不會嚴重，咱們就推測一下吧。

前文說到在“7.7事變”以前，27路軍在石家莊附近曾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作為總指揮，馮欽哉將軍對石家莊附近的山形地貌應是很熟悉了。現在馮欽哉是按照程潛的命令，向預定陣地轉移。很明確，程潛是讓馮欽哉去預定陣地。這個預定陣地是誰預定的？應該不是程潛，剛上任沒幾天；委員長？委員長也不是啥都得干，也得聽人匯報，那麼是誰匯報制定的呢？

南京國民政府的職能部門是軍令部，這個也不可能。為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從地理上講應該是二戰區管轄，可是部隊又是一戰區的，那是二戰區報上去讓一戰區執行？也可能。俺推測，娘子關早有國防工事的安排，另外“7.7事變”之後，現在的戰事，河北、山西一體，蔣介石和閻錫山也商量過。很有可能是整個山西作戰的一部分，目的是在娘子關堵住日軍，集中部隊在晉北消滅或擊潰孤軍深入的第5機械化師團。

總而言之，是有一個計劃的，而且這個計劃是有一個過程制定的，也是正式的。不然，程潛上任才幾天，如果沒有正式、明確的計劃，是不會明確命令馮欽哉率領部隊轉移至預定陣地。